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望秋宁巧遇雪儿

傍晚时分,孤霞浸染着远处的云朵,高楼耸立的房屋挡住了我们仰跳的视线。金浩从车尾厢里取出了一双白色帆布鞋,我坐在副驾驶室内将鞋子换上,跳动了一会。离开工作地依然是身心紧绷的状态,他绕过了车尾走到我面前,习惯性的用十指勾了勾我的鼻子。“你呀,满脑子就是工作,刚刚在车上呓语,讲了一通的工作上的糊话。给自己好好的放个假。”说完他把我的头搂在怀里,这个标志性的动作已持续了多年,他不是一个善于用言语来表述情感的男生,而这个动作,恰如其分勾起我俩多年储蓄到心里深情。

我俩十指紧扣的绕过露天停车场,循着导医的指示到了妇产科,凌远在侧门旁的开水间叫了我,我拉着金浩倒退了几步,侧身看着凌远右手拿着水瓶、左手托着一盆幼儿的衣物。金浩凑上前去,啧啧着嘴巴说:“哈哈......超级侠客化身奶爸,这形象咋与你这儒士风范那么不相称,行呀你,春天播种深秋收获,恭喜恭喜。”金浩一脸羡慕的把手搭在凌远的肩上,“走呀,兄弟,带我看看我弟弟。”一旁的我被逗的哈哈大笑,医院人流如织,越到日落时分,许多家属便组团来访。我接过凌远手里的热水瓶,凌远满脸的疲态,双眼布满了血丝:“这个祖宗晚上不睡,白天睡。请了个月嫂,当爸这种心情也只可意会,等你俩有娃了,你们就知道妙不可言。”我们轻轻的推开了门,月嫂正给孩子按摩,宝儿见了我,一蹦一蹦的窜到了我怀里撒起了娇。“姨,妈妈好疼,妈妈出了好多血。”宝儿双手摸着我的脸两眼噙泪的说着。秋宁微微的睁开了眼睛,右手上滴液的液体还在流动,她虚弱的转过了身,头靠在垫高的枕头上。我弯腰蹲下来看着宝儿的眼睛说:“宝儿乖乖,妈妈不是生病了,是弟弟从妈妈肚子里出来了,医生给妈妈补充营养并让妈妈好好休息就康复了,很快就好了,宝儿不担心。”他看着我依然一脸的不解,转头看着弟弟又看着妈妈,自己擦着眼角的眼泪,又摇着凌远的手说:“爸爸不着急,妈妈没有生病,很快就会好了。”凌远兴奋的摸着宝儿的头,将他的小手紧紧抓在自己的手里。月嫂将孩子包好,放到婴儿车里,孩子紧闭着双眼,脸上红通通的皮肤紧皱着。“孩子长得乖,现在一天一个样。”月嫂慈祥的说着。秋宁努力的睁开眼看了我一眼,又沉沉的睡去。我与金浩放下给孩子和秋宁带的礼物后,带着宝儿往闹市区走。街道的灯光次弟的亮了起来,居民区内临街的摊位开始出来占道经营。来往的行人太密集,我紧张的把宝儿抱在怀里,弯弯绕绕的穿过几个街区,到一家面馆里坐了下来。

