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的女声一圈圈地荡漾开,水里水外相隔开来,祁怀宇什么都听不到。
男人矫健的身子一跃而入,如鱼得水的掀起了水花后又很快的趋于平静。
虞锦书眼中带火,她脱了鞋子赤脚站在泳池边,心下?正腹诽这个快三十岁的男人依旧不靠谱时,一只?有力量却湿漉漉的人手悄无声息地从池底冒了出来,稳稳地捏着她的脚踝。
那人眼底带着嬉笑,并未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离谱。
看到他的那一刻,虞锦书才算真?正安下?心来。
男人裸|着的上半身挂着颗颗晶莹水珠,更为恼火的是——
他抬眼看她,又低着头?看看那片鲜活明亮的海绵宝宝,看着她时满眼欢喜,一脸得意?。
所有的得意?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看吧。
我?多厉害。
我?说?到做到,我?依然是你心里那个无比勇敢的英雄,是值得你爱的那个人。
祁怀宇沉浸在自己的脑世界里,对于女孩儿的心思转变更加捉摸不透。
是啊。
仗着自己的爱,就可以为所欲为。
只?是因为自己喜欢他。
因为被他捉到了弱点,所以他可以肆无顾忌地去做这种莽撞、冲动、只?有年少无知时才会做的事?情。
虞锦书压下?心底的不悦,仰起头?来和他对视,清冷疏离的关系并没有因为他这种举动而有所缓和。
“所以呢?”
祁怀宇一愣,笑容藏在尴尬神色后,很快褪去。
“什么?”
“所以呢?”虞锦书定定看他,又把话重复了一次,只?是这一次她脸上的蔑笑被他气了出来:“所以....你做这么幼稚的举动,你几?岁?”
“真?以为跳次水就能弥补我?了么?”
“祁怀宇,我?最讨厌你这么自大的样子,真?的....”
“真?的....很让人讨厌。”
她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凭什么....我?才不要....”
这哭腔到后来,已经转变成低低的抽泣。
虞锦书抹了把眼泪,她讨厌死现在的自己,也讨厌死现在的关系。
情绪高高低低,终于归于平静,祁怀宇等她缓和了情绪后,才试图为自己辩解:“书书...我?不是那个意?思....也没想弥补你什么,我?只?是....”
“够了!”一声低呵,打断了他所有的话。
再对视,虞锦书的眼眶还是红红的,可却看不出想哭的痕迹,她冲他勾了勾唇角,长发?潇洒一甩。
“不用弥补。”
“我?只?需要你离我?远一点。”
话音落下?,她转身就走,可走了两步却又返回来,微微勾唇——
“还有,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幼稚的男人了,你想弥补?我?偏不。”
祁怀宇一怔,她这什么意?思?
是断了他所有的希望?
他如鲠在喉的被她气的胸疼,还没疼两秒钟,就见她握着他的肩膀把他整个人转了个方向,尔后——
只?听重重的“扑通——”一声,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发?生了什么,就被身后的女人一脚踹到了游泳池里。
他很快浮起,虞锦书冲他作了“略略略”的表情,长腿笔直。
“你这么喜欢游泳,那你游个够吧。”
“别来烦我?。”
也别来招惹我?。
***
闹剧结束,虞锦书觉得自己像跑了三千米一般。
身心俱疲。
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盖着软绵绵的鸭绒被,直到晚上十点,她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且有愈演愈烈地清醒感。
楼下?酒吧还在营业,停顿几?秒,那个“睡不着的女人”果?断从床上爬起来,浓妆短裙。
她需要醉一场。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可她却已经没有融入这件事?很久,踩着高跟鞋重新踏入这里的时候,她居然会有种“回家”的感觉。
不过好?在是清吧,有驻唱歌手,也算清净。
还没有到人多的时候,很容易的,窗边的位置被她占领。
窗户外边是整座城的夜景,尽收眼底。
独自喝酒的女人,很容易吸引来自于别人的目光,尤其是男人的目光。
在婉拒了第五个来拼桌的男人后,虞锦书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并没随着离婚而没人追。
她手边的浅浅一杯威士忌,只?被她喝了三两口,大部?分?的时间她还是在发?呆。
时臻不善喝酒,一喝就醉。
可她却偏爱烈性酒。
火热、泼辣。
很像她。
很像曾经的她。
手机是倒扣在桌上的,此刻正发?出阵阵密集的震动声。
她未动,手指一下?下?的在上边敲击着。
她连抽一分?钟去查看的念头?都没有。
除了他,还有谁会这般穷追不舍?
想到那个人的名字,她的头?又开始泛着疼。
祁怀宇啊。
占据了她所有青春年少的时光,他曾拒绝,曾抗拒,也曾伤害过她,可现在却又自以为是地仗着她的爱而闯进了她的生活里。
她讨厌自己还是这么喜欢他,更讨厌自己因为爱他,而变得柔软地那颗心。
多希望他能够清醒,能够克制。
可总算...
