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善恶难辨

胡狼将车窗打开,朝着一侧大声喊道:“贞娜,你回去吧,没用的,你赢不了我,你自己也清楚!我现在可以放你下去,让你去救钱鸿!也许他还活着!”

贞娜咬着牙,但她的确也着急钱鸿,只得缓缓踩下油门朝着下面驶去。

元震八见胡狼这样做,皱眉道:“你怎么突然慈悲大发了?”

胡狼淡淡道:“有些事情也得看机会的,我和她这样跑着追着,谁也占不到便宜,要知道这里是盘山公路,路况又不好,坑坑包包的,一不小心我也会出事。”

贞娜的车驶过胡狼的车之后加速朝着下面跑去,随后加速慢慢过弯,就在此时胡狼笑了,一脚油门踩下冲了上去,直接朝着贞娜的车撞了过去。

贞娜听到胡狼的车发出轰鸣声时,已经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事,她下意识闭上眼,抓紧了方向盘。

就在此时,谭通开车冲了下去,以极快的速度冲到胡狼的车旁,然后朝着左侧作势一靠,胡狼下意识同时踩死了离合器和刹车,停靠在那里,而谭通也顺势将车头别在胡狼车头前方的位置,透过车窗看着驾驶室中的胡狼,朝着他微微摇头。

谭通突然的举动,汽车突然的加速,让车内的几人都紧张不已,先前谭通朝着左侧突然一靠,让刑术以为谭通要将胡狼撞下去,因为这毕竟是SUV,真要在行驶中碰撞,肯定是占便宜的。

胡狼看着谭通,露出笑容,抬手示意他先走。

谭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而远处的贞娜睁眼,看清楚怎么回事之后,趁机立即朝着山下驶去,连续漂移过弯,来到那辆损坏严重的GT86跟前,拿出工具去救里面的钱鸿。

此时,谭通才慢慢转了方向,打开车窗之后,朝着旁边车内的胡狼说:“哥们儿,做人不要太绝了,给人一条路走,也是给自己一条路。”

胡狼昂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我也是!”谭通笑道,“如果你要玩,我陪你,在这种山路上,我的灵活性不如你,但是你要想把我撞下去,估计也不容易,不信咱们试试?”

胡狼只是笑,也不说话,谭通随后冷笑了一声,开车朝着下面驶去。

谭通走之后,元震八有些不满道:“你刚才不是说要放贞娜一马吗?”

“我说的是没有机会,但她过弯了,机会来了。”胡狼冷冷道,随后又笑道,“可惜呀,机会又被人挡住了,八爷,对不住了。”

元震八皱眉:“我觉得那人说得对,给人一条路,也是给自己一条路,不要太绝了。”

胡狼驾车朝着下面慢慢行驶着:“这话八爷敢对大公子说吗?”

元震八不语,他突然间觉得自己无法收买这个胡狼为自己办事,因为胡狼太有自己的想法了。

谭通驾车停在损坏的GT86跟前,众人下车,帮助贞娜将奄奄一息的钱鸿弄上车,贞娜点头道谢:“谢谢!”

“客气。”谭通道,“他还有气儿,送他去医院吧!也许还来得及!”

贞娜点头,立即上车,走之前探出头来说:“雇我们的是盛子邰,我只能说这么多,但是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你们的!”

谭通只是点头,贞娜走之前,扔了一张纸片出来,离开时扔下一句话:“上面有我的电话!”

谭通捡起纸片,打开看了眼,随后装了起来。

站在贺晨雪身旁的刑术低声道:“现在你知道我挑人的原则了?”

