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让人欣慰的是,代号“海A”的新品研发初期过程还算比较顺利。
微信群里大家的讨论都有来有回,相处和谐愉快,没有因为意见不合而产生争执。
秋眠心里的石头稍稍落下去一些。
不得不承认,周引弦看上去冷酷冷漠又难以接近,可实际上是个很好的人。
又一次线上会议结束,周引弦照例在群里发结束语:【好,那就辛苦大家了。】
其余的人很快在后面跟了一串诸如“不辛苦”“好的”“收到”之类的回复,秋眠想了想也回了一条:【您也辛苦。】
客气的社交本应止于此,可周引弦竟又回了一条:【嗯。】
恰恰好接在秋眠的后面。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任何人回复,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却又像是特意回复她。
群聊消息里,最后一条消息看上去总是容易像话题终结者的魔法。
秋眠莫名不忍心让周引弦来扮演这样的角色,发了个不会再引起任何话题的可爱表情——
【小老虎嗷呜.jpg】
果然也没再有任何人回复。
群里归于寂静,秋眠盯着周引弦的头像看了会儿,鬼使神差地点开。
加了微信好友也有一段时间,可她却从未点开他的朋友圈看过。
此刻点开,看见他头像下的个性签名——
【秋天会回来。】
秋眠眼尾上挑,觉得不可思议。
还以为像他这样难以揣摩的天才,个性签名会是很有逼格的名人名言,亦或是难以理解的并不常见的公式。
或者是空白的,也或许是一个看上去很装逼的名词或者标点符号。
没想到是这么一句。
简单,又有点像是为情所困。
秋天会回来的,是什么呢?
秋眠单手撑着下巴看了这句话半天,仍旧没能解其意。
手机屏幕顶端通知栏时间显示还差几分钟下班,秋眠便往下翻周引弦的朋友圈动态。
可惜的是,他的朋友圈仅最近一个月可见,也只发了一条。
2022年09月17日 04:56。
配图应该是他自己拍的照片,落地窗外一半城市灯光,一半江景。
对面江岸电视塔的时钟显示,04:56。
像是失眠的夜里随手拍的。
秋眠忽然想起那天岑溪说周引弦有黑眼圈,看起来像是经常熬夜。
也想起上个月那个周六,在南塔寺无意听见他跟主持说:“夜里梦见ta,失眠一整晚。”
秋眠再次看了眼这条动态的日期。
2022年09月17日。
好像就是那个周六。
也是她拽断他手链的第二天凌晨。
那条手链断掉带给他的影响竟然这么大。
一瞬间,秋眠对他的愧疚值达到顶峰。
秋眠不知道租下隔壁那套房子的人到底有没有搬过来,从那天冯阿姨发来那条微信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天,她并没有看见新邻居。
国庆假期后连续上了七天班,周五下午大家都从颓靡转成精神奕奕,全都摩拳擦掌地准备迎接周末。
临下班之前,秋眠接到一通陌生来电。
对方自报姓名来意,是家离南塔大学不远的玉店,在大学城附近。
先前她给几家玉店都留了联系方式,这会儿才终于有这一家玉店打来电话联系说有了也许合适的玉石料子,问她要不要过去看看。
秋眠欣然同意前往,下班后便打了车过去,到达玉店时已经夜幕降临。
玉器店里灯光明亮晃眼,照得满店的玉器通体散发着温润的光泽感。
店员将玉石料子拿出来给秋眠看。
“秋小姐,您看看,这玉石料子是您要找的那一种吗?”
