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意外中的意外

“现在,我宣布下规矩。”刑术转身回头看着后座上的两人,“规矩一,做任何事动脑子,想着整个团队,不要老想着自己;规矩二,产生任何矛盾的时候请参照第一条;规矩三,任何事情最终做决定的只有我,我是你们的雇主、你们的头儿、你们的老板!”

刑术见田炼峰刚要开口的时候,立即指着他道:“我也是你的雇主,即便你是事主,只要坐上这辆车,就是我的雇员之一,就得听我的,否则现在马上打开车门滚下去。”

刑术虽然是对着田炼峰说,但实际上这番话是告诉给那枝和阎刚的,他知道这两个人能听懂。

田炼峰点头,那枝也点头表示明白,只有阎刚一个人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打开了车载CD,随后里面传来了一首外语歌曲,因为那轻松的节奏,让车内的人都放松了下来。

田炼峰问:“什么歌呀?什么名字?”

那枝在旁边道:“是NovemberRain,原唱是枪花,这个不是原唱。”

田炼峰点头:“噢,知道了。”

说完,过了几秒,田炼峰又问:“枪花是谁?男的女的?”

那枝看着田炼峰道:“是一支乐队。”

“东北的?”田炼峰睁着眼睛问。

那枝深吸一口气,刑术立即转身道:“对对对,东北的,好了,现在说一下关于失踪人员的情况。”

刑术说完,故意看了下那枝,用眼神示意她保持安静,因为要是这样下去,田炼峰会问个没完,这个单纯的孩子一直生活在刑术认为的二维空间中,而不是正常人所生活的三维空间。

接下来,刑术开始介绍田克,但并没有说主要的原因,其实内中原因他可以说出来的,不过此时他既担心阎刚,也担心那枝,总觉得这两个人有点不靠谱,即便那枝是师父亲自推荐的,他也多了个心眼儿,毕竟郑苍穹已经快八十岁了,这个时候的人,最容易犯糊涂。

阎刚听完后倒是什么都没说,毕竟这些资料刑术早先给他说过一次了,但那枝却提问道:“他为什么要出走呢?如果知道原因,对找到他有很大的帮助。”

刑术从后视镜中看着那枝,问:“那小姐,你以前有没有找过类似毫无预兆、莫名其妙失踪的人?”

那枝立即回答:“极少,大多数都是有理由,也就是有动机,这个和破案一样,只要找到动机,就找到了突破点。”

“但如果没有动机呢?一直找不到呢?还找吗?如果找,怎么找?”刑术又问。

那枝认真道:“那就只能一步步慢慢来了。”

“不用那么麻烦了,人是坐火车到牡丹江的,我已经派人去火车站截住他了,我们到了之后,基本上就可以拉着人直接回来。”阎刚终于开口道。

阎刚这番话说完,那枝开始很纳闷,随后脸上出现了明显的不满。刑术知道,她是在生气,这人明明找到了,为什么还要找自己?

刑术盯着车头前方道:“那小姐,你放心,人就算找到了,酬劳也不会少了你的,至于酬劳是多少,你现在可以发短信给我。”

这是规矩,不可以当着第三者的面谈价钱,从前是找僻静的地方,或者是在人多的地方用暗语,而现在,基本上都靠短信来交流。

那枝低头发短信,刑术拿着手机,随后看到发来的短信上面写着:“三千元,吃住行等费用另算。”

刑术立即回复:“没问题。”

这个价钱对刑术来说,简直是太便宜了,完全就属于在做善事,原本刑术计划中那枝会要三万左右,毕竟在追踪和寻物、寻人方面,需要这类专家出面的,至少都是这个价钱。

四人在傍晚六点一刻才赶到牡丹江,虽然阎刚已经尽快了,但因为是冬季,冰雪路面的关系,他们花了六个小时的时间,而且最奇怪的是,在两点多,田克乘坐的火车到达牡丹江之后,阎刚的战友并没有打电话来联络他,告知他情况。

阎刚也回拨过电话,但其战友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这让阎刚很不安,因为他那个战友是从不关机的,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

阎刚没有找到战友,只得将汽车径直开到牡丹江火车站,停下来之后继续打电话,同时也用另外一个手机联系自己在牡丹江认识的朋友,田炼峰看着车外的阎刚一边打电话,一边还发短信,丝毫不乱,而那枝则下来直接走向一个扫地的大妈跟前,与对方交谈着,最后竟然还开始抹上眼泪了。

田炼峰看着车外问刑术:“术啊,那个那枝怎么还哭了?是我爸丢了,不是她爸丢了,她至于吗?”

刑术没搭理他,一会儿工夫阎刚上车来,对刑术说:“我让移动公司的朋友帮忙定位我战友的手机了,最多半小时工夫就有消息了。”

随后,那枝也回来了,眼圈还是红红的,但只是站在车窗外道:“我问了这里的清洁工,她刚准备换班,今天中午到下午一直都是她在出站口附近,她说两点左右的时候,出站口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很平静,我告诉她我的一个亲戚丢了,我现在去监控室想想办法看看两点左右的监控。”

说着,那枝转身走了,等那枝走之后,阎刚就摇头笑道:“这个小姑娘,利用她那模样去博取她人的同情,有点无耻。”

“那是人家的优势。”刑术淡淡道,“不要在背后议论人家这个那个,我说了,我们是个团队,明白吗?”

