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
怎么偏偏是这位夫人说出这个词来!
十三叫苦不迭,要让他去砍了这位心善的夫人,他可下不去手。
但他知道千万不能让逐狼在李家惹出是非,李氏虽然式微,但其宗族的力量却依旧如同强有力的根一样扎在两京土壤中,楼主不希望这股力量出现问题……
不然的话,楼主可是会——
十三叹了口气,秉承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义,在离二人五十米开外给李禅打手势。
——大人、三思、呀!
“咦,好像有人!”沈青隐草木皆兵,只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手舞足蹈,吓得她忙缩在李禅背后,想都没想就拉着他的腰带往后扯,“你看到没有,好像有个人在那,呲牙咧嘴的,不知道在干什么,是不是看到咱们了呀?”
李禅脸色不善,双唇微启,冲着十三的方向吐出一个圆润的音节。
滚。
随后,他转过身,将沈青隐的手指一一掰开,也冲她说:“松手。”
沈青隐唇角稍稍向下一瞥,同时,心湖像被什么东西搅散。
短短几日,也没发生什么,怎个她就糊涂了。
就像德阳齐氏那位夫人,想来明明是丈夫不争气,却被那两兄弟扣上了不守妇道的罪名,最后不仅要拼命诞下嫡子,还要与孩子阴阳两隔。
至于眼前这人嘛,能答应自己的要求,图的是那份名利,如果东窗事发,他恐怕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出去。
她的下场不会比齐氏好到哪去。
她深吸一口气,之前烦扰忧伤的情绪消失不见,重新打起了精神。
“走吧。”
到了屋内,她引火点燃携带过来的新蜡烛,等蜡油滴下来的时候,她用李禅那样的法子将它固定在桌子上。
不太美观。
下次再带个灯座过来吧。
随后又将纸笔拿出,一并铺在桌上。
沈青隐望了一眼里面,看着少年依旧沉默,甚至视线都都不在她这里。
果然,看都不看,
白瞎了她专门挑出来的宣纸。
于是,沈青隐“公事公办”,再次叫他转过身去,抹好了药油。
这次,也是等沈青隐叫他,少年才转过身去。
只见沈青隐一脸决绝地躺在床上,就连手臂都掖进了被衾中,只露出一个脑袋。
“你不热吗?”
这是第二次这样问她了。
上一次,她变成了一个球。
这一次,像个蛹。
好蠢。
“我没事的,你直接进来就好。”沈青隐深吸一口,闭上双目。
她已经准备好了,就像那教习婆子跟她说过的,躺下,忍住疼,索性就是一会的事。
李禅坐在榻上,看着裹成一团,已经丧失美感的女人,嗤了一声。
他长手一伸,从她枕下掏出上次压在下面的避火图,用另一种形式回避了自己对此事的经验:“你选一个。”
沈青隐蓦地睁开眼,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之前不是……罢了,你自己选吧。”
李禅“喔”了一声,随后翻开第一页。
他下巴一倾,柔顺的黑发顺着倾斜的角度在脸颊上服帖,黑墨一般的马尾垂到织金勾边的被衾。
如果不是隔着这层褥子,恐怕正巧会垂落在沈青隐的手心处。
李禅垂下眼睑,手掌从她腿窝边缘钻进被子,在昏暗的烛光下,独自冒险。
明明不是完全陷入黑暗中,但确实给了沈青隐一种跻身黑暗的错觉,他的骨节从她皮肤上那层细小的绒毛上飞速掠过,最后停留在经过她涂抹过的地方。
但他好像只在那处停留了一瞬,勾走小部分的药油,顺着她腰肢的线条而上。
她也跟着手指的动作,一并错愕。
她隐约记得在那张羞人画本中,是有这样的姿势。
但她没有体验过,猜不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滋味。
这样的东西,好像只存在于画本,就连大婚之夜摆给她看的小人都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她为李祯找到那本书,这个画本都不会撞进她的世界。
“走神了吗?”
