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腊月,过完我十六岁的生日后,我便带着小白偷偷跑出了将军府。而那一年也是我穿越到古代的第十六年,真是活得够清楚的。人家小时候什么事都不记得,但我委实记得乳娘naishui的味道,这是个大问题。
人人都道定远侯府的符未小姐长相如何如何绝色,身段多么多么婀娜,其实我个子真不高,连父侯的肩膀都不到,大概是因为我如何吃都不胖,身材娇小才有如此说法的罢!
趁着家里人都因为我的生辰喝了不少酒,我心想着,这下终于能出去好好玩儿一次了。
小白是十岁那年我跟着父侯还有皇上一大群人去木兰山围猎时,皇上猎的的银狐。
那时候我还小,父侯也正是深得朕心之时;
皇上猎得小白很是高兴,并下令犒赏所有跟他一同围猎之人,我趁大伙儿不注意,悄悄跑到小白面前,手舞足蹈的跟它说话,只是它很不解,只是拿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迷茫的看着。
也许是我的声音真的太大,引起了正在跟众臣说话的皇上注意,我瞧见他眉宇间闪过一丝怒意,只是这怒意转瞬即逝,接着便哈哈一笑说道:“既然未未如此喜欢这银狐,便赏给她罢!”
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变脸变的如此之快的,尤其是之前还有些怒意。
这次真的有点怕了!
我跑到父侯身边,紧紧的抱住他;因为在我的世界里,父侯是无所不能的。
父侯尴尬的朝众人笑笑,然后推开我说:“未未,还不快去叩谢皇恩!”
我自小就很聪慧,但是胆子很小,从不与人接触的,就算是家中的下人,都离他们远远的。后来我才知道,这原来传说中的禁闭之症。
我老大不情愿的走到皇上面前,颤颤巍巍的叩谢了皇恩。然后就有太监拎着小白走过来递给了我。
此后多年,我一直都忘不掉皇上当时一闪而过的怒意。
我父侯独爱我母亲一人,而我母亲却是对我父侯一直淡淡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父侯年轻的时候对母亲一见钟情,可是那时母亲却是有了心仪之人。
父侯却并不知道,不过以他的行事作风,就算是知道,也会用尽办法让母亲倾心于他。父侯那个时候并不是侯爷,而是皇上身边一名很得宠信的武将;父侯想尽办法在皇上面前立了一个功,而赏赐,只求皇上能将我母亲指给他。
母亲的娘家是个文臣,并不得皇上眼缘,而是上朝时都站在最角落里,不会引人注意的一个文臣。我外公一听皇上要赐婚给他的女儿,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他一直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在朝中三十年都平安无事。
母亲原本心仪的因缘,皆因为父侯的一个求旨,全部希望破灭了。
母亲嫁与父侯之后,虽然不爱他,但还是尽到了一个做妻子的责任。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父侯竟为了她一生都不纳一房妾室。
母亲嫁与父侯三年,便诞下两位哥哥,而我,则是在又一个三年之后才出生。父侯对母亲很好,每次只要一外出,必定带回些新鲜玩意儿来供母亲做消遣之用,只为博得她回眸一笑。然而,这么多年,母亲却从未对他笑过。但他却数十年如一日。
我的出生,是父侯一直盼望的。
他一直想要一个像母亲一样的女儿,这个孩子对他不能像她母亲那样冷淡,就好像母亲对他转性了一样。现实如同父侯设想的那般顺利,我出生后,果然很像母亲,就连容貌都跟母亲一般无二。
眉宇间更是具备了父侯的神采,绝色中带上英气。
而我也同父皇期许的那样,跟他的感情,比跟母亲的感情,好上太多。我们兄妹三人,跟父亲的关系,皆都比对母亲好太多。
母亲全然不在意,她以后做她每天都做的事情,就是在亭子里,看鸳鸯戏水,看游鱼觅食。
而我与两位哥哥的感情自是更好,大哥是个温文尔雅的俊俏公子,二哥的性子则是恰恰相反,冰冷如冬。我冬天的时候,喜欢呆在大哥的身边,因为暖和;而夏日里的时候,则是跟在二哥身边,连降温的冰块都省了太多。
如今正值寒冬腊月,大哥跟二哥都在爹的身边,三人在煮酒论我呢!
