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毛小小:从酒吧我们第一次喝酒开始,我就想,这是一个多么神秘的女孩,多么悲伤的女孩。她背后的故事,无时不刻不在包拢着我。然而一天天的,虽然她在另外一个世界,可是我觉得自己和她越来越近,近得几乎可以同她谈话。我穿过她所有的衣服,用过她所有的物件,听过她所有的唱片,看过她所有保存的书,走过她所有脚下的路。甚至她去10号大巴做售票员,我都坐了无数次,和司机聊这个孤独的女孩,她平时会不会受客人欺负。她的一切生活的轨迹,我一点一点的摸索过去,有段时间,我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她,只有黑白的颜色,听觉也慢慢消失,心里冰凉而又温暖,逐渐四肢瘫痪,明明绝望地如同冬天遗留下唯一的候鸟,希望的羽毛全部凋零,却一直活着一直活着,活着的理由就是,要看看自己死前会不会能再飞翔一次。。。。。。

田园犬:你疯了。

毛小小:我只剩下最后一个谜团没有解开。按照她弟弟的说法,2005年2月14日,她明明已经没有视觉,没有听觉,四肢瘫痪,躺在医护室,可是却消失了一夜。你们也没有寻找她,直到凌晨,你们发现她又躺在医护室的床上,已经死了。你一定知道,她去了哪里。

田园犬:我不知道。

毛小小:告诉我吧,我了解了她生命的所有,你告诉我最后的结局吧。冬天遗留下唯一的候鸟,希望的羽毛全部凋零,她死前最后的一次飞翔,究竟去了哪里。

手机的屏幕到这里,定格了。

我泪水溢出眼眶。

牙牙抱住我,小声说:瓜子叔叔,烟烟妈妈死前最后一夜,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日期:2008-12-23 4:24:23

我呆如木鸡摘下耳机。

牙牙小心用脸蹭掉我的眼泪,说:瓜子叔叔,不要哭,这里还有好多坏人,我们要打败他们。

三朵金花仍然弯着腰,倔强地站在秃顶老头前,手里的茶没有被他接去。

刘罗锅微笑:粉红视觉公司和苏大师谈过合作,这次拿下这些广告代销,全部交给苏大师设计。相信带来的利润一定很可观。

三朵金花:爸爸,这些广告交给RP王设计,我保证,带来的利润更高。

刘罗锅微笑:利润再高,能多出来一千万填补资金洞?

三朵金花不说话,不点头,不摇头,只是弯腰敬茶。

我知道她根本没有把握,她这么任性,却毫无任性的理由。她和大家一样清楚,一千万,哪来转圜的余地。

她是为了我,才这么任性。

所以哪怕是吃大便,我也要站在她的一边。

我说:这些广告交给我设计,没关系,多赚一千万,没问题。

辫子怪爷爷苏大师拼命咳嗽。

三朵金花突然跪在了金董事长的面前。

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来:RP王,你在公司是广告策划师,每个月工资多少?

我回头看,是田园犬。我回答他:一个月两千。

田园犬说:公司平均工资四千多,所有广告策划师平均工资八千多,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连个会计的收入都不到吗?

我说:因为我在公司三年,没有做成功过一个策划。

田园犬:那你现在凭什么接一千万的设计,97个广告牌?

三朵金花跪在地上,手里的茶举得好高。我想她的膝盖一定很疼吧。

刘罗锅微笑:七年前,我相信你,现在,不相信。

大家一齐看着他。

刘罗锅微笑:RP王,问你最简单的问题,广告设计的三个原则,你能背出来吗?

我心想:三个原则?是挺而不举,举而不坚,坚而不久吗???他妈的,难道是更快,更高,更强??!!

我觉得答案应该很熟悉,象一片稀疏的影子,在脑子里稀释,穿越,分裂,暗淡。甚至就在嘴边,张口就能说出,为什么完全抓不住呢?

刘罗锅微笑:RP王,你知道法国国宝策划师叫什么名字吗?

我心想:达芬奇???巴依老爷???霍达克???他妈的,难道是多洗吧多洗吧内裤多洗吧东芝???不对啊,好象这是东芝的广告词。。。。。。

刘罗锅微笑: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接一千万的设计,97个广告牌?

