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译梦者

我在床上醒来,醒来后的我如往常一样先去上了个厕所,然后再刷牙洗脸穿衣服……

在这一切要出门前的准备工作都做完后,我出门了。

我本应该去上学的,而且也背上了书包,但在走出门后,我却顺着楼梯往上走了。

此时此刻,外面的天是黑的,似乎并不是去上学的时间,除非我去的是一所明明位置在东八区,上课时间却按照西四区来的学校。

透过楼梯的采光窗,我看到外面的天一片漆黑,感觉不仅是月亮没有出现,甚至连星星都不曾发出光芒,黑得像是房子外面盖上了一层遮光的布。

不过,即便是在天如此黑、楼梯也没开灯的情况下,我还是一步又一步、准确无误地踏上一层又一层的楼梯。

因为楼梯正在发光,发出的光虽然暗淡,但还是能清晰看到每级楼梯之间的高低差,而且越是往上走,楼梯发出的光就越亮,从一开始暗淡,到走了十来层后如灯泡般亮,整条楼梯都被楼梯本身照亮了。

但,这似乎太亮了,亮到刺眼,亮到我已经看不清脚下的楼梯,亮到我必须闭上眼睛。

不过,只是闭上眼睛似乎还不行,光穿透了薄薄的眼皮,于是我用手捂住了眼睛。

终于,我眼前的世界变回了黑暗,变回了啥都看不见的黑暗,但比起睁开眼也是一片让眼睛是啥都看不见的光,还是黑暗更舒服一点。

可即便我捂住眼后啥都看不见,但我还是能继续往上走,每一步都和前边能看见楼梯时一样准确无误地踏上每一级楼梯,仿佛已经形成了本能的肌肉反应。

走了不知道多少层,我终于走到了顶楼,因为脚下已经没有楼梯让我继续上了。

这时,我睁开了眼。

可眼前并不是顶楼,我也没看见在爬了起码三十层以上的楼后会看见的“一览众楼矮”。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地面,脚下是马路边上的人行道,马路上还有一辆辆车在行驶着。

天亮了。

我回头看去,身后是一扇铁门,我应该就是从这里出来的,然后我抬头看去,看向自己爬了不知多少层而“上来”的楼,只是一栋只有三层楼高的房子而已。

我醒了,现在的时间是凌晨245。

在看了看时间,再感受了一下膀胱并没有什么会让我醒来的感觉后,我又睡了。

……

这里似乎是一间按摩店,因为店里摆着五六张床,而这五六张床中有三四张是躺着人的,这几个人看起来都是年纪在六七十往上的老人,她们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上盖着一张白色的东西,而没被盖住而露在外面的嘴角还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在店中,有两个肌肉极其发达,如熊一般壮的男人正分别对躺在两张床上的老人的身体进行按压。

在他们如大腿般粗的手臂肌肉的支持下,一双比常人还大一圈的手掌按在比他们小好几圈的老人身上时,果不其然地能看到老人被手掌所按压的位置发生了深深的凹陷。

可即便在这种情况下,老人还是一动不动,嘴角的笑容也还是那么的平滑,仿佛身上发生的事情已经和她们无关了一样,像是已经……

老人、床、躺着、安详、有东西盖在脸上、一动不动。

这些词语的组成没有一点“按摩店”的感觉,反倒是让人觉得这里是一个幽静又寒冷的“太平间”。

不过,这真的不是太平间,而是按摩店。

因为……

“嗯,好舒服,睡得好舒服,在你们这里睡一个半小时比在家里睡七八个小时还舒服。”

因为有人“复活”了,复活的人是另外几张那两个壮如熊的男人没在按摩,只是自己就这么躺着的床中的其中一张床上的人。

而就在这个“起死回生”的老人苏醒的前几秒,两个男人中寸头的那个(另一个是光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转身,慢慢地走到将要在几秒后醒来的老人床前。

