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零:血契

李秀口中默念法诀,那滴殷红精血随之凝成细细符文烙入白色光粒中去。

其中嗡嗡不停,光辉激溅,但都被她的法力强势镇压下去。

直到血契完全没入小茧中,许映真便感觉到自己同其之间多出了一股联系,她居上,梦噬居下。

血契是上古修行者所创,算的一门不俗秘术。一旦成契,因生灵乃灵肉相合方以为存,契中上者可轻易操纵下者的生死性命,一时间许映真都能从白色光粒中感受到些讨好之意。

“血契虽然稳固,但修为才是根基。这梦噬幼生为虫便有道台初期修为,等它长成蜕蝶,成年时就是金丹,它血脉源于太古,凶性难除,到时候你要是没能压得住它,血契也挡不住它噬主。”

谁甘心屈居人下,受尽驱使?

血契绝非万能,否则若先不考虑妖族的反扑而掀起种族之战,那些顶尖修士只怕恨不得多捉高境妖族来供弟子后嗣驱使。

现在许映真具有洗泥胎后三重的修为,能勉强借着血契压制,但如果梦噬蜕蝶完毕她还没有能匹敌的修为,那它怎会放过她?

许映真心头生出点紧迫,但不至于惶恐。

她笑道:“说不定等我晋升道台后修为涨得更快,是这太古凶虫都得抱我大腿呢。”

李秀笑着哼了一声,捏住光粒的手指松开。而那梦噬也知大局已定,它虽然恼恨后悔刚刚就该不顾代价立刻将闯进来的女子击杀,但现在生死都被血契握在别人掌心,只得先按捺下去。

只见那白色光粒破开外壁一层胶质,从中钻出条小虫。

那光粒极微,钻出来的小虫却并非如此,瞧着真是奇异。约莫她的食指长短,身有六重肉环,洁白如玉,倒没有什么恶心的黏液和绒毛。

它悬空漂浮,跃到许映真的面前来,讨好地晃了晃脑袋,一双澄黄色的眼睛才芝麻大小。

许映真黛眉一挑,说道:“我有只灵鹤叫做招财,你干脆叫进宝好了。”

那只灵鹤自从她修为提到后三重可以御剑后就没怎么驱使过了,在天悬峰上提前退休过起养老生活。

梦噬,哦不,进宝。它灵智不亚成人,闻言却没什么反应,只乖乖地落到了许映真的白墟镯上,倒像是镶嵌上去了块羊脂白玉。

“道台境初期的妖兽,那我这一下子就和师兄并驾齐驱了啊,我的这运气也不差多少啊。”

楚今朝去南鲲海域一趟就和灵鲲异种结契,她这一遭虽然惊险但也获得了太古凶虫。

李秀颔首,说道:“天资,气运,心性……这些其实比较不出哪个最重要,但缺了一个都需要有大毅力才能补足。过去无法更改,而唯有抓住今朝才有机会夺取想要的未来。这是我当时给你大师兄取名的源头,现在讲给你听。”

许映真端正面色,答道:“谢师父教导。”

机缘难以揣测,气运更是飘渺。这黄风谷中并不是只有她一人来过,更不是只有一个人曾来猎杀黑蝶妖,但偏偏许映真碰上正吸食草木精华的变异蝶妖并且留了心,顺藤摸瓜寻到太古凶虫,实在是运气使然。

“可惜摘星小斗上修士除了本命物外,契约的妖族,外带的丹药符箓等都一律不允许施展。”

摘星斗由九大宗牵头,天下修士熙熙攘攘而来,比拼的就是最纯粹的斗法实力。

李秀扭头看了她一眼,朝空一招手如意风遁便落入云中。

待得一师一徒落到甲板上,她这才道:“小斗距今约莫还有十月,你的修为要晋升九重倒是没问题,但要达到泥胎境的极致就不太容易了。”

泥胎极致便是躯壳经历九重洗礼至无垢无瑕,已经有斩出道台来种下黄芽的最好条件,简而言之就是随时都可以突破到第二大境。

许映真闻言抿唇,后才道:“可我总想试试。”

“那就去试呗,我对你和今朝寒枝都是一个想法,知行合一,敢想敢做。旁的莫要考虑太多。”

“好!”