看得出是块极好的料子,通体无杂质,在灯光的照射下几乎没有裂纹,莹润的白玉,摸上去细腻润滑。
秋眠回忆了下,跟周引弦菩提手串上的那颗玉珠比起来,仍旧有所差别,可已经算是比较接近。
“那您先帮我做一下。”
不知还能不能找到一模一样的玉,秋眠只能暂且先做打算,下了订单。
店员问了相应要求做好登记,说做好后会打电话给她。
“越快越好。”
“好的,您放心。”
附近的大学城有许多美食,从玉店里出来,秋眠便拐进了大学城去寻觅今晚的晚饭。
从前读中学那会儿,她经常跟岑溪来大学城闲逛,经常吃到走不动路才肯罢休。
几年过去,大学城改变了不少。
周边还是那几所大学,可大学城已经比从前更繁华,治安环境各种设施也更加完善。
一部分老店还在开,两条老街翻新后也增添许多新店,在这夜里繁灯璀璨,各种美食香气争奇斗艳地四散开。
秋眠并没有具体想吃的东西,加之没在国内读大学,看什么都新鲜,根本停不下来。
直到路过一家汤锅店。
橘の汤。
叫这个名字。
有两层,侧招牌从二楼墙上支出来,橘子的形状,橘黄色的灯。
其实也并没有多特别。
可是,秋眠喜欢一切跟橘子有关的东西。
几乎没犹豫,她决定走进去。
朱桢今年研二,从大一开始就一直在K9实验室里学习帮忙,是院里的可造之材。
去年周引弦来南塔大学任教,朱桢对他早有耳闻,敬佩有加。作为他的头号迷弟,使尽浑身系数终于成为他在学院里关系最好的人。
今天朱桢生日,定在这家汤锅店小聚。
到场的除了朱桢的室友,还有跟他关系好的几位同门,周引弦是被他强行拉来的。
至于他的导师生物制药工程学院院长庄承宇教授,则因为怕大家拘谨而称有事未到场。
除了店长,大学城附近没有人知道这家汤锅店的老板是周引弦,只知道这家汤锅店去年开业后便火爆至今。
此刻聚餐到一半,周引弦借口去洗手间,起身到一楼前台挂了账。
他并不重口腹之欲,事实上,这些年一直食欲欠佳,鲜少能有胃口大开的时候。
这会儿结了帐,便不打算再回去,给朱桢发了消息说已经结了帐,有事要先走。
前行不过三五步,一抬眼,秋眠从店门口进来,橘子造型的门铃“叮铃叮铃”地响。
门厅顶灯浅橘色的光温柔地笼罩下来,她的白色衬衫仿佛都闪着细碎的波光。
周引弦脚下不由自主地停了。
“周老师?”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周引弦,秋眠难免惊讶,“你也在这儿吃饭吗?”
周引弦抬眼望她身后,并没有其他人。
“约了朋友。”他表情淡定,看上去全然不像撒谎,“被放鸽子。”
“啊?”
秋眠更觉得不可思议。
像他这样的人,也会被人放鸽子吗?
周引弦语气随意:“你约了人?”
“噢,没有。”秋眠笑了下,“我路过这儿,看这家店名字挺喜欢,所以进来看看。”
“是么。”周引弦挑眉,“喜欢这名字?”
“喜欢。”秋眠吸了吸鼻子,门厅这里应该是放了橘子味的熏香,很清新好闻,“我从小就喜欢跟橘子有关的一切。”
她记得周引弦身上也有很淡的柑橘香味。
周引弦穿了件复古蓝色的宽松连帽卫衣,一双长腿裹在黑色长裤里,看上去高而挺拔,有种不羁的冷酷。
他没再搭话,秋眠习惯性顺嘴客套地问了句:“您吃饭了吗?”
周引弦:“没有。”
秋眠:“……?”
他怎么说没有啊?
一般人不管吃没吃,这样的偶遇情况下,在对方客套的问话后不都应该说吃了吗?
他好像都不懂人情世故。
如果他说吃过了,自己就完全可以不用邀请他,可他偏说没有。
早知道自己刚刚就该说约了人。
秋眠怨自己在国外待了几年还是没放下国内这套人情世故的社交礼仪,只能继续客套邀请:“那我请您吃饭吧?”
怕他答应,又立即找借口,四下扫了眼:“好像没空位了,要不——”
要不今天就先算了,改天再说?
“我定的座位没退。”周引弦截断她的话,“刚好两人座,送你了。”
秋眠:“……”
倒也不必这么合理利用。
救命。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多嘴啊?