阎刚扭头看着刑术:“我还没问你是什么意思呢?你找了我,又找她,是认为我不靠谱?”

“这个人不是我找的,是我师父找的,我不好拒绝,你也知道,我希望出来的队伍不超过三个人,这次算破例了。”刑术满脸愁容,其实他在这里也有朋友,但不是万不得已,他不想动用这些关系。

许久,那枝回来了,上车后道:“麻烦了,我看监控了,看到了田克从出站口出来,出来之后,田克直接上了一辆牌照为黑C8XX9X的商务车,我看了各个角度,发现车是沿着光华街朝护路街方向去的,之后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有办法找当地的交警,但这需要时间。”

“不用了。”阎刚说道,因为他的电话响起来了,他随后接起来,静静地听着,然后道,“谢谢,帮我盯着,我等会儿再联系你。”

说着,阎刚挂掉电话,看着都盯着他的其他三人道:“我战友的位置不在牡丹江,在临近的宁安市,麻烦了,出事了。”

阎刚发动汽车之后,刑术却抓住方向盘,问:“什么意思?”

阎刚皱眉解释道:“我战友是个很谨慎的人,按照他的做事方法,在他发现田克从出站口走出来之后,他肯定不会马上迎上去,而是会装作开野的的司机抑或周围旅馆拉客的人上去搭讪,然后想办法将其安置在某个地方,如果有人先他一步将田克接走,那么他必定会悄悄尾随,同时将情况告诉我。”

说完,阎刚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枝道:“按照她的说法,田克上了一辆商务车,整个过程很快,事情在很焦急的前提下,我战友肯定来不及给我打电话,必定是开车就追,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商务车肯定开得很快,走的全是红绿灯很少的地方,这样一来,我战友只顾追踪,就顾不上联系我了,不过很快他就被人发现,并且被人控制住了,然后带到了宁安市。”

田炼峰立即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太简单了。”阎刚道,“接走田克的人肯定也怕出事,所以行事谨慎,无论他们开得多快,也不会故意违反交通规则,否则会招致麻烦,而且,上高速之后,我战友就有机会打电话联系我,因为高速上追一辆时速在一百二十公里左右的汽车,不像在城里,需要全神贯注地盯着,只要对方保持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保证追踪的汽车不会从某个高速出入口离开就行了。可是我战友没有来电,那就说明,我战友在上高速之前就被人控制了,而且对方不是普通人,我战友的身手,七八个人近不了身的。”

阎刚说着又要着急开车,刑术还是紧紧抓着方向盘,随后不顾阎刚的感受,扭头问那枝:“那小姐,你怎么看?”

那枝立即道:“我觉得定位的是手机,但是手机和人可以分开,对方如果真的很厉害,说不定会猜测到我们会追踪手机,说不定故意想引开我们,引我们去宁安市?”

刑术点头:“我也这么想,但现在我们好像没有选择,唯一的线索只有那个定位的手机。”

此时,阎刚电话响起来了,阎刚接起来听了一句,眉头紧锁,随后道:“什么?消失了?消失了是什么意思?电话卡彻底损坏?就没别的办法了吗?那这样,你告诉我信号最后出现的范围在宁安市的什么地方?”

阎刚听了几句后道谢挂了电话,扭头看着刑术道:“你说得对,我刚才冲动了,我们被耍了,我朋友说,电话卡第一次追踪是在宁安市市区内,而先前再次锁定,范围在宁西乡,差十几公里呢,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果是夏季,汽车跑十几公里没问题,但在冬季,达不到这个速度,所以他们肯定是将电话卡放在了某种非候鸟的身上。”

田炼峰一听,脑袋都大了,摇头靠着座椅道:“完了完了,这下线索全断了。”

那枝坐在那儿想了很久,就在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却听到一直看着车头前方的刑术道:“不合理。”

那枝点头赞同,阎刚也道:“对,我也觉得不合理。”

刑术想了很久,问:“阎王,你那战友是做什么的?现在是做什么的?”

“开了家比较专业的保安公司,都是退役军人,但都是给有钱人当保镖的,不培养那种一般的小区保安,你怎么问这个?”阎刚看着刑术,忽然反应过来了,“你怀疑他?”

那枝在后面看了一眼田炼峰,表示自己也怀疑阎刚的战友。

刑术点头:“他是唯一的线索,也是唯一的怀疑对象,你也说了,他很谨慎,他是个高手,前特种部队出身的人,这种人怎么可能被轻易制伏?你想想看,按照你的推测,田克被商务车接走,他追踪,在追踪过程中他被人制伏,他是一个那么厉害的人,肯定知道如何自保,就算知道无法自保,也会让周围的人留意到自己被擒的情况,但一切都很平静,而且他是个做生意的,我推测,这个电话号码应该是你们战友之间联系的,绝对不是他平日生意上用的电话号码,对吧?”

