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耐?”苍伐语气不算好, 下方的冥河这会完全恢复了平静,根本看不出前几分钟的翻天覆地,被拽着手腕的人不出声, 白言身周散发的气场相当冷漠。
苍伐叹了口气, 拉着人低声哄道:“走吧。”
“……”
本欲直接飞下河, 只是拽着的人压根不动弹。
苍伐回头,“又怎么了?”
“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白言表情冷淡。
苍伐顿了顿,还拉着人的手腕无奈道:“你没看到我被限制行动了?”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白言哼了声, 投目到远处淡淡道:“你能挣脱的。”
要不说还是以前的白言梨好呢, 先不说没这么强势, 还比较好糊弄……也不对, 人之前的好糊弄是装出来的,后来的好糊弄则是因为喜欢上了自己什么都肯包容。
所以人原本的性格和脾气倒是一直没机会接触,不过将白言从皓月城带出来的短短时日,苍伐深觉若非“大梦一场”让他对人已经产生了感情,这样的白言遇上当初的自己, 别说爱上了, 结果只能是你死我亡。
“我确实能,”无奈又泄气, 苍伐将人拉近自己,另一手捏着人的下巴强迫人看向自己, “但我真不管不顾的帮你了, 你觉着这会能太平吗?”
眼看着断流的冥河恢复正常, 周围的云雾和黑影们都散去了。
“所以, ”白言还冷着脸, “你认同刚才那样的欢迎方式?”
“我没想过会这样过头, ”若非白言强悍,人这会不是死了就是半死,家里确实做的过份了,有瞬间自己都误以为他们是要下杀手,可是,“你若真的有危险,我还是会护着你的。”
只是没到最危险的那步,若自己连这点“苦头”都不肯让人吃,家里兄长本就压着火,这不诚心再寻他老人家不痛快吗。
恐怕到时候要面对的就不是这翻涌这七八米高的浪了。
“呵!”白言撇开目光不为所动。
苍伐心头火起,突觉自己里外不是东西,关键是……“你他妈也没吃亏!”
“你难不成还希望我吃亏?”白言轻嘲道:“是了,我是人你们是妖,你这么希望也不奇怪。”
“你能不能好了?”怒吼一声,苍伐撒开手举起。
白言怔怔看着他掌心,慢慢的又看向他的眼睛,诧异道:“怎么?你还想打我?”
苍伐气的说不出话,抬手纯碎是下意识的动作。
白言不带怕的,逼上前一步挺着胸膛讽刺道:“不是吧苍伐,你这是要对我动手?”
“我……”压着口气,苍伐将手放下,他只当没看到人满脸的嘲讽,无力道:“懒得理你!”
“……”
“好了,”苍伐看人站着不动,不得不心平气和的说话,“你应该预料到了没这么轻易。”
“我没预料到你不帮我。”
“所以你主要在气这个?”苍伐重新拉过人的手腕,白言站着没有躲。
人似反应过来了,闭嘴不语。
苍伐只好低声哄,“我也跟你解释了,不过接下来我一定帮你,别管因为什么我都帮你。”
“……”白言面上看着还是冷酷,人慢慢扭过头去“哦”了声。
他这一声“哦”,苍伐知道这段暂且过去了,和人十指相扣,从半空,他带着人直接飞入冥河中。
入水的冰冷只维持了几秒,很快世界翻转,亮光重新出现。
白言甚至没太看清,双脚就已经落到了地面。
“尊主,”才从地上爬起没一会的司尾迎上前,看清白言后忙又低头打招呼,“夫主。”
白言没有在意他的出现,转头打量起周围。
街道尽头有妖府大门,两旁还有不少房屋,能够看到一些妖躲躲藏藏的观望着。
“……”他没出声,低头看了眼苍伐的手指,对方还抓着自己,也不知是怕自己再做什么还是怕自己跑了。
“走吧。”苍伐扭头看白言,拉着人往妖府去。
短短几十步路,脚下不时要小心破瓦杂物,他们一走,身后忙有妖出来继续收拾。
冥河下居然是这样一个世界,能够看到蓝天和晴日,甚至种满了花花草草,妖府范围外还有不少的房屋,看到的妖也不全是玄蛇,白言边走边打量,有苍伐牵着,他干脆不看路。
没记错的话,玄蛇一族居住在冥河下,所以这里看到的天空会是外面的天空吗?