无论秋眠内心怎么刀山火海地翻滚,表面却很淡定,跟在周引弦身后进了一楼的包间,
并不是两人座,但只坐两个人也没什么问题,反倒更舒适。
包间临街,外头立着一盏橘黄色路灯,透明落地窗上印着硕果累累的橘树图案,被这灯光一衬,还真有几分橘子的生动。
橘の汤的汤底有好多种,先前服务员来问时秋眠照着菜单上点了一单底料有青橘的,配菜则是在询问周引弦后点的。
俩人面对面各坐一边,彼此都没什么话要讲,好在服务员不时进来添茶水餐具上菜,倒也没让气氛太尴尬。
秋眠平常并不是个社恐的人,但面对周引弦时总是难以自控地感觉到些许拘束。
不过到底这大半天没吃东西又跑来跑去地折腾肚子饿,开始还不怎么敢放开吃喝,没几分钟便被清香汤底涮的菜打开胃口。
她长得漂亮,吃相好看,给人一种看上去这菜就好香的感觉。
周引弦先前食欲不佳没吃多少,这会儿忽然被她勾起了食欲,竟又真的吃了不少菜。
吃到一半,朱桢几人已经结束散场,正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地离开,恰好路过这面窗户。
也不知怎的,不经意瞥见里面。
朱桢愣了下,还以为自己看花眼。
秋眠正吃得投入,余光注意到似乎有人在看自己,转头一看,朱桢扒着落地窗跟她大眼瞪小眼。
朱桢:“咦,周神不是有事走了吗,你俩怎么在一起吃饭?”
秋眠:“……?”
听不见。
朱桢又去看周引弦,周引弦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瞥他一眼,眼神冷得像刀子,仿佛他敢乱说话就要刀了他。
“……”
朱桢好像明白了什么,顿时笑得暧昧起来,挥挥手离开。
秋眠不懂他在笑什么,抬眼去看周引弦,他表情很淡,她没敢问。
吃到最后,秋眠要去结账,才得知周引弦已经付过钱,便只好作罢。
从橘の汤出来,俩人并肩走了一小段路。
到红绿灯路口,秋眠终于找到机会开溜:“周老师,今天谢谢您请我吃饭,我回家还有点事,改天有机会再请您。”
“不用。”周引弦单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回复朱桢的消息,头也没抬,“被鸽了也是浪费。”
秋眠没再跟他争。
只是忽然想起,他之前发错的那条微信,似乎也被人鸽了。
难不成是同一人?
回到小区已经快十点,秋眠从电梯出来,转过弯,还没走到租房门口,听见隔壁开门的动静,抬头去看。
想象中的年轻帅哥没看见,倒看见个贼眉鼠眼的猥琐男。
那猥琐男戴着顶黑色鸭舌帽,蒙着黑色口罩,背着个巨大的黑色背包,手里还提着个黑色口袋。
即便他遮住了大半张脸,可猥琐气质却一览无遗,佝偻着背像个小偷。
秋眠一瞬间对冯阿姨的审美产生巨大的怀疑——
这……真的帅吗?
不知怎的,那猥琐男看见她似乎稍显慌乱,握着门把手的手指瞬间收紧,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眼神很凶地盯了她一眼。
秋眠心里莫名一惊,挤了个假笑打招呼:“你好,你是新搬来的租客吗?”
听见这话,猥琐男似乎一下放松警惕,点点头,含糊地“嗯”了声,“啪”一下关上门,压了压帽子从她身旁离开。
看来这新邻居脾气不太好。
秋眠也没多想,打开自家门进去。
晚饭吃得太饱,正好今早忘了丢垃圾,秋眠便将垃圾收好提着下楼去丢,顺便消食。
岑溪打电话来约她周末出去玩,秋眠跟她聊了会儿,莫名又想起刚刚看见的猥琐男。
“你知道吗岑岑,我刚刚看见我的新邻居了,他跟那个房东阿姨说的很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啊,不是说是个帅哥吗?”
秋眠想了想,她平常不太会去点评别人的长相,可那人气质太猥琐,她实在不喜欢:“他戴着帽子和口罩,我其实没看清他脸。”
“然后呢?”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响,到了十五楼。
秋眠低头看路,踏出电梯,斟酌着措辞开口:“我这么说可能有点儿不太好。”
岑溪安慰她:“没事儿你说。”
与此同时,旁边的电梯也到了十五楼。
“叮”的一声响后,电梯门向两边打开。
周引弦从里面出来,恰好看见她接电话的背影,便莫名停下。
秋眠没太注意这动静,终于想到该怎么形容新邻居。
“这样说可能很没礼貌,可是,我的新邻居,他真的——”
“他真的很像个有案底的猥琐小偷。”
作者有话要说:周引弦:?
抱歉,沂沂来迟了,明天双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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