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声雷霆的质问,就好似来自天际的威压。
人们的议论声,瞬间消失了。
大家呆呆的仰头看向天际的这位老者,好似没从他刚刚说得话语中反应过来,又好似这番话自带一些恐怖的味道,令人们不知该如何回应。
龙逸寒俯视着下方数十万人。
他仿佛在看着每个人的眼睛,在等待每个人的答案。
但没人敢回应他刚才的话。
你们做好随时为苍生而死的准备了吗?
这天下,又有几人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这一切,显得如此突兀。
“我这里有一种武技,或者说,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的一种禁术。”龙逸寒不平不淡的说,“这个禁术,能在瞬间磨平彼此间实力的差距,只要你能死死抱住敌人,就能将敌人拖入地狱。”
“只是这个代价,是你同样也进入地狱!”
“这个武技,不限制任何武道阶段的人学习,只要你是武道之人,哪怕初入武道,也可学习这个禁术。”
“它是残忍的。”
“不管对敌人,还是对自己。”
“这个死禁的禁术,名为血墓!”
“血之墓地!”
龙逸寒的声音,在这个密闭的空间内飘荡着,整个密闭的世界内,他的声音充斥在每个角落。
他俯瞰着下方,“因此,我才问你们,何人做好为这苍生献身的准备了?”
“学习这个禁术,必须饱尝痛苦,而且还需要在危机时刻,有着必死的决心才行!”
“这禁术,你们自愿学习。”
“我不会强迫你们任何一人。”
他话音落下后,密闭空间,数十万人,又是良久的沉寂,人们彼此沉默着不说话,仿佛都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直到过去三分钟后……
“我盗弩省李先河!从小到大就是个孤儿!区区武道大师,杀不了敌,破不了阵!给整个华武丢了人!我李先河愿第一个学习这个禁术!”
“在下华海东西双府白应!家中只有一个老母!母亲让老子这辈子为社会做有贡献的事儿!半辈子老子都是嘴皮子上说说!今个儿老子也做回有贡献的事儿!老子的命,给这苍生了!”
“我乃江北省赵家龙虎拳第43代传人,赵天武!上次那一战!我赵家拳馆死伤大半,我特么一代拳道宗师,得给我赵家未来做个榜样!索性我有儿子,将来拳馆还有个继承人!我这条命就献出去了!将来,我名字也是挂在华夏英雄吧墓碑上的!”
“我云烟省钱贵……”
“我焱阳市刘大宝……”
一个个人,纷纷从磅礴的人群中利索的站出来。
这其中,有在华武已打出名堂的家伙:奉枭、龙悟、湛谷、平冀……墨叶全体站了出来!还有神逸泽、洛梓安……这些华武有名的大人物!
这其中,也有在华武这偌大的集体中,默默无闻的人们,他们一生中,可能不过只是一个武师而已:这些人的名字,白应、李先河、赵天武……这些数以万计,在华武这片圣堂中,不过一粒沙尘的小人物。
他们每一个人,都争先恐后的站出来。
他们仰头傲然注视着天际的龙逸寒,脸上没丝毫的怕惧。
他们兄弟、他们的家人,很多人已死在这片战场上,他们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如果真到了快死的时候,用一个死禁禁术拉一个垫背的,它不香嘛!
学!
这禁术必须得学!
哪怕就是死,也要尝试拉一个垫背的也行!
这下镜面,本就比上镜面强大的多,若真能临死前拉一个垫背的,那特么就是血赚。
怕什么!
学就是了!
这些默默无闻的尘埃的名字,在很多时候,都难以被人们所记住,历史的长河岁月下,终会忘记那些尘埃中的人,但今日的生死状上,长长的画卷中,他们的名字和神逸泽、洛梓安等人的名字一样,都写在了同一张长长的生死状上。
数百米的生死状啊!
每个人咬碎他们的手指,用他们自己的鲜血,写下他们的名字,数十万华武之人,他们将自己的名字留在这数百米的生死状上,如一副鲜红的清明上河图,染红了这个世间万物。
龙逸寒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目光里充满难以置信的神情,的确,一开始,他根本没想到会是数十万人集体站出来,他当时想着,有几万人愿意学这个禁术,就算不错了。
这一刻,见过了百年岁月的龙逸寒,眼眶也不由有些湿润了。
“我们都没算对啊!”仓杰喃喃着。
人活得越是久了,越是理性,以至于最后忘记了人最为真挚的感性一面。
这片土地!
