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中秋

不明风雨即来的国公府女眷,听说中秋节府内决定办灯会,想着前几次那丰厚的奖赏,一盏盏花团锦簇的灯笼,就心中欢喜。

热心的管事早早就在沿廊里挂上了红绳,用来悬挂大家做好的灯笼。几个小的也从私塾里放了学便聚在一处,或躲在一旁,精心制作着自己的灯笼。

若舒有些感叹,当年做灯笼的娴珂和盛琰,现在早已天各一方,为着自己的将来努力着。娴珂在柳宿的帮助下,早已将青州的触角延伸到了南郡紧临的几处县郡。而盛琰满怀着斗志,决意扫除盘距在南郡数代的顽疾,让南郡与其他州郡一样,重归清明。

有时候争斗并不完全展现在武力对战上,这种暗潮涌动,或许更惊心动魄。若舒每每看到暗卫送来的秘信,都为娴珂和盛琰暗暗捏了把汗。

自己主掌青州半生,所忧心之事不过生意的兴旺与否,用人是否妥当。但凡与他人起冲突的地方,多是迂回应对,慢慢蚕食。像南郡那样树大根深的所在,若舒多半会从旁避过,或只在当地做个不引人注目的小买卖,全当整个网络的一个小点罢了。

因为在商言商,和气生财才是千古不变的硬道理。

如今到了儿女孙辈手里,却是天下虽大,舍我其谁。顺我者生,逆我者亡。若舒说不上谁对谁错,也不太想去弄明白。这世上之事,世上之人,本来就没有非黑即白,或非好即坏的严格区分。

每个人面对的境况不同,处理的方式自然不同。

她自己这半生,悲过,喜过;得到过,也失去过。现在的若舒,更多的是淡然,一种笑着云卷云舒的淡然。

就像忠漓来信问他当初带回的陈梓皓庶出妹妹陈柠娘的下落,她也大方地告诉他柠娘的所在,并没想过多的干涉。忠漓早已成家立业,他应当明白,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

中秋节当天,国公府欢聚一堂,就连忠源也领着赵雪飞回了来。看着满院的各色灯笼,饶有兴趣地逐个仔细欣赏。赵雪飞说道:“听四嫂说,晚上赏灯时,每个人都有个签子,喜欢哪个就投哪个,以签子的多寡排名。”

忠源说道:“倒是听忠漓说过,当时娴珂缠了他半宿,他也熬了半宿才给她做了个头名的灯笼。”

赵雪飞对忠源提起娴珂没有半分忧色有些讶异,但这种伤心之事,在这节日里还是不提为妙。“不知今年还有没有千里马和全套的头面?”忠源又说了句。

赵雪飞回道:“这倒是没听四嫂提起。”

哪知午间的宴席刚散,一阵马儿的嘶鸣声传来,秦南笑呵呵地牵了匹全身淡黄的马儿进来。秦道川见了,对若舒说道:“夫人依旧如故,为夫也不能失信。”

若舒接道:“这马儿又有什么说道。”

秦道川解释道:“没什么说道,但这是匹千金难买的好马,却是肯定的。”

若舒问道:“怎么不像往常那样穿红戴绿?”

秦道川笑着说道:“不急,待会就得了。”

若舒回头看了眼婢女,婢女会意,不多时就端了托盘来到正堂。

“看来,今年仍有奖赏。”忠源对赵雪飞说道。

赵雪飞抿了抿唇,“我的灯笼若能排上号,我就选这匹马。”

忠源颇有些无奈,自己的妻子就是这样不爱红妆爱骏马。

盛瑎则和盛玦交头接耳,谈论着眼前的骏马。娴苔见了,戳了戳旁边的忠清,“你不喜欢它么?”

忠清回道:“喜欢,不过,我不一定能得到。”

娴苔安慰道:“有我在,少不了你的。”

忠清狐疑地问道:“你与我又没有联名做,这话怎么说?”

娴苔自信满满地说道:“我得了头名,就选了这匹马,之后再送给你,不就是我的就是你的了?”

忠清摸了摸有些发痒的鼻尖,但一句有志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娴苔的灯笼确实比他做的强,而他也确实极喜欢眼前的这匹黄马。就连名字,他都暗暗想好了,若是他得了,就叫‘黄龙’。

秦道川和若舒可不明白他们腹中的官司,想着忠源的身份不宜出宫久待,再加上各人都早已跃跃欲试。秦道川干脆宣布,比赛提前举行。

娴苔睁大眼睛盯着从自己灯笼前走过的人,若是那人将签子投了进来,她就报以一个甜甜的笑;若是那人打算拿着签子离开,她就死死盯着对方,看得对方心里发毛,不说心里愿不愿意,多数都妥协了。

若舒见状,摇头不止,“这老十,比当初老八还要犀利。”

秦道川接道:“这也是本事。”若舒对秦道川的出言维护颇为无语。

忠清却无端地脸红了,按娴苔的性子,若不是为了自己,恐怕不会如此急于取胜。

果不其然,娴苔的签子最多。

看着她得意的笑容,盛瑎和盛玦都不服气地朝着她努了努嘴。也只能如此,辈份比自己大的小姑姑,就算年龄比自己小,也不能出言相激。

忠清走过来,轻声说道:“以后也让你俩骑骑。”

盛瑎回道:“祖父答应了,也给我和盛玦寻同样的好马。”

娴苔跑过来,拉住忠清,高兴地说道:“忠清,我说到做到了吧?”

忠清无奈,只得说道:“多谢娴苔。”

“我俩是什么关系,还说什么谢字。”娴苔说道。

忠源对有些怅然若失的赵雪飞说道:“这是比八妹还要霸道的人,输得其所。不过,你得了头面,也算不错。”

赵雪飞说道:“四嫂本来挺喜欢的,不过长者赐不敢辞,只能舔着脸受了。”

忠源笑道:“四嫂得了金子,也不算差啊。”

赵雪飞说道:“没想到,参与的人皆有所获。怪不得合府上下,无人不参与。”

忠源解释道:“这是母亲一惯的作风。钱财于她来说,不及府中人笑脸的半分。”

“夫君何时也让我大方一回?”赵雪飞忍不住取笑道。

忠源答道:“何时皆可。”

赵雪飞问道:“当真?”

忠源回道:“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