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伐眼看着浑那妖骑着白马去一旁买了两串糖葫芦回到车驾旁递过去, 白言梨的脑袋在车外, 伸手接过糖葫芦后坐回了车中。
“……”悬停在半空中,他的脸色顿时变得五光十色。
朱厌擦了把不存在的冷汗,有些后悔没跟司尾替换一下任务, 听着家主将自己的手指捏的咯吱响,他小心道:“夫主也许和他们谈好了什么。”
“挺逍遥哈。”苍伐吸口气, 强忍着火。
……
白言梨完全不知晓自己心心念念的妖一直追在身后,从车驾里爬下来,他看到那红发的妖离自己远远的。
“可以过来一下吗?”
“又想干嘛。”浑满脸的不爽, 到底走近几步。
白言梨在跨进房子前低声说了句谢谢。
浑冷冷一笑,对身边心腹道:“我迟早弄死他。”
大嚣府的家主提早到了等在房中, 庞大的身影白言梨一进去就注意到他的存在。
“就是你?”和彪悍长相不同,这大嚣府的妖声音非常阴柔。
“我叫白言梨。”很沉着的做了自我介绍,房门被关上, 一路押送着他来的红发妖恢复原本的样貌。
嚣冲着浑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两位大妖到了人类的城镇,带着的妖军倒是不多,有资格留在房间里的更少。
白言梨打量过他们, 除却坐着的两位, 其余六七只妖长相都很普通, 他们全都安静站在角落里。
“我听浑说,你愿意把知道的全部告诉我们。”
“是。”
“条件呢?”
“我有资格跟你们谈条件吗?”
嚣侧了下头, 瞥了眼浑后, 对白言梨露出点笑容, “很识相。”
“你们想知道什么?”白言梨果真干脆, 对方还没问呢,他就准备说了。
“不急,在那之前,”嚣高大的身子动了动,手指叩了叩桌面,“我不喜欢你说话的高度。”
“什……么?”双膝似被用力踹了下,白言梨本站的端正,可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让他扑倒在地。
他挣扎了下,想从地上爬起,然而几次试图站起来,背部都似压着重担。
眼看他像鱼般双手在地板上挥舞着半天只能往前蠕动,浑开心了,脚尖在他眼前点了点地面,笑道:“对了,这高度才对嘛。”
“你们……”白言梨努力抬起些头,额头青筋暴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大概是东府的那位宠坏你了,”弯下身,嚣用筷子挑起白言梨的下巴,阴鸷道:“家畜应该怎么对我们说话,应该处于什么视线高度,你是不是忘记太久了。”
“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所以呢?”嚣收手坐回了,“规矩就不必学了吗?你说的对,人是没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的,你难道以为自己能咬死了不说?”
“你们……”白言梨不想放弃,就算因为抗拒全身经脉疼痛,他依旧试图站起来。
“对了,”嚣喝了口茶水后猛的将茶盏砸到白言梨手背上,水是温的不烫,可这么用力砸下白言梨依旧疼的叫了声,“我不喜欢你的眼神。”
“你们!”实在爬不起来,白言梨只能倔强抬着头。
嚣未见任何动作,可地上趴着的人忽然用双手捂住了眼睛,因为刺痛,这次再也忍不住,白言梨在地上翻滚着,没一会就有血泪从他的指缝中流出来。
浑在一旁老神在在的喝茶,边听着惨叫边悠哉的伸出左手用小拇指挖了挖耳朵,直等到白言梨放下手,睁着一双明显黯淡的眼眸不动了,他才出声道:“行了,话还没有问呢。”
嚣“呵”了声,撤去施加的妖力。
仰面躺倒在地的人被“拎”了起来,白言梨双脚离地,被那股看不到的力道放下后,就那么软瘫在地上。
“眼睛……”迟疑着,积蓄了点力气,他抬手,手指轻碰到自己眼睑后马上又放下,难以置信道:“我的眼睛……”
“家里没学会的规矩,出来总要吃些苦头的,”很是随意的,嚣道:“现在瞧着顺眼多了。”
“你们做了什么?”刚刚还能隐约看到点亮光,可是这会,白言梨的世界中只剩下黑暗。
“皓月这个组织,你知道多少?”
“我的眼睛怎么了?”什么话都听不进了,白言梨用尽全身力气从地上爬起,他伸着手,摇晃着往前走了两步很快又因为虚弱倒了下去。
浑看人狼狈的在地面上摸爬着,先前倨傲的神态却是再看不到了。
“家畜就是家畜。”他上前,蹲到白言梨身前,等人的手指触碰上自己的脚尖,忽将手中捏着的筷子直直插入白言梨的手背。
手掌被钉穿,白言梨居然还停顿了两秒,等到整个身体都因为剧痛而痉挛后,他终于哀嚎出声。
浑拍着手,在人惨叫时畅快的笑了,语气非常激动,“这样才对,这样才对。”
白言梨叫了没一会,直接晕死过去。
浑有些遗憾的站起,对着嚣耸肩,“原本想哄他早点说出来的,失败了。”
“早点说出来?”嚣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他不给我机会啊。”浑又说,转身前踹了脚一动不动的人类。
“人类总是这样,自以为聪明的算计我们。”嚣不在意,抬了下手,他示意角落站着的某个妖上前为白言梨医治。
“原来想等他说出来后,就地将人切成片烤了给东府送去,”浑一改路上无奈的表现,狠毒道:“这样的人,活着浪费我们的时间罢了,他晚说一个时辰,皓月的那帮家畜就能多逃走几个人。”
白言梨说或不说都少不了这顿折磨,天真的以为主动配合就握有筹码了?
