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带着他到了城主府边上的大房子, 白言梨小心观察着左右,发现不少半妖卫士被关押在露天的铁笼子里。
那绿眼睛的妖说城主死了, 他心中非常遗憾, 不为别的, 就为一个人类能够统管如此大城并让那么多的半妖听从命令, 他觉着非常了不起, 也曾奢望过能否见上一面。
“收起你的心思。”那妖一直在前面走, 毫无征兆的突然出声。
白言梨愣了下,呆呆看着对方后背。
“见到什么就当没见到, 更不要生起大胆的想法。”
“……”大概是自己面上的哀戚过于明显被看出来了,白言梨低下头反思自己, 妖就是妖,拥有什么能力没人清楚, 在他们身边确实要更谨言慎行。
“我见过许多愚笨的人类, 城破了还要反抗到最后一秒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更有甚者,排成排的割喉自杀,我当你是个聪明的, 你也最好是个聪明的,苟延残喘总比活不下去好。”
还背对着自己,那妖的语气相当冷漠。
白言梨的脚步慢了点,有些后怕的应了声“是。”
那妖不再吭声, 直到进屋将他交给了其他妖。
白言梨拿出那片柳叶作为介绍的物件, 接收的妖没多说什么, 指了身后的两个妖让他们上前来将自己带下去。
白言梨于是又换了妖跟,离开屋子穿过巷子到了再远一点的地方。
“进来。”门开,一个妖留在了外面,还有一个妖继续往里走。
白言梨没敢多打量,低着头走进去,眼角余光看到院子里还停留着百多号人类。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全是男的并且看着很俊美。
这就奇怪了,妖对人的容貌向来是不在意的,白言梨想不到有什么事情需要靠脸,可到了现在,哪能轮得着他挑三拣四?老老实实听从命令跨到水池中,那妖眼都不往他看的吩咐道:“洗干净后换上衣服出来领你的号牌。”
“是。”干了那么久的活就没想过能洗澡,蹲坐到温水中,白言梨不自觉的呻吟了声。
那妖已经走出去,白言梨双手捧了点水仔细擦洗起身体。
唯唯诺诺因为独自呆着而散去,他的脸色逐渐冷淡。
先前路过城主府露出那样的表情,三分是难以自控七分倒是故意,身为人,见到城主府那样的景象若是一点悲伤复杂的想法都没有不是很奇怪吗,势必会引起那妖的怀疑,城破后白言梨通过仔细观察这些妖,发现他们的心思和想法并不比人类少,若自己出了一点差错让他们有所怀疑,小命是别想要了。
那妖后来虽开口警告自己,但应该也对自己放了心。
毕竟跟被选上的不一样,这个机会是自己主动争取来的,没敢在水里多泡,上岸后他动作麻利的换上已经准备好的衣服,弯腰穿鞋子时,突然觉着有几分滑稽,脑子发散性的想到这些妖别是让自己洗干净了就送上宴席当盘菜给吃了,那也太冤了。
不大的院子里,同样穿着白色衣裤的人类站在两边,白言梨出门后,那先前带着他的妖冲他点了点头。
白言梨随他到边上的房间里签上自己的名字,桌后坐着的妖站起来,那手轻碰过他领子,锁的死死的链条直接掉了下来。
“换上这个。”拿出条细一点的链子,那妖又坐了回去。
白言梨老老实实将新链子戴上,摸着上头半透明的坠子。和之前一样,同样有号码和标识,但轻了不少,起码穿上衣服就能够遮挡过去。
“走吧。”领了新的号牌,那妖带他出去,白言梨面上迷茫又不安,紧张兮兮的跟在后头。
“排那队伍里去,之后的自然有人教你。”说完这最后一句,那妖也走了。
白言梨走到右边的队伍里后观察着院子里站着的七八只妖,和之前见到的那些妖一样,他们统一了穿着,包括腰间挂着的武器。
那黑色的尖刺与剑差不多长短,可白言梨相信一定是特制的,那天晚上反抗的半妖只被刺了一下就动弹不得,很明显不是普通武器。
若是能拿到……
没敢让自己的视线在妖身上停留太久,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新来的?”前头排着的男人转过头。
白言梨看了眼左右,确认人在对自己说话,“嗯”了声回应。
“一会跟着别出声啊。”
“我们这是要……”队伍里也有其他人在窃窃私语,那些妖站在一定距离外并没有管,白言梨于是走近一步,“去哪里?”
“去我们该去的地方。”主动搭话的男人倒是有意思,说的相当含糊。
白言梨笑了下,特勉强的那种,小心打探道:“该不会要吃了我们吧?”
“不会,我们又不是八岁孩子。”
这话听着可开心不起来,白言梨沉了脸。
那男人大概也觉着说错话了,低声道:“不过跟吃也差不多了。”
“什么?”
