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撞破

“你别没完没了的,阿璨。”一身正装笔挺,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薄唇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巨大的压迫感:“你以后要走哪条路你没得选择,你都多大了,还做这种梦?”

“做梦是好事啊。”紧接着一道男声立即响起,戏谑的不羁道:“你是不是从来就不知道做梦是什么感觉?少在我这装腔作势的,回去告诉老爷子,我不认他。”

噼里啪啦的声音从里边传来,紧接着滚在她脚边的就是一个踩扁的可乐瓶,时臻皱了皱眉头,望着脚边无辜被当作撒气罐的瓶子犹豫着要不要先跑。

听起来,这种纠纷还是很私密的那一种。

她就这么听了…

光明正大的。

时臻就这么犹豫了几秒钟,视线内便出现了一双帆布鞋,黑色的,男款。

傅璨一身火气,黑瞳底是肆意压抑着的烦躁情绪,右脚正正好踩在了可乐瓶上,发出了“呲——”的声音,同一时间入眼的还有时臻尴尬又勉强的微笑。

傅璨的唇动了动,无声开口:“你…”

“嘘…”时臻的食指放在他唇边,声色俱厉地急于制止他。

这动作一出,俩人都蒙了。

“……”

“……”

时臻哭丧着脸,脑回路转的飞快,收回的手指上还依然残存着火辣辣的温度....

老天——

她一定是脑子不对了。

才会这样。

半晌静默,再次看向他已是沉默许久之后——

一个空瓶被人扔了过来,“砰——”一声,正落他头上。

傅璨没再顾忌她,撕裂地嗓音从喉咙里一点点挤了出来,划破唯一的假意友好:“傅迦楠!”

对上双眼的同时,傅迦楠脸上的笑意越渐越浓。

到底是小他5岁的人,再成熟在他面前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你别给我犯浑!”傅迦楠的嗓音听着懒洋洋的,像刚起床的雄狮:“晚上早点回来,老爷子生日。”

“起来。”傅璨嘀咕了一声,没理他回头准备找那个罪魁祸首问问,却发现站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团空气。

跑的挺快。

***

开学第一天的兴奋劲在老王的一番陈腔烂调里圆满的褪去,尤其下午第一节还是英语课。

更加尤其的困。

傅璨是赶在上课前5分钟进教室的,身处spa专区的那几人见他来,异口同声的起立:“璨爷您来了!!”

班长周笛在第一排直犯嘀咕:“以我多年经验,他要第二天才会来的,这学期怎么了?”

傅璨看了眼那作妖几人组,抬手压了压,径直朝着光线最好的窗户边走去。

走路带风,身姿矫健。

有种少年气跟痞子气的混合感。

从高一开始,他的座位就是固定的。

光线最好,空气最好,地理位置绝佳,最重要的是每到上午,太阳光正好会暖洋洋的晒在他身上,按他的话说就是味道棒极了。

连老王都默许了这事,给了他任性的权利。

傅璨一沾椅子,不到10分钟准会趴倒。

大胖子回过头看了眼他睡着的英姿后,才敢小声和身旁的郴哥嘀咕:“今天不是会有转校生妹妹来报道?怎么还没见着人影?”

程郴鹏:“该不会是又来一‘仙女’吧,饶了我吧!今年这班里来的大仙女已经够多了,什么时候来个小美人让我洗洗我的双眼?”

“戳瞎你够不够?”说着,就要做势扑过去。

对面人手一挡,“不行不行,你这身板直接压死我算了。”

俩人闹得正欢的时候,始终把脸埋在胳膊上的人有了声音。

“人呢?”

打成一团的俩人一愣,同时问:“什么人?”

“转学生。”

话一顿,俩人皆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了大半天后,仍然对他问这个问题的初衷感到无果。

什么时候,他会关心转学生的问题了?

“有消息告我。”撂下句话后,傅璨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小胖子在一旁默默的啃了个苹果。

你们怎么不来问我呢。

我才是璨爷的新欢啊!

