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聿南没有回应她，只是盯着姜渺看。
“你找我？”
短短三个字，却像是带着化不开的愁绪。
姜渺很平静，“不好意思时总，没有提前和你说一声，这么早过来，打扰到你的良辰美梦了，能不能给我十分钟时间，我有点事想和你聊一聊。”
如此客气。
她微微点头，彬彬有礼地站在时聿南对面。
那一刻，时聿南看着她的脸，觉得如此陌生。
仿佛这十多年的记忆都被瞬间抹去，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需要重新认识的姜渺。
许久后，时聿南点点头，“我们去书房。”
姜渺跟着他上楼。
这栋楼里的台阶，她不知道走过多少次。
今天脚下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南晚音在厨房里看着两人上楼，气得直接摔了刀，暗暗想，这个姜渺，分手了还来纠缠不清，看来还得让时辰海再加把劲，制造点事故，让姜渺和时聿南之间的矛盾更深，永远没有复合的可能！
姜渺本以为是要去书房，没想到时聿南把她带到了三楼，去了那间摆满佛珠的屋子。
里边常年点着檀香，淡淡的香味最能让人平心静气。
“南晚音是昨晚过来的。”
进屋后，时聿南突然开口。
“大概是时辰海把我们的事告诉了她，她才来找我，昨晚我心情不太好，没力气和她周旋，就任由她自己在客厅里呆着，没想到到了早上她也没走。”
时聿南说得很自然，像是顺口闲聊的话，不是刻意的解释。
“你没必要和我说这个，这是你的家，你想邀请谁来都是正常的。”姜渺回应。
时聿南笑了一下，“以前我也以为我的家只是我在住，没想到那么多人都可以随意进出，就像今天，你不也不请自来了吗？”
姜渺一怔，他可真能转移矛盾为自己开脱！
想要做时聿南的对手真不是件容易得事，一不小心就会掉进陷阱里，粉身碎骨。
姜渺不想和他争口舌之快，把话题拉回正题上。
“我早上见过丁小甜，上次那件事，有眉目了。”
时聿南眼神微微有了变化，让姜渺坐下来，“慢慢说。”
“丁小甜去问过孤儿院院长，调出了当年的一些陈年资料，又前前后后问了不少人，才终于有了眉目。”
姜渺缓缓开口，边说还得边构思着自己的言辞，要用最简单的话把事情说清楚。
时聿南没接话，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如果你的出生年月没错，确实能和孤儿院的档案对上，当年孤儿院收了一个被遗弃的孩子，那个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是院长通过募捐筹钱为他做了手术，回到孤儿院休养了一个月后，便被领养了，领养人的信息是秘密的，丁小甜拿不到，不过按院长的描述来看，确实和你的妈妈很像。”
能查到的就是那么多，大部分信息仍然只能靠猜测。
不过已经能确定时聿南确实是妈妈领养的孩子，和她，和整个时家都没有半点关系。
时聿南究竟是谁的孩子，这件事恐怕会成为永久的迷。
他沉默了。
姜渺接着说，“你的妈妈没有透露半点消息，恐怕就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她把你带出孤儿院，给了你全新的人生，就是想让你以新身份开始新生活吧，所以那些过去，别纠结了。”
在以“时聿南”的身份生活之前，他作为婴儿的那一年就经历了被遗弃、进孤儿院、心脏病、手术这么多的大事，伤痕累累。
这段痛苦的经历，确实忘掉更好，并不值得留恋。
“亲生父母或许就是因为我的病才遗弃了我。”
此刻的时聿南并不伤心，只觉得人心的阴暗面全暴露出来后，显得很可笑。
“还要继续查吗？”姜渺问。
时聿南摇摇头，“不查了，我不想做时家人，还是姓了‘时’这个姓，我到底是谁，身体里流着谁家的血，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不会影响我未来的生活，不需要再查了。”
好像是放下了，听起来却无比沉重。
姜渺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来，“事情办妥，消息我也第一时间带到，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一起吃个早餐吧。”时聿南礼貌邀约。
“不方便，别因为我打扰了你和南晚音共进早餐的好兴致。”
刚刚聊得气氛明明挺好的，此刻又尖锐带刺。
姜渺用她的方式不停地提醒时聿南，我们已经分手了，还是得保持距离比较好，不要越界。
她把话说得这样决绝，时聿南没有勉强，最终点点头，“好，我送你下楼。”
同样的路上来又下去。
时聿南把姜渺送到门口，停住脚步，“你开车来的吗？”
“嗯。”
“待会儿去哪，剧团？”
“嗯。”
“慢点开车，一路顺风。”
“好。”
姜渺离开了，车轮卷起一阵尘土，车速很快，瞬间消失在了时聿南的视线里，连尾灯都看不见。
门还开着，吹进来一阵风，带着早晨的露水味道。
很凉。
“她不留下来吃早餐吗？”
南晚音突然出现在身后，轻轻挽住时聿南的胳膊。
时聿南斜睨，“你从来没下过厨，还是不要浪费食材了，我们出去吃。”
“好呀，我们出去吃。”南晚音欣喜。
她的重点是“我们”，而时聿南的意思则是“出去”。
昨晚上确实没心思管南晚音的为所欲为，才让她在这里留了一夜。
时聿南的这个家，从来不允许“外人”进入。
其实南晚音能猜到时聿南的想法，不过只要能和他一起吃一顿早餐，在哪里都好。
一间五星级餐厅内，桌上摆满了各种风味的早餐。
南晚音给时聿南倒了一杯茶，“上一次咱们这么面对面坐着一起吃东西，好像还是半年之前的事。”
“南氏珠宝最近还好吗？和沉烟的合作顺利吗？”时聿南的话题回到了工作上。
南晚音点点头，“挺好的，年末的业绩回升很快，确实很感谢沉烟带来的人气，也谢谢你帮了我们那么大的一个忙。”
“那就好，”时聿南头也没抬，“思睿公司的新项目也在顺利进行中，这次准备换一个赛道，以后和南氏珠宝的交集会越来越少，咱们也没必要总是见面，别让时辰海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