“没事,他们要吃我们,所以也要先让我们吃好,你总之记得一定不要叫出来。”
“……”还想再问,院子里的妖却动起来。
白言梨满脸复杂的站回原位,他身后还有其他人类排队过来。
队伍开始走,那些看管的妖就容不得再有人说话,他只能干瞪着自己前头的男人,心中倒真有点惶恐了。
这人说话不清不楚还不如不说。
走了没两分钟,他们就被带到另一间屋子,三个人三个人的进,白言梨于是跟那个口无遮拦的家伙挨到了一起。
只是这种时候已经不好再问话了,跟前头的那间屋子不同,这房子前后左右站了几十只妖,皆都没有感情的注视着自己这帮人。
白言梨不怀疑若是自己敢大声,怕是下一秒脑袋就要落地。
深吸了两口气,他给自己定了定心。
先前进去的人都从另一道门出去了,帘子掀开后,他走进去,第一眼便看到房间正中的台子上放着的巨大透明桶。
那桶子下还延伸着无数道管子。
先前进去的三个人正皱眉坐在小桌前咬牙忍受着疼痛,他们的手腕上,那管子如活物般蠕动着正在吸取他们体内的血液。
那些……原来都是?足有五米高直径三米粗的桶子里半满的那些红色液体,原来都是人的血?
从人体内活活放出去的血?
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他往后退了步。
之前排在他前头的男人却一直关注着他,隐晦的伸手拉了他一把同时给了他个眼色。
这间屋子足有两百多平全部被打通,除了正中的那个桶外什么都没有看着相当空旷,桶周围站着的全是护卫的妖。
咬牙让自己清醒过来,先头那三个人已经摇晃着站了起来。
白言梨默默跟着前头那两位,老老实实坐到小桌前,学着他们的样子将手腕放上了桌面。
“袖子。”坐到他左边的男人轻声提醒。
白言梨吞了口唾沫,将袖子挽了上去。
那三根管子正在半空中如蛇般动着,见他们三人坐下,慢慢“爬动”下来。
白言梨侧过头有些不敢看,可感觉到管子的接近,他又强迫自己看过去。
那管子的头部看着很是圆滑,可是在接近到他皮肤后忽然长出了狼一般密集锋利的牙齿,一点停顿都没有的直接就咬上了他的手腕。
“嗯!”闷哼一声,因为得了之前那人的交代他没敢出声,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管子看,他觉着那管子就似饥渴许久的人终于找到了水源般,正贪婪的一大口一大口吸食着自己体内的血液。
白言梨慢慢仰起头,看着自己的血从手腕经过管子汇入那个透明的大桶中。
疼痛不是最难忍的,难忍的是心中的恐惧,他盯着紧咬住自己手的管子头部看,因为大口吸取着血,那地方一鼓一鼓的,他不确定这管子会不会直接将自己给吸干了。
好在两分钟后,管子松开了“嘴”,慢慢又缩了回去。
白言梨看着自己狰狞的伤口,觉着不用再吸两次命就没了。
看守在旁的妖走了过来,嘴慢慢张大到诡异的地步,而后一条足有人类胳膊长短的粉色舌头带着黏液伸了出来。
“……”死死记着不能发出声音这点,看那舌头垂挂下来,白言梨下意识要躲。
只可惜妖的反应快多了,那舌头舔过他的伤口后又缩回,妖转身就走了回去。
白言梨站了起来,和才认识的两个人一同出去。
“伤口好了……”才出门他便发现手腕上恐怖的伤口已经愈合,血也不流了。
“不好的话,咱们今晚都活不过去。”脸色苍白,先前主动打招呼的男人靠了过来,“我叫不胜,你叫什么?”
“你这名字……”忍下吐槽,白言梨道:“言梨。”
“怎么样,还好吧?”男人很善谈,只是身子的重量完全倚靠到了他身上,“我第一次时吓的不轻,你就很厉害了,看着一点也不慌。”
“谁说我不慌,”白言梨盯着他还没放下来的袖子,轻声道:“你这是第几次了?”
“三。”
“奥城落到他们手中才几天?”短短时间居然就放了三次血?
“以后就少了,管我们的妖说了,现在还没时间选人,以后人多了,七天放一次就行。”
“他们弄那么多血是……”
“喝啊,就跟我们喝酒一样。”苦笑了下,不胜推了把白言梨的肩膀催促道:“走吧,去吃东西,我快晕了。”
“放个血而已,至于又让我们洗澡又换衣服的吗。”亏他之前想到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你吃东西洗不洗?”不胜叹息道:“庆幸我们有张好看的脸吧。”
“……”
左右看了眼,出来后就没妖再管着他们了,不胜主动带着白言梨去“食堂”,嘀咕道:“这帮妖挑着呢,女人的不喝,老的也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