***

班主任王叙是在第一节课休的时候来的,他来的时候,傅璨的休息时间还没结束。

老王和英语老师错位而出,胖胖的身材和小胖子看起来有几分类似,顺便挡住了几个想开溜的小崽子。

“回去回去,我有话要说。”

“您每天都有很多话要说啊——”

“可也不能耽误我们休息时间——”

“祖国花朵需要休息。”

抗议声一阵阵,老王听的眼皮子直打架,这是他带的第一个班,难管。

全是些有个性又锋芒毕露的学生。

“行了,就占用你们几分钟,说完我就走!”老王大声喊着,话一顿,目光投向门口,无比亲切:“进来吧,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有轻盈的脚步声传来,时臻走来的同时,抬头挺胸姿态姣美,尤其是她的脖子,一看就是专门学过的。

白皙又姿态优美。

是天鹅颈。

“大家好,我叫时臻,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可以一起进步,努力学习,争取考上心仪的学府…”

女孩儿的嗓音软软的,马尾绑在脑后,发尾的头发轻轻扫过了她的脖子,也扫在了某人的心上。

底下的大胖子激动了,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准备感谢上苍:“谢谢谢谢,终于来了个小美人!”

“好了,入座吧,有什么不懂得就问班长。”

老王满意点头,环视了下班里后,打算给她安排座位。

看了一圈后,却皱了眉。

空位置有三个,一个在学习委员那,一个在程郴鹏前边,另一个则在傅璨旁。

老王犹豫了会,决定问问转学生的意思:“时臻,你想坐哪?”

时臻看了眼班里空着的位置,其实对她来说坐哪都是没区别的,只不过坐在女生旁边更容易相处而已,但是最后一排那人一直都保持睡着的姿势,安静的环境应该更有利于她努力学习吧?

“那我坐…”

“她坐我这。”闷闷的男声传来,傅璨姿势没变,头仍然埋着。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男声比她的声音足足高出了一倍多。

“她的位置在我这!”

不容拒绝。

响遏行云。

***

老王一走,班里像解了封印一般,吆五喝六的。

做什么的都有。

像是心有灵犀,对于转校生的关注度,大家没来由的一致。

时臻在众目睽睽下迈着坚定又果断的步伐朝程郴鹏那边走去,眼见就要往他身边凑,程哥大喜,乐得眉开眼笑的,还没高兴几秒,身边翩翩身影就略略走过。

“……”

一回头,时臻正拉往出拉板凳呢。

一旁倒着昏迷不醒的傅璨。

转学生把书包搁在腿上,一本又一本的从里边把书都拿出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态度阻挡了周围一切的小声议论声。

“你看你看,她手好好看,又白又细!”

“她脖子也好白,脸也白。”

“你看她书皮,更白!”

“……”

大胖子徐之扬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咱班班花是不是要换人了?”

小胖子接茬:“我觉得吧,再努努力,校花也得换!”

说完后,俩人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

不久后上课铃响了,打断了这场讨论会,时臻心里松了许多,没留意自己的举动。

“叹什么气?”

骤然出现一道闷闷的男声,时臻侧目看他。

???

这人没睡啊。

傅璨的头依然埋在臂弯里,漫不经心地说着:“新同桌不介绍一下自己?”

“我刚才有介绍呀。”

你是不是耳聋。

“你刚那是对全班人的介绍,现在是对我的介绍。”傅璨沉了沉声,慢慢把头扬起来,拿单手撑着,对上她的眼睛里,全是不羁的坏笑。

“…….”

她真的想骂人了!

看她一脸纠结,傅璨心里莫名的爽了几把,旋即扬扬眉:“你还没自我介绍呢。”

她的脸明显垮了垮,却还想努力保持风度。

“你好,我叫时臻。”

“同好,傅璨。”

少年心情很好,连说话的尾音也带了几分轻柔感,像春日的春风,温暖又轻柔。

徐之扬在前边问同桌:“他俩做啥呢?自我介绍?”

“不简单啊不简单!有猫腻啊有猫腻!”

等傅璨重新趴回臂弯后,程郴鹏才和大胖子齐齐回头,眉开眼笑的——

“你好,我是程郴鹏。”

“你好,叫我之扬就好了。”大胖子说完,莫名的垂了垂眸,害羞了。

时臻愣了下,只心道这班级风气不错啊,很热情。

“你们好,我叫时臻。”

程郴鹏很是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真见不得这货这扭捏劲啊,藏在课桌下的手狠狠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