在他刚走到床前,在还没发出任何声音和做出任何会使人醒来的动作前,老人就自动地醒了,像是正在睡觉的老人感应到了有人靠近,但在我看来,更像是男人察觉到或预测出了老人的醒来时刻,然后恰时地走了过来。

“黄妈,睡得还好吗?”男人把手伸向老人的脸,然后轻柔地把面膜从老人脸上撕下。(原来白色的东西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只是一张面膜而已)

“睡得可太好了,我可太喜欢你了,阿泽。”被男人称为黄妈的老人一下拉住被老人称为阿泽的男人的手。

“黄妈,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这个面膜还有点精华液没吸收,正往下滴呢。”面膜上确实有液体正一滴滴地往下滴落,滴在了老人的衣服上。

“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我天天来这里也不全是因为在这里能美美地睡个小觉,大部分都是因为你,我喜欢你。”老人对男人说。

“我也是,我也喜欢你。”男人对老人说。

老人听了,把刚刚睁开的眼睛闭上,然后嘟起嘴,慢慢地靠近男人。

男人也闭上了眼睛,也嘟起了嘴,也慢慢地靠近了老人。

然后我就醒了。

现在的时间是415,距离上一次醒来已经过了刚好一个小时半,刚好是一个完整的九十分钟睡眠周期。

我又一次感受了一下膀胱的压力,稍微有那么一丝丝,感觉不去厕所也行,倒是屁股里好像有大便在蠕动,给我一种拿棍子轻轻在戳的感觉,但仅凭这样是无法让我从床上起来去厕所的。

于是我又睡了。

……

也许是忽视了身体的信号,也有可能是一晚上醒来的次数太多了,还有可能是真的碰上鬼了,总之,我碰上鬼压床了。

在意识到鬼压床前,我还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我来到了学校,来到了一间教室里。

教室里只有我和一个位置在角落,正趴在课桌上睡觉的人。

现在已经是放学时间了,而我是今天的值日生,所以我正在拖地。

同时,我拖地的动作幅度十分轻柔,不是因为我不喜欢值日而不用力地随便拖拖完事,而是因为在我的潜意识中,我感觉到正趴着睡觉的人很危险,能不吵醒他就尽量不要吵醒他。

其实今天的值日生除了我还有另一个,她去厕所那边洗拖把了。

我正这样想着,突然,她就回来了。

她明明是去洗拖把的,可怎么回来的时候拖把不见,本应该拿着拖把的手此时却拿着一柄比她人还高两个头的长柄镰刀,还是通体黑色,像极了死神在收割人性命时拿的那把。

该不会真是那把吧……

我莫名地这样想。

她走进来了,一步步朝我靠近,也慢慢地举起了手中的镰刀,在来到离我还有几步的距离时,她猛地把镰刀往下一划。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在这之前就跑开,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在镰刀下落时往旁边躲开,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刀朝我的脖子割来。

刀落下了,但在碰到我脖子的一瞬间变成了一个信封。

信封自然伤不了我分毫,而且这个信封在碰到我的脖子后还向后弹去,接着如落叶般在空中一摇一摆地往地上落去。

而就在这时,我似乎变成了那个信封,随着信封的左右摇摆而摇摆。

不过我的人却还是站在原地。

换句话说,我的灵魂像是被信封吸走了,而肉体却在看着信封,看着自己的灵魂正慢慢地往地上掉落。

我明明站着不动,却感觉我的身体在左右摇晃。

这种撕裂感让我的大脑一下变得很沉重,或是说昏沉,感觉整个人也跟着信一同往地上掉去一样。

信掉在了地上,此时我脑中的昏沉感也达到了最沉,于是我的身体往后一倒

不过,我的身体没有碰到地面,不是被人扶住了而掉不下去,而是一直在掉,一直有往下掉的失重感,但一直没碰到地面。

按理说,这种失重感会让我一下从梦中醒来,但没有,于是我才突然意识到了我在做梦。

从现在的感觉来看,还是一个噩梦,而且我的身体还动不了,即便我想动也不行,看来还是一个加上了鬼压床的噩梦。

在意识到这些后,我对自己说,“醒来,快醒来。”

