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五十岁大寿的日子转眼就到了。
她生在年末,一年的最后几天,日子也不太好,据说小时候还被算命的道士说她这一生都不会太顺遂。
可她却在不到四十的年纪就官拜一品,成了当朝丞相,谁不说一句老天垂爱。年幼时救过女皇,这不,苍穹五十岁大寿就连女皇都亲自过来了。
“人呢,回来没!”苍穹脸色阴沉。
下人颤颤巍巍的摇头。
“滚去找!”苍穹怒吼,转而看向坐在上首的人,苍穹尴尬一笑,“让陛下见笑了。”
女皇笑着摆手,“月儿小孩子心性,朕看着喜欢,爱卿可莫要怪了月儿。”她笑起来很温婉,可谁都知道,这也就是看起来而已。
毕竟他们庆良在这位女皇在位的这二十多年里可是强盛了不止一筹。
“陛下,您就惯着她吧。”苍穹叹气。
女皇一笑,“朕的安国郡主,朕不惯着,谁惯着。”
安国郡主,品级等同九卿,这是女皇在苍连月刚出生时便一道圣旨赐下的。当时几乎震惊了整个朝野。
只是后来苍连月缠绵病榻,几乎足不出户,又因为火烧宣和街一事直接被送去了长鸣寺,数年都不见得回来一次。
这道圣旨,这个郡主竟是渐渐被人遗忘了。如今女皇自己提出来,听见的大臣们都是心中一惊,暗暗思索着女皇的意思。
“长鸣寺来人,恭祝苍丞相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院子外,丫鬟的声音传来,院子里瞬间安静。
一群人看去。
三名素白衣裳的男女走进来,她们气质干净,仿若脱离凡尘,自内而外的透着一股出尘气。
不染尘埃的让人不敢染指。
“长鸣寺竟然来人了。”
“天啊,她们不是从不出山?”
“哪有,你忘了十二年前?”
“天啊,这三小姐到底……”
不少人忍不住小声议论。
苍穹惊了一下,连忙看去,三位如仙一般的人中自家闺女站在中间,更像个地痞流氓了。
苍穹嘴角僵硬了一瞬,瞪了眼苍连月,连忙起身相迎,“诸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是苍某的疏忽,请上座。”
三人中唯一的女子轻轻颔首,“苍大人客气了,是我们不请自来,给苍大人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女子笑了笑,送上寿礼。
白玉盒子做工精致,摸在手里透着丝丝凉气,竟是上好的寒玉打造而成。
苍穹拱手谢过,竟是完全没有要在这院子中打开的意思。
苍穹不打开,苍府的丫鬟自然也没会念寿礼,一群人急得直勾勾的盯着长鸣寺的三人,可这三人明显也没有要说出来的意思。
她们只是对着苍穹再次拱了下手,便看向最上首的人,三人弯腰行礼,“见过陛下。”
女皇温婉和煦的笑容敛了不少,她眉目紧锁的看着三人,“三位前来,可是……”
女子摇头,“只是应人之邀罢了。”
女皇眉尾上挑,向着女子身旁瞥了一眼,不是因为预言便好。
女皇脸色舒缓不少,“如此甚好。不过三位既然来了,不知可否愿意去宫中小住几日,朕有些疑问很想请教三位。”
三人相互看了看,又看了眼苍连月,最终女子点头,“自然是愿意的。”
女皇露出笑容,“苍爱卿,明儿给你放一天假,今儿好好放松放松,朕就不在这讨人嫌了。”
“……”
苍穹抱拳,“微臣不敢。”
一群官员,“……微臣不敢。”
“哈哈哈。”女皇朗笑,“请。”对着长鸣寺的三人说。
一群人鱼贯而出。
“恭送陛下回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送陛下回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皇离开,因为女皇突然出现而被打断的唱礼继续,大臣们的寿礼被一一念出。
苍连月扫了一圈。
司徒陌年纪小,各家正君基本都是大姐夫白咏熙在招待,他便和一群未出阁的公子们坐在一桌。
“回长鸣寺了?”苍穹问。
“嗯。”苍连月回的敷衍,很明显注意力并没有落在她家老娘身上。
苍穹磨牙,“滚吧。”
“哦。”苍连月径直离开。
苍穹,“……”
气的直喘粗气。
“这个混账玩意!”她怒骂。
一群官员讪讪一笑,不敢接话。
谁不知道苍连月是苍家宝贝,何况还有女皇刚刚的那一句话。
安国郡主,呵,她们这桌上除了她苍穹和太尉管良、御史大夫张辉外,都是平级。
一群人吃饭的吃饭,喝酒的喝酒,根本没有人接苍穹的话。
而苍连月则径直走到司徒陌的身边,“加把椅子。”她道。
司徒陌脸色一变,“妻,妻主?”他拽着苍连月的衣裳,小声道:“这不合规矩。”
男女分桌,哪有女子坐到男桌的。
苍连月挑眉,“这不许久没见着陌儿了吗。”
司徒陌僵了一下,狐疑的看了眼苍连月,他试探的劝道:“妻主,您去您的位置上好不好。”
“好好好,陌儿别气,为妻去就是了。”苍连月露出笑容,突然,她要走的动作一顿,苍连月一拍脑门,“哦,差点忘了,这是给陌儿带的礼物,喜欢吗?”