“一会跟着我叫。”苍伐轻声嘱咐。
白言看向他。
苍伐停了下步,看人眼中茫然,摇头道:“一会进了府,我怎么叫他们你都跟着叫。”
“哦。”
“还有,”苍伐手指用力暗含警告道:“说你几句就听着,不许顶嘴。”
“……”
“你这是什么表情?”没错了,皓月城出来后,白言的情绪丰富多了,有时候看着自己不说话,眼神就表达了所有。
“你是要我低三下四?”
“只是几天。”
“几天也不行。”白言直接扭过头。
苍伐咬牙,用力扯人手腕。
白言被迫到他跟前,仰着头蹙眉道:“你别忘了我的身份。”
苍伐顿了下,气乐了,“你这是跟我摆架子?”
“我代表着皓月,”白言严肃道:“身为你的伴侣我可以忍让,但过头了也别怪我不客气。”
“你还想怎么不客气?”
司尾才跟上来,哪能想到就这么两分钟的时间尊主和人又能吵吵起来……他默默往后退去。
白言不语。
苍伐定定看了人一会,最终放弃,“别起太大的冲突,如果你是个聪明人。”
再多的交代也懒得说了,说了又得吵架。
妖府中的情况不比外面的街道好,随处可见歪倒的摆件,院中的大树都落了满地的枝叶。
苍伐原先还想着怎么缓解家里和白言的关系,一路走来心中不得不充满绝望。
白言却似无事人一样,有他牵着没心没肺的观察着四周。
早一步回到冥河的雪元恺无声出现,弯腰伸手向前示意,“尊主有请。”
还没进门就把家里搞成这样,想先去休息都不行了,苍伐苦着脸,带着白言往兄长的房间走。
“你很害怕?”看够了周围,白言终于关心起他。
“害怕什么?”苍伐嘴硬,“那是我兄长。”
“哦。”人动了动手,苍伐没肯松开。
带着白言进入房间,居中位置自家兄长闭目坐着。
苍伐忙弯腰行礼,顺带着扯了把站着不动的白言,人类敷衍的低了低头。
“就是你?”上首位置,实力莫测高深的妖冷淡开口。
白言再动了动手指,苍伐还跟他扣着没松开。
苍浮注意到这个小细节,瞥过自家弟弟的目光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兄长。”苍伐挤出笑容来,暗示性的戳戳白言手心。
人类很不情愿,对着上首方向僵硬喊了声,“兄长。”
“……”苍浮没有表情,他盯着人类看了会,突然扫向自家弟弟,“你们结契了?”
“是。”苍伐战战兢兢地,有预感今天这关不好过。
“我之前怎么交代的?”苍浮漫不经心。
苍伐忙道:“将人带出来了马上回家。”
“所以呢?”苍浮似笑非笑的问道:“先斩后奏?”