在这样喊了几遍后,我醒了。

……

我睁开了眼睛,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这很正常,因为我房间的窗帘有三层(十年前是两层,十五年前只有一层),所以即便是正午的太阳,只要我把窗帘拉上,马上变成极地的极夜。

不过,有一点不正常的现象出现了。

我头顶上却亮着光,我明明记得我睡觉前把床头灯关了的呀。

我抬头看去,那是一轮明月,不是可以随意开关的床头灯。

我不在床上,我这是在哪?

我没有因为不在床上醒来而惊慌,而是借助头上的月光去观察周围的环境,毕竟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了。

我的周围是一片寂静且没有路灯的街道,街边的房子大部分为三层小楼,第一层是有铁闸门的商铺,二三层应该是拿来住人的,那些在楼下开店的人在关门后说不定能上楼休息,感觉还不错。

不过现在可不是感叹的时候了,我的时间不多,要赶紧干活才行。

我的目光从纵览整条街中收回,然后集中到离我最近的一间三层小楼上。

我是一名译梦者,我的工作内容是睡觉,但不完全是睡觉,还有做梦。

人在睡觉的时候,身体虽然不动了,但脑子里的某些区域却比平时醒着还要活跃,或许这也是做梦的原因之一吧。

而我,我不仅会做梦,还会灵魂出窍,还能把两者合二为一,在睡觉的时候无意识地灵魂出窍,让灵魂随意游荡,或许是因为无意识吧,无意识的灵魂出窍能比有意识时远离本体的距离和持续的时间都极大地提升了。

由于灵魂脱离了肉身,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和鬼差不多了,所以我的灵魂在游荡时会更容易被相似的东西吸引,也就是鬼,在靠近鬼周围一定距离后(通常是以鬼的实力来判定距离,实力越低,对我的灵魂威胁就越低,能靠近的距离就越短),我就开始以灵魂的方式做梦了。

其实以灵魂方式做出来的梦和普通的梦差不多,都是那么的荒诞、不讲逻辑和天马行空,但唯二不同的是,做的梦不是自己的,而是鬼的,以及我会在醒来后以灵魂的方式在鬼的旁边逗留一会儿。

而这一会儿的时间随灵魂离我本体所在的距离而定,越远时间越短。

“是这间屋子了,整栋楼都发出淡淡的灵光,而且一楼的商铺名还叫和泽美容院,其中这个泽和刚刚做梦梦到的美容店的店员阿泽应该是同一个泽字吧。”我上下打量着整栋房子。

“以这种距离来看,这个鬼的实力应该已经不是普通的叶级,恐怕已经快蛇级了,不然的话我说不定是出现在房子里面,而不是外面。”

“不过现在才第一天,后面几天慢慢往前推进,直到进入房子内部看到鬼本身才能获取更多信息,那现在是时候要回去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裤子往地上撒尿,一边撒还一边说。

“啊,睡醒后尿上一泡果然舒服啊。”

在尿完后,我打了颤,然后醒了。

这次醒来是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了,我看了看时间,435,才过了二十分钟我就醒了。

不过这也正常,谁让我做了个鬼压床的噩梦,还真碰上鬼了呢。

但这次醒后我没有马上再睡,而是从床上起来直奔厕所,因为只是才刚醒,肚子里的便意便比尿意还快地涌动起来,像是肚子里有人拿棍子把大便往外捅去。

在从厕所出来后,我也没有再回到床上,而是来到了电脑前,新建了一个TXT文档,然后开始打字。

第八百九十三章

梦七百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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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在床上醒来,醒来后的我如往常一样先去上了个厕所,然后再刷牙洗脸穿衣服……