宝儿嚷着要喝豆奶,老板娘正好递了一张餐牌。“靓女,您看要吃什么?”我整理着被宝儿扯乱的衣襟,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抬头看着女老板。这张蜡黄的脸上眉宇间表露出来焦着感。她的态度亲和,神情里透着一种卑微。她极羞涩的转过了脸去,紧张的双手在衣角旁拉扯着。“你是雪儿吗?我是淼淼。”她没有直接回答,表神很机械的点了点头。那种抑制不住的委屈集聚在胸腔里,但她依然坚挻着未哭,而是叫我稍坐会,她先去了一杯奶跟我干杯,雪儿端着托盘送了两碗面,看着冷冷清清的店里,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无奈。她坐在我的对面,快说出来的话又被咽了回去。“这是你孩子吗?”她轻蔑的一笑,自各又冷笑了几声。伸出手想去摸摸宝儿的脸,宝儿本能的缩了回来,看着眼前陌生的阿姨,他挪动着櫈子靠近了我。“这是秋宁的孩子,宝儿快叫雪姨。”宝儿吸了一口面汤,又巴望着雪儿,左手下意识的扯着我的衣裙。雪儿转进了厨房给孩子端了一盘凉拌的牛肉,看了看宝儿又将视线转移到了我身上。她的神情及语言里看不出有一丝生气,仿佛就像一条在烈日下脱了水的鱼,而这条鱼除了嘴巴一张一合外,没有任何跃动挣扎的迹象。“淼淼,我没有肇事逃逸,我被陈家豪甩了,他说过叫我帮他顶替,他会用钱把我弄出来,可是被判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怀了他的孩子。”雪儿悲愤交加的怒诉着,我把吃到嘴里的面条赶紧吐了出来问:“雪儿,你说什么?”她眼神有些迷离,显然这种精神上的痛苦已折磨她多日。她满是不甘与痛悔,怒目之处均藏着深深的恨意。“我没有撞人,人是陈家豪撞的,他让我顶罪,他说他会找关系、花钱把我弄出去,就是进去掩人耳目。”她两眼无神虽然极度的悲痛但眼睛没有泪花,而叹息间有着一份嗔怒。

我听的目瞪口呆,持继追问着两句:“雪儿,这事你现在是百口莫辩,你若憋在肚子里难受,你也只能跟我说说,出了这个门当作没这事啦。”她听着我的话,立马板着脸站了起来,转身走到了厨房里隔了几分钟,又晃晃悠悠的坐到了我对面说:“我说的是实话,我从里边出来四个月了,因为有案底到处碰壁,我只能开这间小餐馆,虽然生意清淡,但我能勉强保持我的温饱。”她用手揉搓着自己的脸,接着又往脸上扇了两个耳光,低垂着头。原来那张似出水芙蓉的脸在短短的三年的时间里变得蜡黄没有半点的仙气。之前的人中翘楚是何等的傲慢,而满身沾染着广州市井之气后,会让我如此的纠心并且痛心疾首。“我怀了他的孩子,我们说好的出游后开年就结婚,他带着我去南天门飙车,冰雪路滑那天他开得很快,我本就胆心跟在他后面,待我逼近他的车时,才知道他带着手套把一个满脸是血的男孩扶到了荆棘丛中。我凑近一看,他一把拉我下了坡,看到那个血糊糊的人形。我吓坏了,慌张的在泥地里打转,惊慌的把手机吊坠扯掉了。他安抚了我一阵,待我情绪稍稳之后,他把我哄到了他的车里、而他开上了我的车,我俩就慌忙的开往了长沙。”

“雪儿,你是疯了吗?”我像听碟战剧一样,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吓傻了,每天一闭眼就看到那惊悚的一幕,我在监狱里为了赎罪、减型出来的。他知道我出来,我去找过他,远远的看到他带着妻儿在欢乐谷游玩,可是那个孩子的年纪估摸着有六岁了。哈哈...哈哈...我全心全意的付出,竟然活成了别人生活中的插画。赔了自己的青春、一颗完整的心疮百孔、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以及后半生清誉都毁了。我想过去死的,可是我心有不甘,我满心期待的出来当我看到陈家豪的孩子后,我不能死,所有的事情竟是如此巧合、巧合的可以蒙蔽所有的眼睛。”雪儿的激愤吓哭了宝儿,宝儿嘴里衍着牛肉扑到了我怀里,我一边安抚着宝儿,一边对着雪儿说:“雪儿,你先把自己状态调整好,我把电话号给你,你遇到难处了给我电话,我先把孩子给秋宁送回去。”我从背包里拿出纸和笔写上了我的号码,便背着宝儿沿着弯弯的巷道回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