贺晨雪微微点头:“首要原则是善。”

“这是第一原则,连‘善’字都不存在心里的人,谁敢用?”刑术说完,拉着贺晨雪上车。

此时,胡狼驾车慢慢行驶到他们身边,随后停下,元震八下车,朝着奔驰车喊了一句:“山下有个小店,大公子在那里等你们!”说完,元震八回到车内,胡狼驾车飞驰离开。

山下小店,外面除了一辆SUV,就停着那辆银白色的捷达,捷达的车头还在冒着烟,看样子是完了,只能摆在这儿了,而胡狼和元震八则坐在车内没进去。

刑术等人下车的时候,阎刚下意识拦了下道:“我先进去看看。”

“没关系,盛钰堂不敢怎么样,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光天化日之下,他还没那么蠢。”刑术说着,先行下车,随后道,“谭通和阎刚留在车上,晨雪和萨木川跟着我进去。”

“喂,带贺小姐进去合适吗?”阎刚立即问,谭通也点点头。

刑术笑笑道:“没事,有些场面她也得见见。”

说着,刑术带着贺晨雪与萨木川走进去,阎刚依然担忧地看着,谭通打着哈欠道:“放心,刑术身手不错,况且萨木川也在。”

“那小子不喜欢说话,不知道深浅呀。”阎刚皱眉道,“功夫不错?”

“是很不错。”谭通又打了一个哈欠,“刚才太紧张了,现在累得不行,我睡会儿呀,你先看着。”说着,谭通放低椅背,闭眼就睡着了。

刑术进了小店,看到小店内明显被人打扫过,并且沐天健还没有放下手中的抹布,正在那儿擦着桌子,见刑术他们进来了,立即将旁边的茶壶和茶杯摆上去,又将椅子挪了过去,紧接着放下抹布,规矩地站在一旁。

“坐。”刑术拉开椅子,让贺晨雪坐下,自己也坐下来,而萨木川则站在两人的身后,看着另外一个方向,他与沐天健像是两尊雕塑。

小店后厨的位置传来炒菜的声音,随后还有人在那儿低声叫疼,时不时还能看到火光映照在一侧的玻璃上面,没多久,香味就从里面飘了出来。

盛钰堂从里面探头出来,还戴着围裙,嘴里叼着一根烟,对刑术扬头道:“先坐一下,马上就好!喂,天健,倒茶呀!”

盛钰堂说着转身回去,沐天健则上来倒茶,倒了三杯,将两杯放在刑术和贺晨雪跟前,又抬手将最后一杯递给萨木川。

萨木川面无表情地接过,慢慢喝着热茶,沐天健就那么看着他,紧接着他上前去拿萨木川的空杯子,而萨木川则将手一抬,示意他不用,自己又倒了一杯,随后就站在那里,也不管其他人,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茶。

沐天健随后慢慢退到了先前的位置上面,双手交叉在胯前站好。

没多久,盛钰堂端着餐盘出来,餐盘上放着两盘炒菜,他将炒菜放下之后,又进去端了两盘,最后又端了一碗汤出来,紧接着又数了数在小店内的人,再进去拿了碗筷,这才回来取下围裙坐下。

“不好意思,久等了,有些日子没做饭了,有些生疏了,而且我忘记带豆瓣酱了,所以这道回锅肉可能有点怪怪的,不过,这肯定是你们第一次吃野猪回锅肉。”盛钰堂朝着刑术笑着,扭头对沐天健道,“天健,坐下一块儿吃,来。”

沐天健走过去,坐下来,随后俯身从桌子下面拿出啤酒,摸出匕首来的时候,见萨木川看着他,盛钰堂立即道:“不要紧张,起瓶盖用的。”

沐天健用匕首打开啤酒盖,分给众人,刑术摇头:“我不喝酒。”

“对了,我忘了!”盛钰堂摇头,“但我记得你曾经是喝酒的吧?”

刑术笑道:“现在不喝了,误事。”

“很好,好习惯,来来来,吃饭,忙了一夜了,该吃点东西了。”盛钰堂说着看着依然站在刑术和贺晨雪身后的萨木川,“这位兄弟,坐下吧。”

萨木川只是微微摇头,刑术立即道:“他喜欢站着。”

盛钰堂笑着:“没事,站着吃也行,来,动筷子吧。”

盛钰堂刚下筷子夹了一块肉的时候,门口传来停车的声音,紧接着是开门和关门声。

盛钰堂放下筷子,看着门口,几秒之后,盛子邰带着段卫家出现在那儿,在他身后,奔驰SUV与那辆捷达车之间,站着的则是段卫国。

刑术也扭头看着门口,盛钰堂起身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来,坐下一块儿吃吧,菜够,不够我再做,这里还有点副食什么的,天健,开罐头!”