在经过两个小时后,我把今晚做的三个梦都写下来了,一共2924个字。

作为译梦者,简单来说就是翻译梦境的人,而在翻译前,要先把未翻译的原文写出来,然后再翻译,从翻译出来的信息中找到鬼的特点和弱点,再交给别的专门除灵的灵者去除灵。

而鬼的特点和弱点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更多时候是会像我刚刚那样连鬼的本体都没见到,所以我会在鬼的附近“标记”一下,也就是撒尿,让我灵魂留一些东西在那里,好让我第二天睡觉时能准确地让灵魂回到那里,毕竟在睡觉的无意识中灵魂出窍的灵魂也是无意识的,若是在出窍后没往前一天碰鬼的方向游荡,那就会错过。

但还好鬼出现的地方是在城市,周围还挺多能在地图上搜索的建筑,即便不用标记也能大概率在地图软件上找到,然后在第二天白天去走一走,在附近做做标记,但这次的做标记可不是撒尿这么不文明了,而是在附近找个地方贴一张带有自己血液的符咒,也能起到灵魂撒尿的效果。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能撒就撒,毕竟我不想伤害自己而取血。

还有另一种情况,要是鬼出现在连路都没有的深山野林,或者在地图上找不到精确位置且方圆一公里都没什么人住的地方,那我一般选择不撒,即便能撒也憋着,因为这种鬼的威胁度太小了,它连人都碰不到,何来伤人的风险?

虽然还是有极小的几率会碰到人,但还是算了。

在写完今天的梦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七点,天也亮了,我也不想睡了,于是我便导航去了梦里见过的和泽美容院,想着看看白天过去会不会发现一些晚上没能发现的东西。

可在我过去后,我却靠近不了和泽美容院,因为我发现那条街以及周围几条街合在一起的区域都被拉上了警戒条,听路人说这里被划进了拆迁范围,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看来昨天晚上的街道那么安静不是因为大家都睡着了,而是因为没人住啊。

不过在我准备离开时,我看到这片说是要拆迁且全部人都搬走的地方,有一两个人却从里面出来了,看来里面也不是没人住嘛,只不过是隐藏起来,让人觉得没人住而已。

如此反过来再看,时间一下变得又紧又松了。

紧的是这个鬼可能会伤害到还住在里面的人,还有就是若这个鬼是因怨恨而生,那万一把它栖身之所拆了后,它的怨恨会进一步加深,那威胁可就变大了,需要尽快处理。

松的是若这个鬼是依房子或某件生前留恋的事物而对人世间念念不舍,那么当房子或那个事物被损毁时,它就会失去执念,从而升天。

可现在还不知道它是哪一种,还是要继续靠近和跟进才行。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一直做梦,一直译梦,最后整理出了这个鬼的特点和弱点,接下来就只要和前面说的流程一样,把鬼的信息交给除灵的人就行了。

说曹操曹操到,我家的门铃被按响了,应该是那些除灵的人来问我有没有情报吧。

可当我打开门时却看到了一个不同以往上门来回收情报的人,还是一个中年人,但我认识他,他是我弟弟的徒弟,真搞不懂他为什么都收一些年纪比他大的人当徒弟。

“咦!你……”门外的人突然发出一声疑惑。

我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他在疑惑我为什么和他师父长得那么像吧,那当然像啊,我们是双胞胎,能不像吗?不过看他这个样子,看来我弟弟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唉,又把这种解释的麻烦事丢给我,这次我才不解释呢。

“你要干什么?”我打断他准备要问出的问题。

他在听到我的声音后,脸上的疑惑马上消失了,一脸正经地对我说,“我出来历练一下,师父让我来这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灵。”

“你是要什么等级的?”

“叶级。”

“刚好有一个新鲜出炉的。”我把上面写好鬼的情报的纸递给他。

“谢谢,我走了。”他转身就走了,并没有问什么问题。

ps:一章水两书,我真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