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卡洛斯,这是那个外星人的名字。
有如众多新闻、小说、电影等媒介传出有关外星人的大部分初见一样,都是在一阵不可思议、暖绵绵以至于让人不去想别的事的光芒的笼罩中来到飞碟内部。
吴用也是差不多的经历,他看到电视里闪着白光,接着脑子就停止思考了。
不知道那些“亲眼看到”外星人和“亲身体验”UFO一日游的人在看到飞碟发出的光照在自己身上心里的感觉是什么?
是兴奋?还是恐惧?又或是好奇?还是像吴用那样冷静?
这里的冷静其实不是说吴用心平气和、内心十分平静,而是像整个人冻结了的冷冻和耳边什么都听不到的寂静组合起来的冷静。
也有如大部分上述媒介里的“外星人事件亲历者”所说的一样:只觉得有股很舒服的光照在身上,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最后清醒的时候就已经在飞船里了,眼前则站着外星人。
当吴用回过神来时,他也是这样,眼前的电视里站着一个外星人。
“pleasecall爱卡洛斯。(请叫我爱卡洛斯吧)”
爱卡洛斯,这是那个外星人的名字吧。
吴用当时还在上小学,英语也是学过的,虽然英语水平还在hi,g,iaike,hoareyou,iafeandyou,hatisyouna,ynaisay之类的初学者水平,但他还是听懂了这一句。
其实准确来说是半句,因为后面的“爱卡洛斯”是不清楚有没有听懂的,也不确定是否就是名字的意思。
总之,白光过去了,开场白也说了,吴用也回过神了,也就看到了外星人的样子。
两只大到占了脸的一半面积的眼睛、绿豆大的鼻子、米粒般小的嘴巴,这是脸部的情况,完美对应上了吴用先前在书上看到过的外表描述。
接下来是身体,纤细的四肢,瘦弱的躯干,也对应上了。
除了身下没有坐着反重力椅子外,一切都对应上了。
不过,这个反重力椅子有个替代品,一双长在背后的翅膀,似乎能为外星人提供升力以抵消大部分甚至全部的身体重力,也是一个反重力椅子为什么没有出现的合理理由。
“hoareyou?(你是谁)”电视中的外星人嘴巴没有动,但声音传出来了,这让吴用以为外星人是用心灵感应在交流,但下一秒,吴用才发现自己想错了,原来外星人那张小如米粒的嘴巴除了能塞进一颗能满足一天能量需求的高科技食物胶囊外,还能说话。
“ia爱卡洛斯。(我是爱卡洛斯)”那张米粒小的嘴张成了两三颗米粒大的程度,然后一张一合说出这句话。
看来爱卡洛斯还真是还真是她的名字。
不过这个名字该怎么拼呢?
akalos?aikalos?aikaosi?
以当时吴用浅显的英语水平,他是不可能拼出这个单词的,因为下一秒他就把疑惑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去了,而这个名字怎么拼,至今也是未解之谜,因为吴用没能再找回当初这天晚上所看到的影像,仿佛从世界上消失了,像是外星人只在地球某片上空划过,人们还没来得及拍下照片或视频就从地球上消失了,也就无从得知了。
她?