大家好,我是刘罗锅。从小,我就认为RP王充满智慧,比我们这些同龄人聪明太多。平时大家一样在农村的田埂奔跑,偷三婶的番薯,烧村长的茅房,课后作业交满页空白。但一旦考试,他永远拿的前三名,而我拿十几名,田园犬拿倒数第一。

有次过年,镇上的电影院放五郎八卦棍,大家想从围墙翻过去看,田园犬第一个成功,然后RP王站在墙头用手拉我上去。

大年初二,据说放的有裸体女人看,名字叫新婚学校,我才翻上墙头,就听到有人喊:有小王八蛋爬墙!!!我和RP王都摔了下去,大家赶紧逃跑,但是我扭了脚腕,RP王就背着我逃。

逃了十几米就被抓住了。

RP王抱住来抓的混球,大声喊:快背他走!!!

田园犬背着我逃走了。

RP王被揪到校长家里,喊父母领人,据说被家里吊起来一阵毒打。

大年初三,他依旧站在墙头,拉我上去看无敌鸳鸯腿。

到了大学,我们又重逢了。

七年前的一个夜晚,我站在阶梯教室三楼的窗口延伸云台。

抬头,就能够看到四楼大平台的边缘。

那个深夜,在四楼阶梯教室外边的大平台上,堆满空空的啤酒罐子。RP王站在水泥栏杆上,大声喊,烟烟,你猜我敢不敢跳下去?

烟烟紧紧抓住他的裤管,喊:你先下来再说!

RP王说:你猜中我再下来。

烟烟说:你答应我的三件事情还没有做,你不敢跳的。

RP王沉默。

烟烟笑嘻嘻地说:现在可以下来了吧。

烟烟说:第一件事,你要写四封情书给我。第二件事,用灯光画一颗巨大的心给我。第三件事,和我结婚。

RP王沉默。

那个深夜,星光灿烂,微风习习,爱情在校园每个角落绽放,青春欢腾,时间静谧,快乐在人们每寸皮肤跳跃。

RP王沉默。

烟烟说:你想说,我们不合适吧?我告诉你,对,就是不合适。真是糟糕无比俗气透顶的理由啊。

RP王说:烟烟,你猜,如果我跳下去,一切会不会就变好了?

烟烟说:你跳我也跳。

接着,一个黑影从大平台坠落,在三楼云台的栏杆咯了一下,掉在二楼的云台。

一片寂静。

烟烟大半个身体探出了大平台。

她浑身扭曲。

我看到田园犬和毛线球拼了命地拽住她。

一片寂静。

烟烟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我这时才清醒过来,奔到二楼云台。

RP王安静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

血在他脑袋下,缓缓流淌出来。

当他在市立医院醒来,左腿打上石膏,另外断了三根肋骨。

他头上包满了绷带。鼻腔插着呼吸管。

他的妈妈和医生在走廊里交谈。

医生说,外伤并不可怕。

他妈妈说:您告诉我。

医生说:脑部淤血排不干净,等一个月后才知道结果。

一个月后,他的妈妈和医生在走廊里交谈。

他的妈妈还没开口,眼泪已经哗啦啦下来。

医生说:脑部思维能力会损伤很大。

他的妈妈只是流泪。

医生继续说:智力水平可能会低于正常人。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烟烟拉拉我的袖子,面无表情地说:刘罗锅,RP王要变白痴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烟烟说:变白痴也好,他再也欺负不了我。

我还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烟烟微笑:我不会嫁给一个白痴的,RP王你挺了解我的。

她微笑着,眼泪就哗啦啦下来了。

她说:不能嫁给你,真是太可惜了呢。

烟烟转过身去,面前一堵白色的墙壁。隔着三四个病房,躺着智力低下的RP王。

烟烟对着这堵白色的墙壁,说:RP王,我们分手吧。

而那边,RP王的妈妈已经蹲在长椅旁边,头埋进双手。

就算看不见,我也晓得,这两个女人的泪水,会穿越她们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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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罗锅问的,老子居然全部回答不出来,他妈的,真叫奇怪了,老子天纵奇才,这下颜面尽失!!!

刘罗锅打开公文包,掏出张皱巴巴的纸,说:我有一张你的智力测试表,想不想看看?

我摸摸下巴,有点紧张,直娘贼,好象有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他慢慢摊平破纸,双手仿佛高举奖状,从左到右徐徐展示过去。

上面有个数字,89。

我心想:这是什么意思???我的智商是89个人的总和吗???

全场的人似乎要用目光把这张破纸刺穿。

一个个似笑非笑看着我。

牙牙猛地从我怀里跳下,站在我前头,张开双臂,大声地说:谁也不准欺负瓜子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