回峰并不急迫,李秀也就没有催动撕裂虚空之术,但后天灵宝的速度亦是不俗,不过一两刻钟就重回太玄宗。

等到许映真和师父分离去往法阁,心里庆幸自己从黄风谷赶回宗的时候处理了两只黑蝶妖从而凑足任务所需,八十贡献点美美到账。

她将三双蝶翼交付第四重楼的弟子查验,再向弟子令牌催去一缕法力,浮现出的小字已经有了变化。

“宗门贡献点可以当作灵石来用,整体的购买力比上品灵石还要高些。”许映真对此类问题极为敏锐,自己心中琢磨。

“贡献点所能购买的东西,其中大概七成是宗门提供统一售价,而剩下三成则是内门弟子寄卖,总体来说购买力的浮动也不小,但有很多世家秘藏,市面上很难寻到的宝贝。”

像是宋寒枝想要的那一朵异火,除了一些不常见的高品阶拍卖会,这种对修士有极大好处的天地灵物不会流于市面上。

许映真暂时没有再接任务的打算,她将太古凶虫收入囊中,正是兴趣正浓的时刻,想要好好研究一番。但她刚走出法阁大门,就迎面遇上了张熟悉面庞。

张帧也显然把她认了出来,竟走到许映真面前将其阻拦。

冬日飘雪,许映真之前在外执行宗门任务,穿的也是一身白衫便于隐匿身形,此刻她抬首看向这人,似笑非笑,盯着这张黑沉的脸。

“不知道张师兄有何指教?”

“你同拂意讲过什么?我都打听到了,她当年闭关就是在金丹开坛结束后同你讲了几句话。”

许映真眼珠一转,不答反问:“姜师姐是怎么了吗?而且你们道侣的事情扯到我身上了不觉得好笑吗?”

“你!”张帧那张往日透着威严的面此刻阴云密布,怒火在心中想发而发不出来。

现在天悬峰上的三人可不是前几年般无人庇护,他若真动起手来,且不说门规如何,那位凶名赫赫的真人便要先行出手叫他不得好死。

张帧强压怨气,后才道:“拂意同你说罢没两天就闭了死关,前些日子出关后晋升道台中期,现在竟要同我解道侣大契。”

“我们感情甚笃,是年少夫妻,你是何等……”

“啊,对对对。”许映真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在宗门外管束不了自己的年少夫妻,现在要解除道侣契的感情甚笃。”

许映真打蛇七寸,专撕伤疤,眼中嘲讽之意久久不散。

而感知到张帧的恶意,那盘踞在白墟镯上不动弹的进宝抬了抬头,悄眯眯地同许映真传音:“这玩意儿看着不是个好东西,我帮你把他吃了吧。”

声音像是个三岁男童,单纯清脆下有着难掩的残暴。进宝说的吃就是真吃,虽然境界差了个小境界,但太古血脉足以抹平了去,他话中透着一股兴奋,更是跃跃欲动。

“你乱动手,我就先用血契把你弄死,太古凶虫的血肉说不定也很好吃。”闻言那只小虫的脑袋垂头丧气地趴回镯上。

而许映真看向张帧,把手一摊。

“其实你们很想,道侣合该是世上最亲密的人,你们出现问题却来找我的麻烦。怎么,虽然我天生丽质,超凡脱俗,举世无双,但也不至于把姜师姐搅得芳心颤动,放弃了张师兄你啊。”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是如此。那不是怪师兄你为什么如此差劲留不住道侣吗?是怎么厚着脸皮找我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