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去算账, 但也不能贸然闯进去,原本对这南妖府是不太放在眼里的, 不过现在……苍伐隐去自己的身形和气息, 看着破败的街道和房屋。
奥城能存在这么久并不是因为人数多, 那些半妖的战斗力据司尾说还是很强大的, 比起妖, 半妖更有组织也更擅长战术。
一夜之间破了城这其中的缘由定不简单, 但有一点很明确了,单打独斗对尚未恢复的自己来说有风险。
经历过五年前的事情, 他如今行事慎重许多。
可若什么都不做就只是来找个白言梨,说不过去, 自己都已经在东荒放出气息了可南府的这帮东西还敢派妖来袭击白家村,这是在打自己的脸啊, 怎么的来一趟也得给送上点“礼物”。
至于怎么送……
坐在房顶, 苍伐沉默着, 城中如今还能闻到硝烟味,他从怀中拿出块糕饼放到嘴里慢慢嚼。
白言梨的手艺就是好,自己也吃过人类的食物, 唯有他做的这些小东西能让自己惦记。
他在屋顶上放空自己,下头的街道上又有囚车排队经过。
那些受了重伤的半妖就算被关在铁笼子里依旧在努力的挣扎并发出吼叫,负责运送他们的妖倒是面无表情。
苍伐拍掉手指上的饼干碎屑,仔细观察着押送的队伍, 过了会, 他盯着某处勾起嘴角, 拍了拍坐脏的裤子纵跳了下消失身影。
土蝼是三支二队的队长,今天负责押送东边的半妖战俘去处理点,刚打下奥城没几天所有高层都很忙,他也许久没有休息,从街道上经过时心中充满了不耐,只想着尽快处理完这些小事然后去放松放松,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
苍伐不了解南府,不清楚他们的骨干有哪些,不过在屋顶坐了那么半天路过的就属这个最强,盯着他准没错。
土蝼就这么被跟梢了一整天,晚上回房子的时候,门口的下仆们动作整齐的行礼,他挥手喝退要围上来说事的管事妖,口气恶劣的骂道:“明天的太阳不升起了吗,都滚下去不要来打扰我!”
本身对这次的安排就有怨言,三支其他队长都图了清闲,就他,天天要跟那帮杂种打交道不说,还得费尽心思从他们嘴里撬出有用的信息。
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人血,土蝼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眉头马上又蹙起,抬起脚,直接将身边的凳子踹飞上门。
哐当一声响,门外守着的妖马上推门进来,见他无事又弯下腰,“队长,您怎么了?”
“怎么了?”土蝼气不打一处来,瞪着双大眼暴躁道:“现在都敢这么敷衍我了?”
“您?”注意到捏碎在桌面的杯子还有那壶已经倒过的人血,下仆猜测道:“是血出问题了吗?”
“这是新鲜血?”土蝼眼中冒出杀气,喘着粗气要找个妖出来泻火。
“这是今天早上送来的,是统一刚采集的。”
“谁他妈办的事?”既然是新鲜的那就是供体没挑好,“这口感能喝吗?”
“这……”下仆想了下,“负责这事情的应该是一支的队长。”
“……”想骂的话又憋回,土蝼又踹出去张凳子怒吼道:“关门滚远点。”
别的支他还能放肆骂两句,但是一支是家主最疼爱看重的,那些队长又都是心腹,人血的问题上没有大的错处发作不得,他不过是心气不顺挑刺罢了,没必要真得罪难缠的。
待下边的妖全部退散,土蝼也冷静下来,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血,他一口口抿着,口中自言自语的说着话,“得想想办法。”不能再天天围着那帮半妖战俘了,一点好处没吃到不说还惹了一身的骚。
攻城当晚十三门那边死的八十只妖到今天都还没有半点消息,再这么下去,家主肯定要找负责的,到时候自己难以开脱,琢磨着心事,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的目光。
“好喝吗?”站半天了,苍伐不得不出声提醒。
才喝了半口的血又吐了回去,土蝼以最快的速度站起回身。
“你?”没敢直接大喊,他戒备的盯着对面的妖。
苍伐笑了下,勾了勾手指,原先土蝼坐着的椅子到了他屁股底下,“你很聪明。”
如果刚才大叫的话,他会立马扭断对方的脖子。
“你是什么妖?”大半夜的无声无息出现在这,自己包括一众守着房子的妖居然都没有发现。近距离他也没能感觉到半点妖气,这种情况下,土蝼一动不敢动。
“我们聊聊。”拿过桌面上的透明壶,苍伐晃了晃其中黏稠的液体。
“聊?”土蝼余光看着门外,很是后悔刚刚把下仆都遣远了,“这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放肆?”
“你是不想聊?”苍伐抬了下头。
南府之中实力也能算得上号的土蝼就在他视线下慢慢弯曲了膝盖,来自骨血与灵魂的双重压迫让他变了脸色。
“刚听你们说三支一支的,我想,能问话的不只有你一个吧?”
不行就杀了再去找其他的目标。
他这话暗示意味过于明显,土蝼心中忌惮,一手撑着地面咬牙硬撑着不跪下去。
苍伐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的等待着。
“您是来自帝畿吗?”这种压迫不只是妖力的强大还有最原始的血脉震慑。
“现在是你问我话吗?”苍伐皮笑肉不笑
“我都说了,您能放过我吗?”土蝼怕死,怕死的如此不明不白。
“我会考虑的。”苍伐表情温和了些。
土蝼咬着牙,实在摸不清这大妖的实力,只是光从血脉来说,自家家主面对其怕是都要跪下的,所以,为何南府会招惹上这样的存在?对方又为何半夜独自出现在这里?