娘抬起一贯平淡的眼,看着我说:“未未年纪不小了,该寻个合适的人家嫁了。”
娘的话语一落,自是遭到三个男人的齐齐反对。
父侯第一个反对的,他说:“那可不成,咱家全指着未未添点生气呢!未未一走,这家还叫家么?”他说着,拿眼小心的看了看母亲。
二哥抢先大哥一步端起酒杯说道:“我跟父侯一样,不同意将未未早早嫁出去。她太小了,并且还不懂事。”二哥其实很差劲,总是接我的短儿。
大哥是慢性子,他扬起一贯柔和的笑意,说:“未未自幼让我们惯坏了,她这个样子,嫁到别人家会吃亏的。”
娘始终不语,听完三个男人的话,终是怒了:“你们三个,总是如此溺爱她;她这般顽劣性子,我看日后谁还敢要她。”娘说完,便脸色发冷的离开了饭桌。
而爹跟两个哥哥,皆是相视一笑,继续煮酒,论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五年前,新君即位,新皇帝的行事作风雷厉风行,几乎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都不能奈何。父候之前得先皇的赏识,但不代表他能得到新君的赏识。
我们家虽然还在聊华城,父候也依旧是侯爷,可是谁都知道,父候真正的大权已经被新君暗地里架空了。
大哥跟二哥的意思是让父候就此辞去官职,然后一家人隐归田园。可是父候却一直坚持不离开。
他的一切都是先皇给的,他不能在这个朝廷表面平静,实则动荡不堪的时候离开。他不能眼看着先皇带领他们一手打下来的天下就此败在新君手上。
实际上,只要我们家母亲说话,父候就一定会听的。但是此时,母亲却是一言不发,依旧每日坐在凉亭内,看着鸳鸯游鱼,只是她手中的鱼食却没有如以前那样,一点一点的撒下去。
许是我年纪太小了,或是我是一个女孩子,对政治是不敏感的。所以并没有感觉现在的聊华城同以前的聊华城有什么不同。
街上人声如旧,卖东西的小贩也很多。粮油铺子人更多,人们排队都排出好远。铺子上每天的粮食都供不应求。
我抱着小白好奇的探首过去,有人推开我,口中说着:“小姑娘排队在后面。”
我‘哦’了一声,回头看过去,很多人都在瞪我。我怯怯的想回瞪却没有胆子,小白这时候就抬起头,呲牙咧嘴的威胁那些人。
小白是我的保护神,我一直知道。我抱着小白跑出很远站在墙角喘着气,将小白高高举起:“你好棒。”
小白一听举着自己两只粉嫩嫩的小爪挥舞,脸上尽是讨好的表情。
一个小姑娘一脸好奇的走过来,指着小白问:“它是什么动物?”
我四周看了看,依旧在街上,这个时候人也很多,所以不能让小白引起别人的注意力。便对小姑娘很认真的说:“它是一只很寻常的猫。”
我清楚的记得,二哥跟我说过:要想你的谎话被别人相信,首先你要催眠自己相信。
二哥虽然话很少,但他说的每句话都很有道理,我就扎实的记在心里。
不知是我的表情还是我的话,小姑娘相信了。小白委屈的朝我呜咽两声。
一听小白叫唤,小姑娘眼睛一亮,很感兴趣的指着小白问:“那它为什么不喵喵叫?”
我用手抚了抚额头,无限郁闷,只能用抱歉的眼光看向小白:“因为它是只不会说话的猫。”
小姑娘了然的用手戳了戳小白,见它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说道:“果然不会说话。”
我点了点头,说了声抱歉,抱起小白就往前跑去。
小姑娘远远的跟我摆手:“以后带那只不会说话的猫来玩啊!”
跑出了老远,才停下来,因为我发现前面有一个人站在我面前。确切的说,我是被迫停下来的。
那人一说话,我就打了个哆嗦。随风飘过来的一股淡淡的冷梅香气。
“你出门没带眼睛?”他的声音比二哥的声音还有穿透力,我已经被冻结的浑身直哆嗦了。然后我果断的对自己说,这以后冬天一定要少出门。
“对不起。”我低头不敢看那人,赶紧道歉,毕竟是自己没看路撞了人有错在先。
“不过是个小姑娘,何必一般见识。”说话间,那人的身后走出一个男子。
我将眼睛马上落在那人的下摆上,因为我没胆子抬头看他们。这人穿着一身玉色长衫,脚穿金丝缠玉长筒靴。
这衣料跟靴子都是极为昂贵之物,我只在父候的衣柜里发现过几身。父候说:这些都是华而不实的东西,价钱好,但穿不了多久就坏掉了。所以他从来不穿。
大哥二哥说这些都是暴发户穿的衣服,他们也不屑。
所以,我潜意识里认为,穿这些衣服的人都是暴发户。
想到这里,我有了些底气。实际上,让我有底气的是自从刚才的玉衣男子说话了,挡在我前面的冷酷男就沉默下来,我以为,我得救了,或者说,我暂时没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