不只是相连的红绳,这人类身上有自家弟弟的气息,也就是说,确实有了肌肤之亲。
这蠢货弟弟下手倒快,这人类也是,为了打开归无当真什么都好出卖。
“不是,”苍伐狡辩道:“是我们太久没见情难自控,这个……”
话未完,上首苍浮手中把玩着的茶盏就飞了过来,力道很大,若是砸到了脑袋开个洞问题不大。
苍伐没敢躲,这会若是躲了只怕兄长一会发作的更加厉害,且没准会变得更针对白言。
他站着不动,下意识闭上眼睛,茶盏中有水,睁着眼只会让水流进眼睛里。
“……”脑袋半天没开花,睁开眼就发现茶盏悬停在半空中,上首兄长正面无表情的锁定白言。
“嗯?”苍浮冒出一个单音,身上带着杀气。
悬浮着的茶盏剧烈摇晃起来,有茶水溅落到地面,似有两股力量正在空中较劲,下一秒……苍伐刚要出声阻止白言,茶盏“砰”一声在两股相交的力量下变成了粉末。
“他不渴,”白言神色如常,扭头帮苍伐理了理衣襟,看向上首后漠声道:“不需要喝茶。”
“你干什……”苍伐急了。
“好啊,”苍浮突然大笑,笑着笑着满目阴沉,“挺有趣的。”
“兄长,他只是不习惯。”苍伐没想到白言会护着自己,不过这种情况下和兄长作对倒霉的还是他们。
苍浮收起笑容,侧首扫过苍伐。
苍伐蹙了下眉,兄长的意思很明显了……无奈松开手,他先退到一旁。
白言站着不动,听上首的妖毫无感情的问道:“你是真的要跟着他?”
“嗯。”若苍伐信守承诺真的打开了归无,自己也会奉陪到底。
“有几个问题,”苍浮抬起眼睑,白言身后多了张椅子,“我想问问你。”
苍伐从焦躁到安静,他能看出来兄长如今的认真。
“您请。”白言也变得客气起来。
司尾从进房间就当木头,苍伐如今和他一样,房中还没他坐得位置。
上首两边,四十九旗中的前五旗正站在阴暗处。
苍浮手中又托了个新的茶盏,轻抿一口道:“你一开始就知道苍伐的身份吗?”
“我知道他是妖神后嗣,但并不清楚真身。”
“是谁告诉你,有妖神后嗣去了外服可以为你们所用?”
“无可奉告。”
白言话音落,苍伐忙紧张的去看自家兄长的反应。
苍浮面无表情,“你知道他是原血觉醒者吗?”
“最近才知道。”
“那你应该清楚我为什么会问你之前的那个问题,”苍浮慵懒靠向一侧,低沉道:“这是为了苍伐的安全。”
“……”
“如果你是真心要跟着他。”扫了眼退到角落还满脸担忧的傻弟弟,苍浮盯着白言不语了。
人类端正坐在椅子上,良久后吐出句,“我心中有数。”
苍浮挑眉,这人类是个极聪明的人,这会也给了承诺,只是,“若结果不令我满意?”
白言果断道:“我与皓月随你处置。”
对话进行的很快,苍伐听的有些云里雾。
那边白言回答后突然抬头,“我也有问题很好奇。”
上首坐着的妖距离虽近,轮廓却不知为何看的并不清晰。
白言直视着对方,问:“自毁妖珠的后果你们清楚,为何会由着他。”
“妖的一生很漫长,”苍浮貌似在看人类,实则透过那具身体看向更远处,“若是过的不痛快毫无意义。”
白言愣了下,目光中闪过复杂。
苍浮悠悠继续道:“吾一族无需臣服于任何势力,此生只追求遵从内心,任何妨碍这份自由的力量和存在都会被我们消灭。”
……
结局出乎预料的好,只简单聊了几句苍浮就将他们丢出来了。
白言站在树下,苍伐盯着他唉声叹气。
“这样,”人仰头看着自己,“你兄长这关算过了?”
“大概吧,”苍伐耸肩,“兄长最后和你说了什么?”苍浮后来施了法,自己什么也没能听见。
“说……”白言回忆起那几句简单的话,眼中不知为何有失落,“我和你是完完全全不同的。”
“废话!”自己是妖白言是人,能一样嘛,“具体说了什么?”
白言刚要动唇,苍伐也探身过去,人却忽然抓住自己的手腕往后甩去。
苍伐脚尖点地站稳,下一秒一把十多米高的大刀迎面劈了下来,白言站在前方,黄色符纸挡住了攻击。
大刀后有须发皆白的老顽童跳了出来,笑嘻嘻打招呼道:“乖孙~快来让我砍两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