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察, 白言梨醒来后发现苍伐躺在窗边的长椅上,他弯腰穿鞋子, 纳闷道:“怎么就醒了?”
以前不都在自己之后起床的么。
苍伐一夜未睡, 倒不是说担心那黄发妖再闯进来, 只是过了那个时辰没有了睡意, 本身妖力恢复后他就不怎么需要睡眠。
“哎?”左右看看, 白言梨又趴回床上翻了会,“我簪子呢?”睡前明明没有散发来着。
“桌上。”架着腿,苍伐打了个哈欠。
“啊?”白言梨站起,发现自己的簪子真就摆放在桌沿,他走过去拿起,想问什么停顿后又放弃了。
苍伐眯着眼,看他把簪子重新插进挽起的长发中。
“早上想吃什么?”边收拾自己的卫生边轻声问, 府中其他妖或人的食物由大食堂负责,白言梨虽然忙,依旧每日亲手做些简单的三餐。
当然,份额不多, 身份或地位不够的妖压根不敢出现在桌边。
“随便。”苍伐倒是不讲究, 看白言梨挽袖子收拾起房间的卫生, 他干脆走了出去。
妖府扩大,他原先那三栋房子成为了妖府中心的小“妖府”, 被高大院墙圈着, 周围种满了大树。
走过新挖的水池, 苍伐坐到了旁边的秋千上。
脚尖碰了碰地面, 他低垂着脑袋,一手握着秋千绳轻轻摇荡着。
无声无息的,四个身影在他身前五步远的距离现形。
“家主。”丹站在最前,低沉出声。
“家主。”他身后,三位妖帅一同单膝下跪。
苍伐并未抬头,随着秋千继续前后摇荡着。
“是我们的错。”依旧是丹开的口,他虽未跪身子却弯的很低,“未能及时发现闯入者,甚至于让其堂而皇之的进入到您的房间,这是耻辱!”
注定无法被原谅的失误与无能。
“还请家主责罚。”沉声,三位妖帅跪伏到地面。
昨晚上那样的情况不好请罪,今天一早,他们却是非来不可。
苍伐还低着头,一手握着秋千绳,直到秋千自动停止摇摆他忽然笑了声。
“家……主?”那笑声太过短促,丹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身后跪趴着的三位妖帅却不约而同的颤了颤,只因那一声短促笑声后,苍伐忽然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丹慢慢直起身子,不寒而栗。
实在是现在这样的情况看不出有什么好笑的,只不过刚刚他们来,家主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现在……对方仰着头,依旧看不到喜怒。
“责罚?”笑意还在,苍伐望着天空,幽声道:“你们想要什么样的责罚?”
“……”自认为相处了这么些天对苍伐已经有了些了解,可现在,丹面带不安,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同僚。
和他一样,狙如三妖一头雾水,可因为苍伐的态度,他们无法克制内心的恐惧。
“这样吧,”苍伐笑够了,将目光从上空收回,他平视着自己的家臣们,低声似商量般问道:“碎了你们的妖珠,如何?”
“……”丹倒还好,听了这骇人听闻的话身形还能维持的住,他身后三位妖帅吓得差点没变出真身来。
碎妖珠?这不等于要了半条命吗,不,对于看重实力的妖来说,废妖珠是比死还重的刑罚。
至于吗???
虽说罪责深重,可至于就这么废了他们吗?
“怎么?”那句话说完后,苍伐仔细观察起他们的表情,见狙如青耕和当跋震惊后方寸大乱的模样,他又笑了声,“你们好像不愿意?”
“家主……”当跋冷静后,尽量自然道:“开战在即,您再生气也可等等再处罚我们,我们是该死,可是我们死了后,您又该用谁呢?”