沐天健起身,抡起手中的匕首朝着厨房走去,走过的时候,目光锁定在了段卫家的喉咙部位,而段卫家的眼神也一直跟随着沐天健。

“好啊,我反正也饿了。”盛子邰笑着径直走过去坐下,拿了萨木川不用的碗筷,“我先动筷子了,我实在饿了,忙活了一晚上呀。”

盛钰堂也坐下吃着:“是呀,晚上还下雨了。”

“风也大!”盛子邰边吃边点头。

刑术不语,与贺晨雪埋头吃着,盛钰堂放下筷子拿起杯子喝着,又道:“是呀,总结起来就是腥风血雨呀。”

盛子邰笑笑道:“大哥,之前那辆掉下去的商务车是你处理的吧?至少也得把人处理了,否则落在警察手里很麻烦的。”

“处理了,早干净了。”盛钰堂拿起筷子,“谢谢关心,另外,虽然我们都有同一个爹,但不一定是同一个娘生的,所以,这个大哥的称呼你还是保留着吧。”

盛子邰点头,大口吃着,过了一会儿才道:“不知道大公子下面有什么打算?”

“打算?”盛钰堂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刑术,“简单,去德夯苗寨把那个叫凡孟的给翻出来,打一顿,打到他说出甲厝殿的准确位置再说,不过,我肯定不会碰那个叫贺月佳的,女人嘛,柔弱,需要呵护,不能用暴力,贺小姐,你说是吧?”

刑术放下碗筷:“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

说完,刑术活动了下脖子,对旁边的贺晨雪道:“没事,你慢慢吃,吃饱为止。”

先前盛钰堂的话让贺晨雪心里很紧张,她现在胃口全无,但她听出刑术并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只得小口小口地吃着。

盛钰堂盯着一直看着贺晨雪的刑术,问:“刑老板,不好意思,好像吓着贺小姐了,吃个鸡腿压压惊!”

盛钰堂说着就往贺晨雪碗里夹鸡腿,此时刑术突然一把抓住他的筷子,导致鸡腿落在了桌子上面。盛钰堂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沐天健也突然站起来,站起来的那一刻,萨木川侧身一个箭步已经到了他的侧面,而段卫家则是后退了一步,紧盯着两侧的人。

贺晨雪端着碗的手有些发抖,对面的盛子邰继续在那儿自顾自地吃着。

沐天健此时额前留下了一滴冷汗,他知道,先前那一瞬间,如果他对刑术出手了,那自己也会被萨木川重创,因为他没有三头六臂,根本防不住瞬间就能到自己侧面来的萨木川。

“不好意思,我的手抽筋了,可惜了这鸡腿。”刑术咧嘴笑道,“大公子,筷子也被我捏过了,我帮你换一双吧?”刑术虽然这样说,但依然没有放开盛钰堂的筷子。

盛钰堂也不示弱,也没有松手,两人就那么僵着,盛子邰依然吃着喝着,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沐天健与萨木川也在那儿对峙着。

此时,外面传来车门关闭声,元震八走下车来,扫了一眼SUV中的阎刚,又从段卫国身旁掠过,径直走到小店门口,点了一支烟道:“大公子,天快亮了,该走了。”

元震八说完之后,盛钰堂才放下筷子,刑术也顺势松开,筷子落在桌子上,发出“啪嗒”的声音,整个小店中能听到的也只有筷子发出的声音,紧接着盛钰堂穿好衣服,拿起自己的手机,一边用纸巾擦手,一边朝着外面走去。

十来秒之后,传来汽车驶离的声音,车内的阎刚目视着两辆汽车越走越远,而那辆捷达的车头依然在冒着烟,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店内,盛子邰放下了筷子,叹了一口气:“吃饱了!”

