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仔家人的反思

两父子在公园内一番长谈后,望着公园内的老人都陆续归巢。湾仔的父亲抹了抹脸上渗出来的汗水,他缓慢的站了起来,在亭子里四处的张望了一下。广场舞的人员一走,整个公园像提前进入了酣睡状态,飞鸟虫鸣都难觅踪迹。连着亭子的一条小径曲曲折折的接着公园的空地。他拉着湾仔的手若有所思站了会,尔后又转过脸看了看湾仔。“瘦了.“左手搭在湾仔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湾仔对父亲这种异常的举动,也感觉困惑,这两父子极少有这么亲密的接触。父亲仅仅只是在他受伤后才会在家停留,他俩更是极少一起坐上2个小时。至少在湾仔的记忆里是不曾出现的。湾仔的父亲看着他如此惊讶,干脆转过头来两手扶着他的肩膀,”腰圆肩肥,这一个月倒是给你清减了不少,长大了是应该承受风霜的时候,你妈妈那边,我们商量着去克服。先去看看她。”他的眼神里突然忧伤亦少了点,他像牵着湾仔小时候一样,穿梭于斑马线上。父亲突间的热情、突然间的转忧为喜,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急诊室的门口,湾仔的母亲目光呆滞的坐在长椅上。湾仔轻轻的推了推了母亲的肩膀,湾仔的父亲却笑嘻嘻的问候着:“感觉好些了没?孩子也可以出院了,咱们一块回家。”湾仔因对母亲心生怨怼,犟着不吱声。湾仔的母亲目光平移到湾仔的身上,看着孩子清瘦了不少,她嘴角上扬、脸上的笑颜展露后不久,眼泪又滴落了下来。一把抱住了湾仔,失声的痛哭了起来。湾仔依然不为所动的立着,他并没有想在肢体上及情感上去回应着母亲的爱意。他更担心的是日后,他的人生还在母亲的安排下会发什么样的变化,他心理抗拒的情感开始扭曲,便开始用双手掰开母亲的手,冷冰冰的道了一句:“回家吧。”这么冷炙的语言从湾仔的嘴里说出来。她的母亲意识到孩子的变化,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儿子这么冷漠的相待。三人都开始不再言语,两人左右掺扶着她。走到医院旁的小道边搭了一辆出租车,三人在车上出奇的沉默、湾仔的脑海里浮出来的是母亲对待秋宁的那种苛责与狠辣,纵使母亲待他有千万般好,但对安排他人生的种种却让他由依赖开始想逃离,只要一看到母亲他便控制不住的想到妻子、想到了秋宁、想到了死去的孩子。他想到自己因软弱而犯下来原罪,竟从内心里边开始生根发芽,似乎已不可救赎。湾仔母亲斜视着湾仔,看着他轮廓清晰后显得更清朗,憔悴的脸上表情不断的变换着。她不在像以前那样刻意的打断他,而是静静的看着这个突然间失去了热情的孩子。她突然间感觉自己累了,而这种累不是伤心过度晕厥所引起的,而是由秋宁言语犀利的怒斥而引起的。这一天之内,她的内心像坐了一次过山车,她想安静下来,她也需要安静下来好好想想,令她困惑不解的是生活跟生意从理论及实施的方式是相通的,均以利弊为先,可商业与生活为何给她的刺痛方式及刺痛的力度有这么大的区别。车子到家已是半夜,湾仔扶着母亲下车后,结清了车费。头也不回的往自己的卧室走,留下父母在门口互相的对望着。湾仔的父亲灵机的往的母亲脸上亲了一口说:“别想多了,孩子是想让我们过过二人世界。”说完便公主抱的将妻子抱在怀里念道着:“怎么不像猪八戒背媳妇,竟像了狲猴子背红孩儿越背越沉了。”放了妻子,他直起了腰了两手向左右甩动舒缓了一下。“你先休息,我看一下还有哪些公事要处理。”说完他关了灯,轻手轻脚的摸进了书房拉亮了台灯,点燃着一支烟,身心疲乏的靠在背椅上。

失去孙子的痛苦还未消散,家庭的不和谐让他身心疲累,这么多年什么风雨都经历过,如今万事皆俱却涌现了这么多不稳定的因素。他累了年全无休的工作,就是想让下一代免受被人奴役之苦。一个年龄上成年的孩子,他是心智的不成熟还是我们真的做的过火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家人在食不果腹的时期竟是那么的心心相连、那么的快乐愉悦。看起来的光鲜亮丽、人人艳羡、可骨子里却是可怜的能安放身心的净地都没有。他想逃、想逃到静若无人的道观内隐世避俗。一单食、一瓢饮似乎更能让我清心静气、安然自在。可是面对着这么多在公司工作的人员、这关系到多少家庭的生存,避世于现有的责任而言却又比奢侈品更奢侈。他挣扎的想睡会,但一闭眼脑海里又浮现出了两个孩子的语言,他又想到他年轻时父母在他未等到他成熟或者有应对生活能力的时候,父亲说分家便只给了一间避身的漏室,从此便不在过问。而湾仔他这根独苗大学毕业闲置在家的时间也足足5年之久,他除了我们、除了钱好像也一无所有,他对食物、对各种的物品都已失去了兴趣,物质带来的快乐竟跟闪电一样的短暂,湾仔的无奈、苦楚是源于内心的干涸,放在无序竟争的鱼塘里的鱼似乎更灵动、更有生气。湾仔是心灵的活水被抽干了,能注入这股活水的源头就是把他放归森林。他突然间恍然大悟,这孩子不是笨、仅仅是被家长画地为牢。想到了这里他又点燃了一支烟,这支烟他吸了一口,便夹在两指之间,他在躺椅上转了个侧身感叹了一句:“为时不晚”,而后掐灭了烟头带着满足的笑意睡去了。

这一夜湾仔的母亲也彻夜未眠,她躺在床上辗转,脑袋里也在高速的运转,她想到秋宁的话、想着湾仔的态度,她睁大着眼睛,看向隔着厚厚的玻璃墙的书房,那盏昏黄的灯还在闪动,她侧躺着盯着那扇门,似乎门的另一边能给她解开疑惑,能给她的心里照进来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