吴用再次把视线转回外星人的头上,一头飘扬的黑色长发让吴用在心里把这个外星人认定为女性的她,外星人也有头发?而且还是和妈妈一样是黑发,和学校里的语文老师、班里的女同学一样都是黑发。
还有……
吴用接着把目光往下扫,没错,还真就是女字旁的她,虽说那种弧度是吴用未曾在任何女性上看到过的,即便是健美冠军也不可能达到的高度,但这似乎能更加证明她是一个女性,以及不是地球人的证据。
或许这是和她那双大眼睛是差不多的进化结果吧。
虽然是她,但作为外星人的她还是和人类一样穿着衣服,虽然说是衣服有点不太对,因为看起来的质感就不柔软,看起来像是一套机甲套在身上。
或许这就是高科技文明的产物吧。
声音也是,虽说在那句ia爱卡洛斯后面的对话吴用已经听不懂在说什么了,但从声音的音色、音调等方面来说,这绝对不像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外星人能说出的感觉,不过毕竟外星人,谁知道能不能呢……
但,口音或许能模仿到和地球人一样,不过语气中的那种温柔、充满善意和亲近的感觉,却不像两个不同物种初次见面的味道。
正如爬山途中偶遇野猪,绝不可能对它说上一句早上好,吃了饭没,然后走过去摸摸它的头和擦擦它的獠牙。
但这又不能说绝对,当对象从野猪换成小猫,当一个在工作上犯了错被炒鱿鱼的人类在回家的地铁上还被踩掉一只鞋而一跳一跳地回家路上看到路边有一只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还不停地在喵喵叫的幼猫时,倒是有可能去一边学着喵喵叫,一边走过去摸摸头。
究其原因,这是一种高等物种对低等物种的怜悯,对局面完全掌握后从指缝间泄露出来的爱心。
笃笃笃……
外星人转过身去,翅膀没有扇动,也没有飞起来,只是朝前走去,她赤着脚,却发出了像是高跟鞋在地板走动的笃笃声。
走了没两步,她停下来了,翅膀却扇动起来了,像是准备起飞。
但笃笃的脚步声却还没停下来,反而是越来越响,越来越真实,像是周围真的有人在走动。
突然,吴用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头瞬间转向门口,难道……
来不及再去细听和细想,吴用熟练地跳上沙发与电视之间的茶几,来到电视面前,一只手往电视后面摸索,另一只手拿起放在电视机底下的半湿毛巾擦着电视屏幕和四周的机壳。
咔嚓,电视上白光一闪,屏幕瞬间黑了下去,电视右下角的红点也黑了,但下一秒,红点又亮了,紧接着吴用便转身往自己房间跑去,在这段路程上,吴用又干了两件事,一是把客厅的灯关了,二是摸着黑把从早上开始就对着电视机的风扇关了。
从沙发上起来到躺在床上,只不过才用了短短九秒,在上个月,这个时间还是十五秒,上上个月是十六秒,上上上个月是十七秒,究竟这个月发生了什么,能让吴用一下突破那么多,跨进了十秒大关?
在这里,我只能说肉体上的疼痛固然可怕,但双重的折磨更令人发愤图强,突破自我。
前面已经说到,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吴用还从来没有在这么晚的时间还醒着,此时的房间虽然平时晚上九、十点差不多黑,但就安静程度来说,那可以说是万籁俱寂,同时吴用也领会到了经常看到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这句话的安静程度。
在如此安静的情况下,笃笃的脚步声更响了,像是来到家门口了。
糟了。
吴用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看向已经关着房门,看着无尽的黑暗,他想到了一点,在这扇门外面的客厅虽然也是一片漆黑,但在十秒前,它是亮的,是被光充满着的,而且这光还会从客厅里溢出,照射出阳台,只需抬头往上看一眼,比天上的月亮还要亮的“天体”就在五层楼高的地方。
如果我说刚刚起床上厕所发现客厅灯没关,于是关掉了,然后你们就刚好回来了,真巧。
这个理由怎么样?