另一只手也握上秋千绳,苍伐沉默着没吭声。
狙如变了神情,觉着当跋的话听着过于像是威胁,他干笑着补充解释道:“南府的那帮妖更为可恶,留着我们为您杀敌,也恳请您给我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这种时候自斩臂膀只会让南府看笑话。”事关生死,青耕也跟着说话。
“看吧。”苍伐拉长了语调,面上表情喜怒难辨,他低沉道:“你们不乐意。”
要自己的命谁能愿意……这话说的太不通情理。
“所以还要我责罚什么呢?”苍伐脚尖再点地,身子前后摇荡起来,他散漫道:“一句空话罢了。”
低垂着脑袋,包括丹在内,四位东府的新贵家臣一个字不敢再有。
苍伐感受着拂面而过的风,漫不经心道:“行了,下去吧。”
“家主?”丹有些不确定。
苍伐挥了挥手不耐烦,“滚吧,我就算要惩罚你们也用不着你们来请示。”
“是。”都这么说了,聪明的就是赶紧溜,丹行了礼后马上站起消失在原地。
三位妖帅一起行了礼,同样很快消失身影。
……
白言梨将包子放下,找了圈,依旧没能发现往日里颇能活跃气氛的丹。
“夫主,坐吧。”桃饱饱乖巧讨好,帮着搬好凳子。
“嗯,丹呢?”白言梨坐下,边给苍伐盛粥边问了句。
“不知道啊。”司尾一样不清楚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对丹没有出现在饭桌上同样感到诧异。
“管他呢,我们先吃吧。”苍伐没动筷子他也不敢动,因而只能暗搓搓催促。
白言梨收回目光,不得不看向一边自动落座的陌生人,“请问,您又是?”
“没跟您问好真是罪该万死,”犰端正坐姿,“我是来你们府上做客的。”
“做客?”白言梨扭头看苍伐,凑近低声道:“什么时候来的啊?”
没记错的话,昨晚睡前还没发现这么位呢,若只是普通的小妖,进不到这里更不敢坐上桌。
“夫主,”桃饱饱凑近窃窃私语,“他是妖,很强。”
虽不知道有多强,只从身上偶尔泄露出的妖气判断,反正杀他跟玩一样。
“您的筷子。”司尾虽然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但看苍伐未表态,想来是客这个说法也不算假。
同样能感受到对方的强大,他作为家仆自然要小心照顾。
“谢谢。”和昨晚的狂妄不同,犰今早表现的非常礼貌得体。
“嗯……”白言梨看苍伐冷着脸不说话,试着道:“想要住几天呢,得给安排房间吧。”
“住很久。”直接回答,犰笑着特厚脸皮道:“我听说您做饭特别好吃。”
“夫君?”摸不清来路又弄不清目的,白言梨不知该如何招呼。
“吃饭。”拿起筷子,苍伐摆明的心情不好懒得多说。
一桌妖安安静静吃饭,白言梨一直观察着新出现的妖。
对方很给面子,才咬了口包子就夸张道:“真好吃,您的手艺一定是人类中第一吧。”
“那是,夫主就是第一。”白言梨还没说什么呢,桃饱饱在一旁嘚瑟上了。
“没有,很普通的家常菜。”白言梨放下筷子,本还想说句谢谢,表情忽然裂开了。
那黄发男子咬着包子,大概是因为开心的缘故,身后……
“你……”
“怎么了?”毫无自觉,伸手又拿了个包子,犰笑着询问。
“嗯,”白言梨不知为何觉着有点尴尬,实在是见了这么多妖,还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那个……”
完全的欲言又止啊,犰笑着再吃下个包子,“有什么您说就是了,我不生气的。”
你生不生气关我什么事,话当然不能这么说,白言梨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苍伐,想着让他来提醒。
可是……苍伐喝着粥,仿若看戏般压根没反应。
“你!”眼见着竖起的毛茸茸又多两根,白言梨抬手撑了把自己的额头,“尾巴。”
“尾巴?”摇晃着身后的毛茸茸,犰茫然眨眼,“尾巴怎么了?”
“你尾巴漏出来了!”跟狗一样的在背后摇晃着,实在是太奇怪了。
“什么?”说着话的功夫,身后摇晃的尾巴再加两根。
白言梨这会完全吃不下饭了,将碗筷推到一边,他盯着那黄色的尾巴,奇异道:“在摇……”
跟狗狗一样,因为好吃的食物而摇晃尾巴,有这样的微妙感,可又不一样。
狗绝对没有这么大的尾巴,还六根。
“哦,”扭头看自己身后,犰不见紧张,笑着将尾巴收起,“不好意思,因为太好吃了。”
算是夸奖,可高兴不起来。
白言梨等他收起尾巴,又有些好奇,他好奇的当然不是这位忽然出现的妖,而是……
诡异目光落到身旁伴侣身上,他充满深意的看了看苍伐屁股后头。
“……”苍伐留意到,手中稀饭忽然就喝不下了。
“夫君……”这一声呼唤,前所未有的婉转。
“闭嘴。”因为好吃得意忘形?自然不是,苍伐不清楚对方为何要故意暴露真身,或许是为了让自己放心?
将这些有的没的抛开边,他忍无可忍的拎过人类伴侣的耳朵,拽的白言梨哇哇喊疼。
“白言梨……”语气温柔,他捧着白言梨的脸蛋,凑近低声道:“眼睛想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