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时家这对母子俩打遗嘱的主意已经打了好久,肯定早在上边动了手脚。
可当罗律师念出来的时候,时聿南着实还是惊讶了一下。
“时暮集团交由二少时辰海代管,任执行总经理,负责内外所有业务,时家五套房产分为三份,三套划到时太太名下,另外两套由两位少爷一人一套继承。”
刚刚还哭得快晕过去的白珠,此刻已经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勉强压下去,一开口,语气还是欣喜的。
“老爷子真是疼我们,知道我们孤儿寡母的,在龙城孤单单没有靠山一定会被欺负,故意把时暮集团留下,他对我们真是太好了!”
说罢,她拉起时辰海的手,“儿子,你一定不能辜负你爸爸的期望,要把时暮集团发扬光大,做大做强!”
时辰海面露难色,一边搪塞者着白珠,一边余光悄悄看时聿南。
这分明是时明在喝了白珠拿来的药,神志不清的状况下,被她哄着立的遗嘱、
虽然遗嘱的内容他早就知晓,可现在真的尘埃落定,时辰海心里还是慌得很。
他从小散漫惯了,只爱纸醉金迷,哪里会管理什么公司,时暮集团要是真到了他手上,恐怕不出俩月就得倒闭。
白珠高兴得快上天,时辰海却愁得很。
“如果没问题的话,麻烦三位在这份证明上签个字,遗嘱便正式生效。”
罗律师把证明和笔递过来。
白珠和时辰海自然是二话不说就签了。
时聿南只瞥了一眼,“时明在立遗嘱之前没有告诉过你吗,我的外公也有一份遗嘱,上边明确写明了,连时明都只是时暮集团的代理董事长,真正的继承人需要拿下一个千万级的项目,请问时辰海做到了吗?”
罗律师干咳一声,掩盖住自己短暂的慌乱。
“关于时少爷说的这个问题,我找时老爷确认过,目前交到时二少手里的确实只是代理权,只需要他在半年前完成千万业绩,便可以正式接手。”
时聿南轻笑了一下,朝时辰海看过去,“半年完成千万业绩?你有信心吗?”
时辰海当然没有信心啊!他从一开始就不想要这些东西!
他的人生梦想,就是安安稳稳做个二少爷,享受着爸爸、哥哥赚来的钱,每天追追女孩花天酒地,轻松有快乐。
可是白珠偏偏不允许,就是要他去争去抢!
这可把时辰海为难坏了。
“这个……我……应该……”时辰海根本不敢答应。
关键时候,白珠又站了出来,挡在他面前,下巴一扬,怒气冲冲地看着时聿南。
“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时明死了,咱们之间没必要再装模作样维持表面和平,就把话说开了吧,我儿子有能力管好时暮集团,用不着你操心,遗嘱就是这么写的,你接受也好,不甘心也罢,只能照做,难不成你还想与法律为敌?你有那么大胆子吗!”
“妈!”时辰海怕白珠说得太过分,连忙拉住她,“不管怎么说,哥和我们还是一家人,以后生意上的事要是有不懂的地方,我还得请教哥呢。”
“你给我争点气!”白珠气得瞪眼,在时辰海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
“有罗律师坐镇,我没什么好说的,”时聿南语气淡淡,“只要遗嘱确实是时明立下的,我自然接受。”
他一松口,白珠更是乐得忘了自己是谁。
但时聿南接着说,“但外公的遗嘱也得同时生效,半年后,要是时辰海没法完全千万的业绩,他必须让位。”
“没问题!”白珠抢在前边帮儿子拍板,“就这么定了!”
外边护士来敲门,“家属请节哀,还需要医院配合做什么的,可以和我说。”
连护士也没想到,里边几个家属竟然在刚刚咽气的亲人面前,肆无忌惮地讨论财产的分割问题。
如此冷漠。
……
从这边的病房回到徐孟孟病房时,姜渺已经不见了。
时聿南在走廊上坐下,往后一靠,揉了揉眉心,眼里全是疲惫,黯淡得一点光也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渺回来了。
她脚步很轻,从旁边走廊上来,时聿南并没有发现她。
走到中间,姜渺停下脚步,看着时聿南。
他眼神空洞地盯着远处一个点,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灵魂,只剩一具躯壳。
可在这具躯壳之下,仍然带着满满的防备,用坚硬的刺包裹着脆弱,没人能碰到他的软肋,在靠近前,先会被刺得遍体鳞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聿南慢慢回神,终于看到了站在侧边的姜渺。
他看过去,声音发哑,“你回来了。”
姜渺点点头,脚步依旧很轻,走到他面前,“时明的事怎么样了?”
时聿南拉过她的手,头靠在她的身上,“你知道的,他和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他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真的无关吗,如果无关,时聿南为什么要这么痛苦。
那个从未尽到过责任的爹,那个背叛、害死了妈妈的男人,时聿南对他只有恨。
只是恨到了骨子深处,还是会对他的去世感到痛心。
痛心于他没有死在自己手上,痛心于那份仇恨终究没被了结。
姜渺抬手,缓缓放在了时聿南到的后脑勺上,“白珠和时辰海一定会趁机针对你。”
“他们改了时明的遗嘱,把时暮集团给时辰海了。”
意料之中,姜渺没有太惊讶,只是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属于外公和妈妈的东西,我自然要拿回来,吞并时暮集团不是什么难事,以前不做,只是不想采用如此极端的手段,现在看来,是时候了。”
时聿南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理智、凶狠。
像一匹荒野上的孤狼闯入城市,没人摸得透他的路数,只要他想,便可以一往无前,从无败绩。
姜渺的手钝钝地垂下,“你有你的计划,从来没有失手过,我相信这次同样可以做好。”
她的语气很冷,不带半点感情,仿佛是个陌生人客套的夸奖。
时聿南抬头看着她,从没见过姜渺如此疏离的样子。
当然,他知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