阎刚点头道:“对,这个电话号码只有我们战友间才知道,他还有其他的手机号码。”

“那就对了,对他的怀疑加重百分之十,现在他的怀疑程度是百分之五十,接近五成了。”刑术目光一直看着车头前方,“他的交际圈子都是有钱人对吧?他玩古董吗?”

阎刚回忆道:“算吧,他玩文玩,核桃、蜜蜡之类的东西,你知道,我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只知道他痴迷过好长一段时间,现在东北不是流行玩这种东西吗?上次我见他的时候,他手里就随时捏着一个葫芦,说文玩葫芦,很小,一直在那儿摸着,说那叫盘葫芦?”

刑术道:“葫芦的谐音是福禄,就是图个吉利,活动下手指,没有平日内传得那么神奇。不过照你这么说的话,对你战友的怀疑再加百分之五,就是百分之五十五了,过半了,现在,你告诉我你战友公司的名字,还有他本人的名字和相关资料。”

阎刚只得说出来,因为是他找的人,出了事他必须负责,而且依照行规,按出事的大小会依比例来减少报酬,如果事情严重,那么这趟阎刚就是白跑了。

可此时的阎刚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完全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刑术听了阎刚的叙说之后,开门下车,顶着寒风,找了一个角落,拿着电话拨打了出去,而他这个电话是直接打到了圳阳市精神病院的门卫室,也就是童云晖处。

“师父,有事求您。”刑术听那头电话接起来之后就直接开口道,但没想到接电话的竟然不是童云晖,而是他爸刑国栋!

刑国栋在那头用沉闷的声音问:“你小子又上哪儿去了?说!”

刑术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他爸竟然在,因为平日内那门卫室只有童云晖一个人,他死都想不到今天刑国栋突然想下棋了,干脆抱着棋盘去了门卫室找童云晖,谁知道刚摆好棋盘,电话就来了,刑国栋下意识就接了起来,而一侧的童云晖清楚听到听筒中传出刑术的声音,知道这下惨了。

因为刑国栋虽然收留了童云晖,但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刑术什么都好奇,所以千叮咛万嘱咐,让童云晖千万不要教邪门歪道的东西给他。

刑术开始编谎言,说自己又做买卖了之类的,他爸当然不信,只是道:“你的买卖关老童什么事?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吧?你还找他帮忙?他能帮你什么?”

说着,刑国栋还下意识地转身看了一眼假装在研究棋局的童云晖,但实际上棋盘才刚摆开,根本不需要研究。

刑术深吸一口气道:“爸,我实话实说吧,炼峰的爸出事了,我们正在找他,但现在出了更大的意外,我需要童老的帮助,我只能说这么多。”

刑国栋听完,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电话放下,转身收拾棋盘,自言自语道:“我有点急事,才想起来,这局棋留着下次再说吧,我走了。”

说着,刑国栋转身就走了,童云晖看着刑国栋离开,叹了口气,知道刑院长还是心疼儿子。

刑国栋离开之后,走了几步,在雪地中停下来,又看着已经关上门的门卫室,轻叹了一口气,只是在心中祈祷着,刑术一定要平平安安,从刑国栋收养刑术的那天开始,这个男人心中就只有这么一个愿望。

童云晖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后,刑术立即将情况告知了童云晖,童云晖听完后,对他说:“你去爱民区北山公园门口,找一个修理自行车的移动小铺,很小、很简陋,如果那辆小推车上面挂着写有‘修车’的旗帜是黑色的,你就在那儿等着;如果旗帜是白色的,那你就直接打开小推车的车门,从里面将打气筒拿出来,提在手上,然后就会有人过来了。”

“什么意思?”刑术问。

“这个人姓乌,叫乌德炎,绰号‘捂得严’,这个绰号由来是因为他口风紧,你说啥他都不会说出去,他以前被警察抓过,也没有供出自己的同伙,后来洗手不干了,但是这家伙还是与一些老资格的贼有联系,他的消息也比较灵通,找他没错,他欠我一个人情,你向他提我,他会帮你的。”童云晖说完,又道,“术啊,注意安全,你爸很担心你,我估摸着你爸现在还没回办公室呢,肯定在哪个犄角旮旯等着你报平安的电话。”

“师父,我知道了。”刑术点头,挂了电话,给刑国栋发了个让他不要担心的短信,然后上车让阎刚直接去北山公园。

到了北山公园门口,刑术还没下车,就看到了对面两个电线杆子之间有一辆推车,车上挂着一面白色的旗帜,上面写着“修车”两个字,当他要下车的时候,阎刚拉住他,一扬头,让他看街对面,也就是北山公园门口右侧的地方——那里有座房子,房子门口挂着一个警徽,旁边还有个牌子,上面写着“牡丹江市圣林街派出所”。

这个乌德炎竟然将自己的铺子弄到了派出所的门口?他是真的洗手不干了,还是故意来这里监视警察的?刑术哭笑不得,走到推车前,按照童云晖所说,将打气筒拿出来,然后提在手中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