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许致接到了季驰的电话。
他还在加班，声音低低的，“怎么样？”
她笑一笑，明知故问，“什么怎么样？”
“嗯，”季驰的语调停了一下，很快换了个话题，“明天有时间吗？”
许致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了他的意思，但她没有马上回答，只很轻地叹了口气，隔了一会儿才说，“明天要去一趟ZN成衣坊。”
季驰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嗯，那明天下班我去接你。”
“嗯。”许致低低地应了一声，捏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两人都没有挂电话。
她在想白天季修恒说的那句话，为什么没有问季驰会不会订婚的事情呢？
到底还是没勇气吧。
最后是许致先挂了电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是顾虑占多，还是心虚占多，她自己竟也理不清楚。
简单吃了点东西，她坐到客厅开始画稿。
升职后，她的心境并没有多大的改变，郑钰教给她的那些处事技巧也都是实实在在的，要说最大的疑惑，或许就是陈幼之拿到调职函这件事。
虽然她一早就猜到了陈幼之孩子的生父不是简单的人，但怎么也没想到，陈幼之既然会那么轻易地拿到她的调职函，而且听季修恒的意思，陈幼之和那个人一直都有联系，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季驰对陈幼之的离婚委托不愿提及的原因吧。
思绪纷杂，自然画不出好的设计图稿，所以当季驰回来的时候，许致已经画废了好几张稿纸。
他索性也不过去，就站在客厅口，倚着墙壁等她发现。
可过了好一会儿，许致还是愁容满面地在那儿涂涂改改。
季驰不由地笑出了声，“怎么了？这是在跟自己生闷气吗？”
许致转头，随手抓了个纸团丢他，“回来也不吱声。”
他抬手扯一扯领带，走过她身边坐下，“刚才看你画的认真，就没敢出声打扰你。”
“季驰，”她收了图稿，侧身认真地看他，“你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吧。”
“嗯？”他挑了挑眉梢，“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一时兴起。”许致笑一笑，扯过他解了一半的领带，“好了，你也忙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夜里，许致起来喝水，床头的手机振了一下，因为工作需要，她的信息界面是加密的。
她心里闪过一丝不安，靠坐在床边解锁了手机屏幕。
信息是小助理发的，但撤回了。
许致手指动了一下，想发个消息过去询问，但身侧躺着的人翻了个身。
季驰的手臂揽住她的腰，轻轻往怀里带了一下。
她笑了笑，按住他的手，小声问，“是不是吵醒你了？”
他嗓音慵懒地说了句“没有”，然后轻拽着她的手搭在胸口的位置。
许致的指尖感受到了他心脏的跳动，那一瞬间的感觉麻麻的，木木的，像是失神，又像是在梦里。
良久，她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季驰正在酝酿睡意，还没睁眼就笑了，“许致。”
“嗯。”她放下手机，细细地看着他的眉眼，心里却涌起巨大的难过。
床头的小灯一直亮着，许致躺下来后久久没有入睡。
天色蒙蒙亮起，她才轻轻翻了个身，趴在季驰胸口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卧室的门虚掩着，依稀能听见厨房里传来的声音。
许致捂着被子叹了口气，起身下床时小腹猛地疼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她皱了皱眉，拿过手机看了眼日期，也没到生理期，应该是最近作息不规律导致的吧。
又坐了一会儿，她才过去洗手间洗漱。
早饭还没吃完，季驰就接到了小宋的电话。
电话听筒里，是小宋故意压低的声音，“老大，季老先生来公司了，恒总和枫总也在……”
季驰垂了垂眼眸，接过许致递过来的牛奶，轻声叮嘱小宋，“你先去我的办公室，把桌山的那几份卷宗收走。”
“老大，已经来不及了，季老先生去的就是你的办公室。”
听到这里，季驰捏了捏眉心，沉声道，“嗯，知道了，我待会儿到公司。”
如果说，许致先前不明白许鸣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的话，那么在听到季驰提及“卷宗”两个字的时候，她就全明白过来了，于是她没问什么，只安静地喝着牛奶。
让季驰退出诚嘉律所合伙人是季家老爷子的意思。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老爷子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就是要一步步地让季驰完完全全回到季家。
魏砚书背地里的那些动作，老爷子也是知道的，之所以不制止，也不过是想试探季驰的选择。
突然去公司，是因为知道了前一天季修恒去咖啡馆的事。
在季驰听季修恒说起事情经过的时候，季驰早该想到的，仅凭陈幼之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拿到OE的调职函，是季老爷子拜托兰英姨奶奶办成了调职函，又借着陈幼之的手给许致。
原本季老爷子交代给陈幼之的说法，是想让许致在季驰订婚礼前离开北城一段时间，至少要保证她不会出现在订婚礼现场。
至于之后的事情，季老爷子的原话是“顺其自然”。
最开始，陈幼之要的只是季驰妻子的身份，关于许致，她并不敌对，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想要的或许已经变了。
在季家老宅，每天看到双瑶和季修恒相处时眉眼欢笑的模样，陈幼之也会心生羡慕，所以她对季驰的感情，便渐渐不再是简单的感激了。
同为女人，许致不是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抛开陈幼之和季驰“青梅竹马”的情谊，她在季驰出国前甚至都没有正式地说过喜欢或者爱，所以即便再喜欢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广而告之。
再加上魏砚书刻意营造出来的那些事情，想必已经给季老爷子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许致和季家人接触不多，更不谈不上熟识，说的多了反而会像是辩解，与其误解，倒不如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
就像是她在隔了五年后，还是想和季驰在一起时决定的那样，喜欢不一定要得到，就顺其自然吧。
季驰并没有因为小宋的一通电话而着急，他依然淡定地吃完了早饭，甚至还先送许致去了公司。
许致解开安全带，侧身过去查看他额角的伤口，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用指腹摸了一下那个伤口，然后极轻地笑了一下。
季驰等她走进办公楼后才打转方向盘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