“看来是没有人跟着的,”一路上对人类如此温和,为的是万一有皓月的人跟着准备做什么,见他们如此相处,会误以为对方已经将信息都说出来了,那么必然就会有动作,“还真能沉得住气。”
皓月之所以难对付是因为一直躲藏在暗处。
不主动逼他们犯错,想要将他们连根拔起太难了,这些年来,尤其是最近几个月,这个人类反抗组织活动的过于频繁,已然对三个妖府都造成了伤害。
“咳咳。”面无血色,在身前的妖站起后,地上像死了的人终于动了动,白言梨连续咳嗽,好不容易喘平气后,他颤抖着抱住自己的双膝。
浑看人坐起来,在地上挪动着直退到墙角还在发抖。
“害怕了啊?”
“你不要过来!”摇头,白言梨面上的表情很是惊恐。
“造次啊,”浑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解恨道:“这一路翻腾的,怎么不闹了?”
白言梨眼睛看不见,只能听声音去辨别他的方位。
“还是刚才的那个问题,皓月,你知道多少?”
“他们分为七个部分……”貌似老实了,白言梨刚要继续往下说,浑径直打断道:“这个我们知道。”
“那你们……”深刻意识到这些妖和苍伐的不同,白言梨越发怀念那个嘴上凶狠,实际却最放纵自己的妖,“还想知道什么?”
“墓在哪里?”浑沉声。
“在……”白言梨犹豫了下。
“别玩什么花招,”逼近到人跟前,浑阴沉道:“你应该知道,我们跟你在要服接触到的那帮妖不一样。”
“在南荒,原来的南妖府地下。”
“墓中现在是什么情况?”
“皓月联系我时,只让我负责遮掩他们的行动,墓里,我也没有进去过。”
“皓月现在还有人在南荒吗?”
“没有了。”
“你是怎么打开墓的”
“我不知道,不是我开的墓。”
“皓月和你之间的联系人在哪里?”
“早已经走了。”
“你们是用什么方式联系的?”
“都是他们主动找的我。”
“也就是说,就算我们现在让你打开墓,你也是没有办法的。”
“他们并未将开墓的方法告诉我。”
一问一答进行到这里,浑回头看了眼嚣,身高两米多的男人也站了起来。
“你就是这么回答东府那妖的?”
苍伐也曾问过这些问题,白言梨答的差不多,“是。”
“我总算知道,”浑暴躁不耐,“他为什么把你送过来。”问了一大圈,说等于没说。
“我再问你,”嚣抬了下手,示意稍安勿躁,“你们的行动中,有没有妖在帮助你们。”
“什么?”
“我指的不是受你命令的东府妖军,”包括东府家主在内,和皓月的联系乃至墓都是被瞒着的,若非他们找去怕还要继续瞒下去,“是知晓墓存在后依旧帮着你们的妖。”
“……有。”
对视一眼,浑突然来了精神,“谁?”
许多妖府都有猜测,大妖中有人类的内应,就连妖族最上层都存在叛徒。
“是一个红头发的妖,”白言梨非常认真,他描述道:“红眼睛,红皮肤,红指甲,对了……”他看不到身前大妖骤变的脸色,继续道:“我想起来了,他叫浑。”
“死到临头了还油嘴滑舌。”浑被气乐了,抽出那把没收来的金色短匕,他按着人受伤的手背,“忘了我说过的,要一根根切断你的手指嘛?”
白言梨看不到,只能用另一只手颤颤巍巍的去摸,他先摸到冰冷的匕首,沿着其往上最终抓到了浑的手腕。
“只是切手指吗?”笑着,从平静到恐惧再到现下的冷淡,白言梨低声道:“那多没意思。”
忍着痛,白言梨抓着那手腕一点点往上抬。
浑眯着眼,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对他转瞬间的几次变脸感到那么点违和,等到匕首尖正对着对方,他刚想张嘴说什么……
白言梨却忽然“倒”了过来,直直冲着他的匕首。
刀尖入肉的声音听着渗人,白言梨抓着他手腕的力道松了,血液喷涌出来时,人的手同时无力垂落到地。
“你这是做什么?”没想到人会寻死,浑还僵着动作。
“太轻了,”似依偎在他怀中,白言梨轻声断续道:“只,只瞎了眼睛是不够的……”
疯子!浑确信了身前这个人类是疯子。
“多谢了。”弯唇,白言梨居然笑了,“可以将匕首还给我了吗?”
刀身部分已全部刺入人胸膛,唯独刀柄还握在自己手中,因为白言梨的这句问话,诧异中的浑下意识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