手机上的动静终于停了。
她也有时间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喝杯酒,醉一场。
环顾四周,像她一样孤身喝酒的人应该不下?少数吧。
虞锦书口中含着酒,眯眼打量了四周一番,可却停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同一时间,那人像有心灵感应一般,居然也回过头?来看她。
双目交汇,男人镇定自若,她却像撞见了偷情之?事?一般,只?想找个地洞钻起来。
这念头?在她脑子里过滤了一遍,还是没扯下?脸来把这事?做出来,成年后总是有长进的,而这长进则是——
以前她是真?的会立马就跑,或装不认识,或转过身去当没看见,而现在,她只?能换了个坐姿,脸上挂着成人世界的职业假笑来迎接对方诧异的目光。
以及他...的搭话。
自离婚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单独碰面。
方怀程眼底看不出情绪,朝她走来后未经邀请便?径自坐在了她的对面。
强势又...很没礼貌。
两人之?间的尴尬渐渐弥漫。
会有什么比在这种场合遇到前夫更加令人尴尬的么?
虞锦书没想到其他选择,可转念一想,她从未做过让他伤心的事?,若要羞愧,要内疚,那个人也该是他吧?
她大大方方地会看过去,男人刚才走来的方向,有位红裙子小姐姐正在冲她微抬酒杯,笑容甜美又带着股挑衅。
她视线重新聚集在他脸上,问道:“刚才那位是你的女伴?”
“挺漂亮的。不过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解释。”
曾经钟情于小哥哥的男人在离婚后转眼间性取向变成了小姐姐。
那她又算什么?
她对方怀程的印象很好?,不然也不会这么快的和他踏足婚姻,并非她小心眼,只?不过她不想把人的阴暗面全部?联想出来。
男人顺着她的视线回望,红色身影入眼,只?匆匆扫过一眼后,他很快收心。
“若我?说?...我?认识她还不到一个小时,你会相信么?”
方怀程是因公?出国的,他并没说?谎,更何况时至今日,他也没有说?谎的理由。
虞锦书眼神直白,定格在他脸上,试图揪出几?分?令自己相信的实证来。
她点头?,又摇头?。
“我?相信。夫妻一场,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可我?不明白。”
“我?们为什么离婚,你我?心知肚明,可刚才看你和她的互动,我?觉得你并不讨厌女人,也不讨厌她。”
刚才她看过去的时候,俩人举止亲昵,红裙子小姐姐头?埋得很低,就差他的一个许可,就可以带她走。
做他想做的事?。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自己的眼睛。
“你别告诉我?,你只?讨厌我?一个人的亲密....”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太让人伤心。
虞锦书心里忐忑,私心里想要他给她一个解释。
俩人似对峙一般,谁也不肯率先让步。
烦心事?一波接着一波,虞锦书心里烦躁,就想喝酒,准备续杯中酒时,被方怀程的手挡了回去。
“你胃不好?,还喝这么多做什么。”
他的语气自然又熟稔,这一刻虞锦书似有了错觉,仿佛时光倒流,他依旧如初。
回忆是最不能细想的,她听话的没有再倒,安安静静地坐在了原位,看着他,听他说?。
这一瞬间好?像回到了最初认识的时候。
那会儿也是他说?,她听。
时光残忍,她不想回忆。
两人僵持一会儿后,反倒是方怀程把自己灌了酒,酒壮人胆,他才开口问出心中疑惑:
“祁大呢?他怎么没有陪着你?”
顿了顿,话音一转,脸上又浮起讥笑:“你们俩...应该要结婚了吧?算算时间,也该结了....”
方怀程像是喝醉了一般,尽说?些她听不懂得话。
“书书...祁怀宇他....就算赢了我?,就算得到了你,他他妈的也胜之?不武,懂吗?”
“我?和他之?间,只?差了一个时间早晚而已...他不过是仗着先遇到你,先被你喜欢而已...”
“如果?公?平竞争,我?不觉得我?会就这么输了,就这么...放弃你。”
听着他模棱两可的话音,虞锦书的头?皮发?紧,“你什么意?思?”
方怀程在她心里,一直都是个温柔的男人,温柔到连句重话都不肯说?,当初他承认自己是Gay,虞锦书联想他平日举动,也不足为怪,可现在...
那个温柔的男人却眼泛腥红,五根手指死死捏着空杯子,仿若下?一秒杯子就会应声而碎一般,他看着她,一字一字吐出:
“你该不会真?觉得我?性|取向有问题吧?”
“我?喜欢的就是女人,从来就是。”
虞锦书心头?发?颤:“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方怀程脸上挂着不可思议的讥讽,重复着学她说?话:“你说?为什么?”
“我?看到了你对祁大的感情,看到了你写给他的那些信,就被你藏在那堆不要的垃圾里,可你喝醉了,还是会去看,还是会喊他的名字....”
“我?的生日,你从来都不会记得,你只?会记得他的所有事?情,对不对?”
“我?不是...”
“你不是?好?,那你告诉我?,我?生日那天,你在哪?”方怀程言语锋利,像薄薄的刀片刮开了两人之?间所有暂时维持的美好?。
她久久未曾应声。
半晌后,方怀程替她答:“你想不起来,我?来替你说?....我?生日那天,你去祁大的公?司给他买了蛋糕,庆祝他公?司接了一笔大单子。”
“那天我?就跟在你身后,亲眼看着你进了他的公?司,把蛋糕放在他秘书那里,才离开,还记得我?给你打了个电话,我?问你在哪,你说?你跟时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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