一枚通体雪白的玉佩出现在手中,竟是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仔细一看,玉佩镂空的雕刻着一些繁杂的纹路,看起来极为的好看。
司徒陌发懵,愣愣的看着人低下头将玉佩给他系在腰间。
苍连月摸着司徒陌的脑袋,“我过去了,多吃点,还是太瘦了。”
司徒陌恍然觉得大概是在梦中吧。
要么,要么他妻主应该不会吃错了药似的。
司徒陌甩了甩脑袋不再多想,不好意思的对着桌上的人拱手,“扰了各位了,实在抱歉。”
“没有,没有。”身旁少府家的嫡子眼珠子一转,笑着开口,“苍三正君,三小姐很疼你啊。”
司徒陌一愣,就听那少府嫡子继续,“这上好的羊脂玉,这雕工,少说也要上千两银子啊,苍三正君可真是好福气。”
少府是九卿之一,掌管皇帝财政,起居。大概因为母亲是个管钱的,她这嫡子也被熏陶了不少,对这些钱啊,物啊的都格外了解。
司徒陌瞪着眼睛看向腰间的玉佩,一双小手小心的握了上去。
羊脂玉是软玉也是暖玉,刚摸上去有些温凉,很快便暖了起来。
司徒陌紧了紧手心,手中的温度便仿佛顺着手心暖到了心里。
“可不是吗,苍三正君,你可要告诉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将三小姐管的服服帖帖的。”太仆家的小公子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也开口了,“人家都说三小姐不学……咳,你是怎么让三小姐这么听你的话的……”
声音渐远,那拐着弯的嘲讽消失不见。苍连月没理领路的下人,直接扯过一把椅子坐在苍连旭那桌。
这桌基本都是习武之人,一群人豪爽的撸着袖子大碗喝酒,大碗吃肉。
苍连月一来,桌上明显静了一瞬,苍连旭眼睛一亮,屁颠屁颠的将坐在苍连月身边的人撵到她的座位上,苍连旭挨着苍连月坐好,“小月牙,你太棒了,竟然将长鸣寺的人请来给母亲过寿,太长脸了。”
苍连月翻了个白眼,让人上一副碗筷过来。
“小月牙,来来来,吃点菜,别饿到自己。”
“我就说我们家小月牙乖巧可爱吧,还什么去青楼,哼,我们小月牙明明是去了长鸣寺。”
“小月牙,你少喝点酒,来来来,我喝,我和你们喝,别想欺负我们家月牙。”
苍连月揉了揉眉心,看向身旁一个眼熟的人,“她喝了多少。”
这人嘴角抽了抽,指了指脚下。
十几个酒坛子散落在地上,苍连月叹气,挥手叫人,“去拿碗醒酒汤过来。”
“我没醉!我还能喝!”
“嗯嗯,你没醉。”苍连月敷衍,目光淡淡的瞥向还打算举杯的人,“还想喝?”
这人一个激灵,只感觉酒醒了大半。
“诺,我敬你。”苍连月举杯。
这人愣了愣,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们喝,我们喝。”随手抓过身旁的人就喝了起来。
天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感觉浑身发毛的。
“三小姐,您也别担心,将军就是今天高兴多喝了些,平日我们是不让这么喝的。”那个苍连月看着眼熟的人开口,是和苍连旭一个队伍的,她记得好像是苍连旭的副官。
“嗯。”
这副官明显也有了些醉意,一边喝着酒一边笑眯眯的说,“这几日将军听说您又去了那腌臜地方,今日又迟迟不出现气的不行,可原来您是去请长鸣寺的人了,长鸣寺啊,千金难求人家上门一趟,将军高兴坏了,这才多喝几杯。”
副官碰了碰苍连月身前的酒杯,“三小姐您是不知道,将军平时就总是念叨您,怕您冷了、热了,被谁欺负了,嘿嘿嘿,那念叨的,比我念叨我家小夫郎都勤快。”
苍连月接过丫鬟端来的醒酒汤,拉着苍连旭的脖领子将人拎起来,“那看来她白高兴,喝了。”
属官迷迷糊糊,一脸茫然,“啊?”
苍连旭一掌拍桌,“对,再喝,继续喝。”
等苍连旭酒醒,院中的人早就三三两两散去前院听戏去了。
苍连月嫌人墨迹,见苍连旭缓的差不多,她也转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