这里的世界!
这个国家!
是他们的家园,是他们的故土啊!
从他们踏入这场征途之时,每个人早已做好了准备。
到底何人做好了为苍生献命的准备?
答案:每个人!
龙逸寒的身影从天际缓缓而下,站在他面前的,是数十万华武签订好生死状的将士们,而只有近十万人,没在这个生死状上,签上他们的名字。
终归是有怕死的人。
这是人之常情。
因他人不惧生死而赞美,但也莫为他人惧怕生死而鄙视。
在这场浩劫之战中,畏惧害怕的人太多太多了,他们不愿学习禁术也实属正常,毕竟,这并非一次道德绑架的强行学习,而是一次自愿行为。
龙逸寒将这近十万人,放出了这个密闭空间里。
在这些人有些羞愧的走出去时,仓杰大声道,“你们愿意来间荒,为华夏数万万人阻挡这场浩劫,已是勇士,本就是英雄,无需为此羞愧!”
“你们可以挺胸抬头的走出去!”
“毕竟……”
“我们任何一人,都不欠这个世道的!”
仓杰的一席话,令众多没参与这次禁术学习的人们为之一愣,大家感激的看了仓杰一眼后,缓缓离开了这里。
在密闭空间再次关闭的瞬间,那些最终没勇气学习禁术的人们,冲密闭空间里面的人,深深鞠了一躬。
我不鄙视你此时的逃避,而你敬仰我此时的英勇无畏!
这是华武世界……最好的三观!
留下的人们,无所畏惧的看向龙逸寒。
龙逸寒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咬破自己的手指,在那个生死状上,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洛馨、仓杰、云观天、刘武!
他们紧跟其后,同时咬破自己手指,在生死状上,写上了自己的血名。
五位华武的坐镇仙人!
其中,两位封界者!
“我等今日,愿为表率,学此禁术!”龙逸寒大声道。
后面的场景,再也没法用词语来去形容了。
唯有酒河浑浊的河水,见证了这一血腥庄严的过程,那一天,整个浑浊的酒河河水,变成了浑浊的血水,那一天,数十万将士们流下自己的血,只是为学会这一禁术,好有一天,能换个下镜的人,一起下地狱。
那一天,这个密闭的世界,全都是撕心裂肺的痛苦吼声。
那一天,不知多少人因不适应这个禁术,而在学习的过程中,暴毙而亡。
那一天,12月15号。
华武678345人,同时签订生死状,这个生死状,被称为‘华武生死状’!
那凄惨痛苦的吼声,那撕心裂肺的呐喊,是一个又一个英雄的诞生。
当华武数十万人,从密闭空间走出来时,他们全身鲜血淋淋,他们将一具具因学习禁术不幸而死的尸体所掩埋,绵延数里的墓志铭,一个又一个土堆,整齐排列在了酒河河畔。
数万人在这场学习禁术的过程中,丧失了生命。
但请不要记住这些数据,当死去的人太多时,说出数据就显得出奇的冰冷。
还请记住他们在数百米生死状上的名字,他们每一位或许大人物、或许小人物的家伙,都有自己的名字。
他们的名字,应该被人们牢牢记住。
因为,他们是英雄!
“你为什么不想让墨墨知道这些?”
当从密闭空间里走出来时,云观天擦了擦身上的血迹,虚弱的冲龙逸寒问。
龙逸寒吐了一口血痰,抹去脸上的血渍,“他若是在场,肯定也要学这禁术。”
“他身为华武领袖,理当做出表率。”云观天说。
龙逸寒摇摇头,喃喃道,“我多少还是有些私心的,谁也不想看自己的孩子,有一天悲凉的要和敌人同归于尽。”
“而且啊!他太过正直。”
“他若是在场,我们这些正直的人,都会暗暗羞愧。”
云观天沉默了。
良久,他认真的看向龙逸寒,“你有罪恶感吗?”
“我有。”
“为什么?他们都是自愿的啊!”
龙逸寒说,“我虽未强迫他们去死,但我给了他们日后去死的勇气和动力,这便是我的罪恶。”
云观天不禁感慨,“所以,墨墨他不适合做华武领袖。”
龙逸寒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不禁让我想起来,有一个人极其适合做华武的领袖,不过他死了。”
“谁?”
“秦明。”
夕阳洒在这片焦土上,酒河的水被映照的更加鲜红了。
那一座座坟堆,终归与夕阳,一起步入灿烂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