在一片黑暗中,吴用摇了摇连他自己都看不见的头。
这下或许又将迎来双重的折磨了,请原谅我吧,我的邻居们,我尽量让自己不会哭得很大声的。
脚步不曾停下,像是公交车司机经过不属于自己停靠的站,即便有人在向自己招手,也不会停车。
脚步声就这样继续响着,逐渐减弱,最后消失在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的安静中,一切似乎都归于虚惊一场后的平静中。
原来没回来啊,吓死我了。
吴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刚才真的要被吓死了,要是有心脏病的话,可能早就躺床上起不来了。
说到心脏,吴用这时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咚,咚,咚……每跳一下的力度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摇晃,像是一个调皮的小孩在汽车上跳,使得汽车微微晃动起来。
不仅感受到了心脏在跳,还听到了,咚咚咚的心跳声通过血液由下至上地直达大脑。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奇妙就奇妙在它不是通过耳朵去听,不像用听诊器去听自己的心跳,甚至可以说不是一种听觉,而是用触觉去听。
众所周知,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其实都在促进全身的血液循环,而说是心脏跳动,其实不是跳,是一张一缩的收缩和舒张过程,把泵进心脏的血再泵出去,血液就如同激流般喷出,在此过程中,产生声音的原因——物体也就是血液的振动便发生了。
声音或是说振动的传播需要媒介,作为液体的血液就很好地发挥了这个作用,血液本来就是通过大大小小的血管充满全身,同时液体在传播振动的过程中的保存率比空气大,于是微弱的心跳声便像是一艘划过江面的船,其在水面上漂泛出的水波即便在到达岸边也是清晰可见的。
同理,心跳声也这样传遍了整副身体,振动着全身,由内到外的按摩着全身,于是被按摩着的各个器官、组织、细胞都在向大脑发出信号——真奇妙啊,真舒服啊——而那个接收到信号的大脑也早就在收到信号前被按摩着了。
总的来说,这是一种用身体去听的感觉,每个器官、组织、细胞都在充当着耳朵的作用。
扯远了,再说回吴用。
吴用在感受了一会儿心跳后就再也感受不到了,或许是因为心跳已经平和下来,也或许是因为吴用把注意力转移去了别的地方。
吴用走出房间,这次他没有开灯,摸着黑来到客厅,然后按开了电视机。
由于电视不是正常关机的,因为正常关机的电视还会再亮一会儿才慢慢黑下去,虽然时间不长,但对吴用来说却不短,所以才会用拔插头这种不正常关机。
这种关机快是快,但有个缺点,开机的时候频道会固定在第一个频道,也就说刚刚由于机缘巧合而按到正在播放外星人画面的频道不见了,要一个个找过去才行。
但,吴用在那天晚上把全部共计216个,是一百零八好汉数量的两倍的频道来回搜索了五六遍,却再也看不到那个名叫爱卡洛斯的外星人了,仿佛她真的就像众多目击ufo的过程一样,嗖的一下不见了,也再也没回来了。
于此,吴用只好回去睡觉了,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吴用又走到电视面前,又一次把全部频道看了个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或许昨晚做的是一场梦吧。”吴用摇了摇头,此时他的脑子里残存着一点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如阳光下的露珠般迅速消散的梦的碎片,在梦里,吴用看见了爱卡洛斯,她符合着外星人的外表描述,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
就在吴用心灰意冷,准备关电视时,他猛地看向电视的右上角,那个是显示频道数字的地方,现在显示着1,若是现在往上跳一台,按理说会跳到最后一台,也就是216,但此时却显示着215,比昨晚(今天凌晨)少了一台。
这其实是很常见的现象,卫星锅的原理和天上的卫星共同决定了电视能搜索到的频道,所以有时候多几个或少几个也是很正常,但这种恰好少一个的情况就不常见了。
难不成昨晚看见的画面是外星人从ufo上向全人类发出的信号?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一连好几周,吴用放学回来都不是点开14了,而是去看一共多少个频道,以及把全部频道都轮着看,这一轮下来,就算一个频道看一秒就能判断是不是外星人频道,也要三分多钟,再说了从上一个频道跳到下一个频道之间的还会黑屏两三秒,所以一轮下来,再次回到14频道时,动画片已经过去半集了。
再后来,卫星锅被“取代”了,每家每户都换上了固定频道且不会再被雷击的机顶盒,吴用也再没机会去搜外星人的频道了,但值得欢喜的一点是,机顶盒里的频道虽然少了,但看动画片的频道多了。
再再后来,吴用搬走了,搬去了肆市,那里早在吴用出生前就没卫星锅了。
后来的后来,吴用渐渐长大,那天晚上的画面也如梦一般渐渐模糊了,而且梦与现实的之间的分界线也模糊,吴用常常在想,或许那天的脚步声、电视机里的外星人画面都是我看着电视,然后不知不觉在沙发上睡着后做的梦。
十几年过去了,当吴用都快忘记外星人这回事时,杜督发来的那条短信让回忆交夹着现实以及超现实,化成一股如宿命般的风暴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