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翟兹穿着白大褂闻讯赶来的时候,容赞正孤零零一个人衣衫褴褛地坐在手术室外的凳子上,眼神空洞麻木。

她赶忙走到容赞身边坐下,伸手揽着她微微颤栗的肩膀,声音温柔又略带些焦急:“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说去和律哥哥求情去了吗,怎么…”

翟兹欲言又止的探询让容赞又想起了昨晚荒唐又惊悚的画面,她的身下这会还在火辣辣地疼着。

倏地鼻头一酸,容赞心如死灰地闭上眼睛的时候,两道泪迅猛地涌出。

过去良久,容赞才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嘴唇,声色像细碎的玻璃:“他强迫我…”

翟兹身子一僵,将容赞扶正,握着她一对肩膀,诧异地道:“什么?你…”

翟兹没再说下去,容赞的这一身行头,足够解释她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手术室灯灭的时候,容赞慌忙用手指擦去了满脸的泪痕,强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拉着随之而出的医生的手腕,急道:“医生,我哥哥他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语重心长道:“如果昨晚送来,那条腿也许还能保住。”

医生的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而过,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就去忙了。

容赞面色苍白地倒在翟兹的怀里,整个身体止不住地颤栗,她痛苦地呢喃:“他怎么能这么恶毒,这是我哥哥,是我哥哥!”

她对着空荡荡的手术室门口,声嘶力竭地哭诉。

翟兹忙不迭地安慰她,命助理去办公室把她的大衣拿过来披在了容赞单薄的身子上。

容止醒的时候,容赞正对着他泪流满面,她内心的伤痛,一分一秒都无法停止。

“哥,你醒了…”

容赞见容止气息微弱地睁开眼睛,心中更为酸痛,泪霎时模糊了她的视线。

“是我罪有应得,容容,不要告诉爷爷。”

容止缺失的那条腿伤口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他额头渗出密密的冷汗,死命咬着后槽牙,梗着脖子,避免痛地哼叫出声。

短短的几个字,容止却仿佛用了数年的力气才完整地说出口。

容赞点头如捣蒜,带着哭腔连声答应。

“我没事,律少手下留了情,昨天夜里命医生来续了一口命,别哭,哥死不了。”容止抬手暖声安慰,却顿觉气衰力竭,又昏沉过去。

容赞把容止的手臂轻轻放回被子里,掖了掖边缘。

手机铃声在阒静的病房里突然响起,她看了眼来人备注,拢紧了身上的大衣,悄声退到门外。

“容容,你一夜没回来去哪了啊?昨晚上课你也没上,灭绝师太正在四处找你,要扒了你的皮!赶紧回来。”

丁零露压着嗓子用气息声焦急地咆哮道。

“露露,谢谢你,我马上回来。”

容赞和哥哥在树城租的房子,哥妹俩窝在狭小的一室一厅,容赞只有周末和节假日才会回去,长假的时候才和哥哥一起去江城看望爷爷。

本来受树庭律恩泽,容止在他旗下的一个公司当财务,容赞对他感激不尽,岂料容止私下受人贿赂,倒卖公司机密,被上头发现,汇报到总部,总部却将动静压了下来。

容赞在学校里上着课,就听到了风声,疯狂跑到树庭律的别墅,跪着敲门求情。

树城人人皆知,树庭律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鬼,世称【紫摩根】。

怀风接到树庭律的指示,将容赞带到别墅后海的快船上。

容赞一进门,便看见容止在囚笼里奄奄一息。

……

容赞收回思绪,打了辆出租车赶往家中。

换了身干净利落的休闲衣服,这身衣服,洗了又洗,完全不复当初的色泽。

栗色波浪长发高高扎起,一对灿若星辰的双眸在长密如雾的眼睫下耀眼夺目,精致翘鼻,红绛润唇,肤若凝脂,双胸澎湃,细腰盈盈,长腿如柳,尽管穿着朴素,但美貌依稀可探。

然而身下隐痛,心内百疮,活脱脱一提线木偶。

她拿上包和在出租车上赶的翻译作业,径直去往学校。

喘着气跑到灭绝师太的办公室的时候,她靠在门外的窗边,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呼吸,这一路跑来,她的舌头都能尝到嗓子眼里的血腥味。

平复了心跳后,她抬腕轻轻叩门。

门开后,她却愕然怔在原地。

树庭律西装革履,满身矜贵地坐在灭绝师太的一侧,冷腕玉骨优雅地端着翡翠茶盏,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灭绝师太看了眼来人,眼角的细纹却不知不觉间加深了几分,神色却有些同情:“容赞啊,你大哥没什么事吧?怎么突然病重了呢?”

容赞不明所以地看向树庭律。

树庭律薄唇微抿,清茶覆在他的唇上,愈发显得清贵矜冷,凛冽的眉眼依旧沉稳。

他未置一词。

容赞回过神来,满身歉意地从包里拿出译文,恭敬地放在灭绝师太的面前。

曾清月拿起译文看了看,欣慰地点了点头,笑着对树庭律道:“我还不知道容赞是你的妹妹呢,她确实是个翻译的好料子,不过还是没有学医划算,当初我要是知道,说不定和你一样是我骨科的得意门生呢。”

树庭律撩起眼皮清冷地睨了容赞一眼,勾唇淡笑。

容赞只觉得那笑,阴森冷血,令人畏怖,好在她心理素质还不错,表面上倒是很镇定。

“曾老师,没什么事我先回宿舍了。”容赞觉得树庭律太过阴骘,不想再和他共处一室。

曾清月点头,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去了。

容赞带上门的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双目冒星,眼前渐渐变得朦胧黑暗,胃中不适,她赶忙用力掐着掌心靠在窗边,从包里抓出一堆巧克力疯狂地塞到嘴巴里。

趁还有些知觉得时候,反手扒着窗沿,靠着墙壁慢慢蹲下。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神智才渐渐恢复。

没吃早饭,一定是低血糖又犯了,容赞心里叹了一口气,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按时吃饭,不能再为了那几块钱,把身子搞垮了。

要是她倒下了,哥哥和爷爷的处境,她不敢想象。

心跳平稳之后,容赞起身准备去宿舍,可起的急,站定时又是一阵恍惚。

这恍惚,却让她心里又是一阵揪痛。

“你照顾她,我也放心,她那大哥,你也要多费点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