“怎么了?”萧世廉一怔。
李荩忱斜眼看了他一下:“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吧,大军应该整顿了,你不回去看着你的弟兄,跟着某干什么?”
萧世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哼了一声说道:“阿爹已经下了命令,三军各部劳苦功高,自当休息三天,对此吴老将军都没有意见,难道你有意见?”
李荩忱轻轻摩挲着下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军队的士气绝对不是依靠这种漫无军纪的放松能够提升的,萧摩诃这一手看上去有些鸡肋,但是李荩忱也清楚,毕竟萧摩诃的情况和其余人还有差别,而他这么做也必然是别有所图。
“怎么了?”萧世廉看李荩忱面露迟疑的神色,无奈的一摊手,“让弟兄们放松一下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依照阿爹的性格,之前可是少有让大家休息这么多天的,这一次也是奇了怪了……”
李荩忱轻笑一声:“武毅将军所为的,并不是士气的提升,而是必士气更重要的东西。”
“嗯?”萧世廉的目光下意识的在周围环顾一圈,发现并没有人,方才松了一口气,“此话怎讲?”
李荩忱摇了摇头,感慨地说道:“时间,武毅将军要的是时间啊。”
也不知道是凑巧了还是萧摩诃对于时间的把握很强,李荩忱在和萧摩诃相处的并不长的这一段光阴之中已经隐约揣摩到萧摩诃的优势和长处所在。萧摩诃对于时间的把握很是准确,这是一个精准的有如时钟的人,而这也意味着他很容易就可以利用自己的长处给对方制造一个又一个致命的时间差陷阱。
对于时间的把握,在这个没有钟表,主要还是依靠太阳位置和沙漏、水漏等等方式计时,这当然就有很大的疏漏和差距。萧摩诃有着很强的时间概念,在后世来看很常见,但是在这个时代就让他在无形之中有了不少优势。
而现在萧摩诃就是在利用这种对于时间的敏锐度。
萧世廉虽然一向不喜欢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但是也不傻,李荩忱一说也明白过来:“阿爹这一手……还真是精妙啊。三天过后,这大军怕就不是姓吴,而是姓萧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李荩忱轻笑一声,“大都督已经钦点了武毅将军为大军之统帅,再加上武毅将军作战勇猛,素来冲杀在前,于将士之中有很强的号召力,只要这些将领们还有点儿脑子,就知道应该如何抉择,武毅将军给他们三天时间,就是让他们站队的。三天之后,差不多朝廷的旨意就下来了,到时候再站队,可就来不及了。”
萧世廉点了点头,而此时正好看到萧摩诃和裴子烈一前一后从大堂走出来,两人似乎相谈甚欢,脸上都带着笑容,相对作揖后裴子烈转身离开。
李荩忱一努嘴:“更何况今天这大都督麾下第一亲信都已经亲自拜门,这两天恐怕这院子还有府衙那边就有的热闹了。”
萧世廉露出一抹笑容,归根结底裴子烈前来拜山头,可是他和李荩忱的功劳。正如李荩忱所说,裴子烈都已经如此明确的做出选择了,其余将领就算是对萧摩诃心存芥蒂,也得掂量掂量。
而萧摩诃现在分明就是给他们这三天时间,多少都会有人找上门来。似乎察觉到有目光看过来,裴子烈瞥头看向萧世廉和李荩忱的方向,冲着两人一拱手,大步离开。
李荩忱不由得喃喃感慨一声:“咱们这位裴将军还真的是不拘一格啊,且不论别的,依他的身份,这么一大早就前来找武毅将军,一点儿都不在意别人在背后如何指指点点,单单就是这胆量和心境,就足够直爽的。”
萧世廉忍不住苦笑道:“对于裴大士来说,饮酒、习武和带兵冲杀应该是最大甚至是唯三的乐趣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大都督赏识他,一路对他多有照拂,恐怕这裴大士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角落蹲着呢,或者很有可能早就送了性命。”
“咱们这位大都督也是慧眼识英才,”李荩忱抬头看向大步走过来的萧摩诃,自顾自地说道,“武毅将军也好,电威将军也罢,都是一等一的猛将,只是还欠缺些智计啊。”
萧世廉斜斜瞥了他一眼,这句话说的,沙场上冲杀的武将要是还精通朝堂算计的话,那岂不是怪才了,这样的人物,古往今来真正算的上的又有几人。若不是因为一直没有接触过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萧摩诃又何必着急网罗幕僚,组建自己的幕僚体系?
只是现在来看,似乎除了萧世廉在野外“捡回来”的李荩忱之外,还真的没有自己找上门的。不过好在从现在来看,李荩忱完全能够胜任萧摩诃的需求,至少李荩忱的目光和能耐甚至都要比自己更高远、更强大。
这也让萧世廉多少有些嫉妒和感慨。人们常说天才、天才,不知道这样的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天才?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萧摩诃人还未到,声音就已经先飘了过来,又好气又好笑,“昨天是你们两个去找的裴大士?”
两人都是恭敬的拱手行礼,而李荩忱不慌不忙的笑了一声:“裴大士今日前来,正表明我两人昨天没有白走一遭,裴大士和将军相谈,岂不正中将军下怀。”
“这裴大士是第一个,之后就少不了第二个和第三个,”萧摩诃眯了眯眼,脸上带着赞许神色,“你们两个做得好,做得很好!贤侄之谋划,就算是某也吃了一惊。阿廉,你带着贤侄到街上走走,这钟离城虽然不大,但是别有风情,贤侄立下如此功劳,自当享受享受。”
李荩忱微笑着一拱手表示谢意,而萧世廉反倒是担忧的挠了挠头:“阿爹,难道用不到我们了,孩儿还是有些担心……”
萧摩诃神情微冷,抬头看向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抹阴云正从天边蔓延过来,逐渐笼罩太阳,显然一场在这淮南之地颇为常见的雷阵雨即将到来。
“某给他们三天时间,三天,来则来矣,不来……三天后某会让他们尝到教训的。”萧摩诃一甩衣袖,“三天够长了,某不喜欢给敌人留太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