李禅俯下身,陌生的血腥味,悄无声息地飘向她的鼻尖。
她刚刚感到怪异,就被李禅的下一个动作惊到,一瞬绷紧了脚背,五指抓住被衾的边缘,盈盈杏眼瞪圆,眼皮垂下,正好能看到李禅的表情。
她见他向她凑近,在靠近她锁骨的地方停下,自下而上地眼神锁住她的喉间,就像是在盯着猎物的野狼。
他在等待时机下口,将猎物的喉管咬碎,拆吃入腹。
她不明白李禅为何到了这个时候,情绪的起伏依然少得可怜,他微微眯起眼睛,就像独狼在企图迷惑猎物下的假寐。
药油冰凉的触感也格外明显,带着茧子的指腹磨蹭过,带动着体温慢慢上升。
“为什么要……”
笨手笨脚这个词汇鲜少在她身上体现,尤其是在做这种近乎本能的事的时候。
她不安地扭动着身子,耸动着被衾堆叠到腰腹。
陌生的指尖,不算有多少章法,双方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同时感受到新奇。
药油好像在此刻兼顾了双重作用,李禅的手掌从她心口抚过,就像星火点燃了原野。
他的那处疤痕纵横,而她的却是光洁的,可能还带着一些红——这是他从她现在的表情中猜到的。
好玩。
他好像明白了上一次他懵懂地感受到的——
失去了群体的野狼在森林中独自游走,蛰伏于夜色中。
他已经在这片深林中所向披靡,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供他杀戮的对象。
终于,让他找到了一只断了翅膀的鹰,她看起来弱小,有一些没头没尾的脾气。
可悲的猎物,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爪与牙的范围。
他本该将她一击毙命,但她肉质不鲜,还应该再养养,他正好无聊,有耐心可以等待。
但在真正吃下猎物之前,玩弄猎物是狩猎者的本性。
谁让她好玩呢。
说着,他又戳了一下她的心口,照着她给的那本书慢慢在中心画圈。
然后,近乎趴在她身上,感受着她整个身子都跟着颤了颤。
真是好玩。
沈青隐都无法考量出从需要多久时间,就好像在他们二人之中,摆着一个正在计时的日晷,她始终在为冗长的流逝时光所困扰,却并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但,时间在走。
少年看她的脸像是熟透了,终于把那本画本扔在一旁,伸手拂开她被汗液浸湿的刘海。
“你不热吗?”
这是第三次这么说了。
但他不会再等她回答了。
猎物是很脆弱的。
少年一把将她捞起,闷在被褥中的热气也从榻间漂浮而上,柔软的被衾顺着曲线滑落。
李禅那不带一丝感情的脸,就像是新婚之夜的阴影时不时笼罩在她的上方,倏地又变得支离破碎,消失不见。
她的身子在被褥中焐热了,像是一块滚烫的热石,寒冰遇上她就开始融化。
她被他托着,与少年正好平视。
少年爱食的牛乳糕被挤压在他的胸膛上,他没有犹豫,依靠本能地咬上一口,留下特有的尖尖的牙印。
沈青隐又是一颤,恍惚的眼神回了几分神,在失真的疼痛的同时,不仅身体觉得更为奇怪,心里也跟着莫名其妙。
为、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他莫不是讨厌她,所以借机表达了他的不满?
沈青隐气的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心一横,干脆向他那处挤了挤。
别再糊弄她取乐了,他就不能、就不能直接点吗?
这次反倒是李禅的身形一顿,脖颈处都被热石染红了,不自觉挺着腰稍稍向后靠。
可惜他不允许自己的控制权发生偏移,就算是一点点也不行。
他抬手掐住女人的后颈,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拉远,然后以他那难以让人抗衡地力道,将她推倒在榻间。
她怀疑他是故意的,故意按在刚刚咬她的地方。
疼的她差点掉眼泪。
他为什么能对她这么不满?!
干脆她也咬他算了。
沈青隐奋力一挣,牙齿剐蹭在李禅的手臂上的一瞬间,又后悔了。
逆来顺受才是她在李家应有的生活态度,她必须要忍耐,忍耐她无能的丈夫,就连要个子嗣都如此困难的混蛋!
怒火在她的眼中轻微闪烁,又被他捉住手臂,压了下去,牙齿迅速在他的小臂上留下几道清晰的印记。
比她的伤口要深,可眼前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到底在气什么?”
“这是你自己——”
她立马想要摆脱罪名,但自院外传来一声清楚无比的“扑通”声,让二人同时向外看去。
“什么声音?!”
沈青隐再不管与李禅的“明枪暗箭”,那巨大的落水声足以让她惊恐。
她最先辨别出来,
“是有人落水了!”
而且还是个女人。
沈青隐推搡着李禅:“真的,绝对是落水声!快去救人!”
李禅这时才皱起眉头,仿佛听到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我?”
“自然是你,还有我!”沈青隐也顾不得穿戴整齐,一门心思向着院外的枯井冲了出去。
幸好井水还未完全干涸,不出一会,在沈青隐出了大半力的情况下,才将那个刚刚落井的女子扛了出来。
沈青隐将自己的外帔给落水的女子罩上,边使唤着李禅:“你背过身去,她的衣衫湿透,但还活着,你就当没看过她,不然让她以后怎么办?”
李禅:“喔。”
她做了些救急的措施,才去看这女子的脸:“咦,这个人是二房夫人崔少君的贴身丫鬟丁香,我见过她。”
难不成她不愿意为人妾,宁愿去死吗?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你们不要打架——要打去,咦不对好像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