刑术擦着手,问贺晨雪:“晨雪,你没事吧?”

贺晨雪微微摇头,放下碗筷:“我吃不下了。”

“那咱们走吧。”刑术起身,贺晨雪也起身,盛子邰也同时起身。

当刑术、贺晨雪朝着外面走去的时候,段卫家下意识拦了下,萨木川立即上前,盛子邰马上道:“别激动,我不是想找麻烦,就是想聊聊。”

刑术道:“我说了,我不站队,我答应去找甲厝殿,是因为你父亲提出来的,而不是你或者你大哥。”

盛子邰上前道:“刑老板,我希望你帮我,也是帮你自己,我说过,只要我当上门主,我绝对永远不碰东三省。”

刑术看着他:“我也说过,等你当上了再说。”

说完,刑术领着贺晨雪、萨木川离开,盛子邰站在那儿,伸出手去,段卫家递过纸巾,盛子邰擦着嘴,摇头道:“之后的事情会越来越麻烦的!”

段卫家道:“盛哥,在矮寨,还是不要做任何过激的事情了。”

盛子邰点头:“徐氏兄弟呢?人在哪儿?”

“已经到了德夯苗寨,躲起来了,警察没有找到他们,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动作不要太大,否则警察会盯上我们的。”段卫家解释道,“另外,家那边也被警察布控了,咱们行事得小心。”

盛子邰指了指旁边,段卫家立即端了椅子过来,盛子邰坐下,喘着气道:“我突然觉得好累,而且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盛哥,你想多了,进山了就好了。”段卫国上前道,“有我们在,没事的。”

盛子邰皱眉:“就是因为要进山了我才怕,你们知道的,我一直怕去山里面这些地方。”

段氏兄弟互相对视一眼,也不再说什么。

当太阳彻底升起的时候,刑术等人也到达了德夯苗寨,但是初升的太阳照进车内的时候,却让忙碌了一夜依然带着紧张和疲惫的刑术等人昏昏欲睡。

苗寨内的路很窄,不可能行车,车在外围停下之后,刑术四下看着道:“找个地方先住下来,今天是没法继续了,你们先休息睡觉,我去找凡孟和贺月佳两人,不过,也许他们会自己找上门来。”

谭通看着远处有一个停车场:“那里吧,车停那里,进山是开不了车的,车得长期停在这里,我们卸东西,再把车衣给盖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谭通正准备将车开过去的时候,刑术透过车窗看到了小河对岸走在廊檐下的董国衔和吴志海,他吃了一惊,下意识道:“糟了,徐氏兄弟也已经到了。”

“哪儿呢?”阎刚立即朝着刑术的视线看去。

“我没有看到他们,但是看到警察了,在那边。”刑术指着廊檐下正在交谈的董国衔和吴志海,“那是董国衔,旁边的是吴志海,就是吴志南的弟弟,现在开侦讯公司的,没想到傅茗伟这次连他都用上了,这说明傅茗伟也在这里,更说明他开窍了,不再墨守成规了。”

就在车上人都看向小河对岸的时候,萨木川指着前方道:“前面有个林子,可以进车,进去之后右转,有个小旅社,很干净,老板人也不错,还有停车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清静。”

刑术扭头看着萨木川,萨木川再次肯定地对他点点头,刑术道:“谭通,按他说的走。”

来到萨木川所说的旅社之后,萨木川率先下车与那老板拥抱在一起,低声交谈之后,老板招呼人来,将他们带进旅社中休息,同时也帮着谭通将车停好,披上车衣。

一切妥当之后,刑术叮嘱阎刚先值守,自己则离开旅社,去寨子中转转,再去看看董国衔和吴志海,谁知道他刚走上那座石桥,就看到在石桥对面屋檐下小超市门口背对着他站着的傅茗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