所有的这些问题,还得是有命活着才能知道,犹豫挣扎了会,他放弃道:“您问吧。”
“南府为何突然攻打奥城?”这个问题进城后就开始困惑了。
“一直以来家主都想得到奥城。”回答的比较含糊,土蝼盯着那大妖,很清楚的看到对方脸上的不满,他只好补充道:“原本的计划其实是在一年后动手,不过因为……”
“因为什么?”
说到这里,土蝼忽然有个猜测,大胆道:“您是在东荒出现的那位吗?”
“哈。”苍伐摸了下自己的下巴,讽刺道:“也亏你们知道我。”
还真是!!
“您……您怎么来这里了?”
“你知道白言梨吗?”
“白言梨?”
面上的迷茫是真的,苍伐提醒道:“是个人类。”
“是居住在奥城中的人类吗?我可以帮您找找看的。”借机讨好,土蝼心中嘀咕无论如何也要挺过今晚,别管对方有多厉害,如今身处奥城中,只要能让自己放出消息引来其他妖,耗也要耗死对方。
这就是不知道了,那妖走之前倒也说过自己跟南府没有关系,今晚不过是多问一句,苍伐冷道:“接着说,因为什么?”
之前那话的意思可是因为什么所以才提前了计划。
“因为您啊。”
“?”
“原本一切都在按部就班,不过荒服突然多出位不知来路的大妖,我府已精心准备多年,不想临时出现什么变故,于是提前下了手。”
所以说,奥城本来还能继续苟延残喘段时间的,是因为自己才提早倒的霉。
对这点苍伐倒没什么感觉,他点头道:“给我介绍介绍你们南府。”
“您是想知道家主的信息吗?”
“说。”
“家主很强,不过他的真身除了几位支主底下没妖清楚。”土蝼小心翼翼,待看到大妖怀疑的目光,他忙磕头道:“是真的,还请您相信我,您也知道真身一旦暴露会多出风险,家主从来警惕,不会让太多的妖知道自己的弱点。”
“你刚说的支主?”
“家主有八位心腹家臣,他们每位下面又有我们五位队长。”
所以这便是南府的高层关系了,苍伐觉着对方说的信息能够跟一天看下来的对上,只是还有问题是他感到奇怪的,“南府百年来拿奥城没有办法,怎么短短一天就攻打下来了?”
“有内应。”
“内应?”苍伐诧异。
人类的城市,团结是第一的,居然还有人会给妖做内应?图什么?
“具体是什么人我也不清楚。”
虽是高层,但队长这个级别的能够知道的还是有限。
苍伐将杯中的血倒到桌面,看其一点点滴落到地上,他刻意让房间维持死寂观察着土蝼的反应,对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颤抖,这跟自己没有收起气息当然也有关系,不过都怕成这样了说的想必是真的。
“你们登记了很多人类吧,名单在谁手里?”
“这事情是四支负责的,有名单的话也是在四支支主手中。”
“你知道他在哪里?”
“这个……小妖不是四支的啊,不清楚他们支主的踪迹。”土蝼实话实说。
苍伐沉吟了下,“那你们支主的呢?”
“就在前面不远,挂着绿色灯笼的房子里。”土蝼又磕头,“您问的我都据实回答了,还请您放过我,不管您要做什么我都会尽力配合您的。”
“这样啊。”苍伐仿佛动心了,他站了起来,将那个透明壶放到人额头前的地面上,轻声问道:“人血好喝吗?”
这问题,刚出现时就问过。
土蝼没有听出他话中寒意,讨好道:“您要喝的话,城中什么品质的血都能找出来,少女或者婴孩的最是干净了。”
“你这样的呢?”
“……”愣了下,土蝼迟缓道:“您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奉献出血液。”
“这是你说的。”苍伐往前踏出一步,下垂着的手中已握上了黑色扇子,土蝼讨好的扭过脑袋刚想继续表忠心,脖子上跟针扎似的传来阵刺痛,下一秒他就瞪大了眼睛“唔唔”两声,手脚抽搐着倒了下去,脖子上的伤口恰好压着那个壶口,血从割口喷出全都流到了壶中。
苍伐无声无息的来又无声无息的走,只留下房中的一具尸体外加一壶妖血。
他承认因为白言梨对人类多了几分好感,但就算没有遇到对方,以他在家中养出的脾气也容忍不了这些下等妖过于野蛮的做法。
直接往那支主房子去,院子里,苍伐手脚麻利的解决了几个看守的妖。
推门进去,本还有些漫不经心,迎面来的铁锤却让他扭了下脚。
靠近这里前就布了阵,他倒没想过还会让发现,不过这倒也有趣,这些支主还算有点实力,扇子抬起挡住铁锤,他闪身进去的同时关上了房门。
长着三个脑袋身高两米的三支支主正小心的变换着站位,居中的那个脑袋发出了老年男人的声音,“你是什么妖?”
巧了……苍伐平静道:“这个问题刚刚有妖问过了。”
“你?”右侧的脑袋动了动鼻子,灵敏道:“你杀了土蝼?”
苍伐抬肩闻了闻自己,无奈道:“沾上味道了?”
“你有什么目的?”
“杀你啊。”笑容灿烂,下一秒,黑色扇子抛到空中变幻成十八把短匕围绕在身旁,苍伐放缓语气,“开心一下吧,你多少让我认真了一点。”
“是你一直在背后帮着奥城?”
这话问的不明不白,苍伐扯扯嘴角诚恳道:“如果可以的话你自己去死是最好的了,我赶时间,后头还有七位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