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状?!
萧无玉大惊失色,难道做不到他答应的条件,就要以命相抵?!
她知道晟国那帮臣子可不是吃素的,不然当年晟国先帝整日称病不朝,顾承昭又远在辰国,他们都能让朝政照常运转。
虽然经过剿灭玲珑堟那一场动乱,损失了一部分人才,可也绝不容小觑。
听闻那位崔丞相,便是人中龙凤个中翘楚,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不过那时,他和一众官员都被下了狱,她在晟国皇宫并没有见过。
萧无玉立马担忧地问道:
“你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
“你需要我做什么?我能帮你的,只要我能做到,你尽管开口。”
顾承昭笑着答道:“需要你嫁给我。”
萧无玉急道:“你别打岔。”
他越是这么云淡风轻地插科打诨,她越是着急。
顾承昭定定看了她半晌,才收敛了戏谑的神色,诚恳又灼热的眸光一直牢牢锁住她。
“我是认真的。”
随后,他将她放下来,将白狐大氅披在她肩头,牵着她的手走出了昭阳宫。
萧无玉不明就里,“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
他拉着她坐上了马车,一路未停,径直行到太极殿前。
萧无玉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内心忐忑不已,被他攥着的手都微微渗出薄汗。
觉出她的不安,他凑近耳畔低声安抚,“乖,有我在呢。”
她甫一踏出马车,便被铺天盖地的红色晃得眼前一怔,震惊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殿前,地上的残雪清理得一干二净,赤红地毯铺呈在整座广场,一直延延伸至九十九级台阶之上。
红毯周围铺了满地的殷红花瓣,异香扑鼻。
辰国的臣子身着朝服位列于红毯左侧,而右侧众人,衣着皆是晟国朝服样式。
萧无玉定睛一看,为首那一位,留着两撇山羊胡面容清俊的文官,正目露欣赏地看着她。
这人位于众人之首,从服制官帽看,是一品。
她不禁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人,难道是晟国的崔丞相?!那他后面跟着的,是晟国官员?!
萧无玉望着众人,又回头看了看顾承昭。
“这......”
男人只是温柔地笑着,牵着她的手,一步步稳稳踏上台阶。
直至高台之上,已有礼官恭候立于一旁。
他同她面对面站着,珍重地递上一个雕刻着精美龙纹的华贵锦盒。
“日月为鉴,天地为证。
我顾承昭愿以江山为聘,求娶辰国女帝萧无玉为妻。
此生此世,只愿与你一人并肩而立。
至死不渝,白头不悔。
沧海桑田,唯君而已。”
这一刹那,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了。
萧无玉整个人呆立着,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连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虽然他们早已定情,当年他的承诺亦犹言在耳。
可这样正式的求亲,还是当着两国文武百官的面,让她措手不及,骤然间,心如擂鼓,如坠云端。
她颤抖着手,打开那个锦盒。
里面呈放着的,是晟国皇帝的玉玺。
萧无玉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顾承昭深深攫住她的身影,眸中凝聚着亘古绵长的深情。
“卿卿,你是否愿意,同我成亲?”
她阖动着嘴唇,却觉得喉头有些哽咽。
顾承昭眼底眉梢都噙着笑,魅惑的嗓音此刻却诉说着这世间最珍贵的承诺。
“不是做我的皇后,而是,成为相守一生的伴侣。”
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了,他携百官千里迢迢朝她奔袭而来,不是求娶她嫁去晟国做他的皇后,成为深宫中的等着他宠爱的女人。
他想要的,是她势均力敌地站在他身边,以同等帝王的身份,并肩而立。
辰、晟、渊三国,两百年前,本就是一国同体。
现在辰晟联姻,亦是两国合二为一的最佳契机。
她知道他的良苦用心,辰国皇室凋敝,独木难支,这几十年太平安乐惯了,一场宥京动乱就能元气大伤,至今尚未完全恢复。
渊国退兵不过是暂避锋芒,等萧玄璟缓过劲来,同辰国的战争无可避免。
而晟国休生养息日久,兵强马壮,地势优渥,资源丰富程度远超辰国。有晟国做后盾,两国合二为一,即便渊国和漠北联手,也不足为惧。
她稍稍侧过头,往下扫视着两国文武百官。
陆家二人已恢复身份,位列辰国之首,陆绍霖慈爱的看着她,知道她心中的顾虑,是怕辰国上下不同意两国合为一国。
他甫一官复原职,顾承昭就带着远道而来的崔相同他商议了两国合并之事,分析利弊,高瞻远瞩。他亦清楚明白,此举将会让辰国百姓受益万千,长治久安亦不会是空话。
于是,他揽过重任,游说于百官之间,纵然几位阁老起初都持反对态度,在知道是以二圣临朝的形式统治合并后的国家,加上他从中斡旋,终是点了头,并表示只要是造福万民的决定,他们会竭力支持。
陆绍霖朝她默默点了点头,这代表着,整个辰国朝堂,已经欣然同意。
萧无玉红着眼眶,将辰国的传国玉玺亦珍重地交于他手中。
“千里江山为聘,九重凤阙作嫁。
顾承昭,我萧无玉,愿意嫁与你。
从此相携并肩,天地为证。”
底下众臣乌泱泱跪了一片,齐齐朗声道:
“恭贺二位陛下!共成连理!”
他牢牢牵着她的手,与她共同接受着山呼万岁的至高荣耀。
“卿卿,我承诺过的话,终于实现了。”
他曾说过给她的明媒正娶,他做到了。
这一天,他等了这么久,等得这么辛苦,历经了生离死别,万千磨难。
还好,老天总算待他不薄,让他在此后余生,还有很长的时间,能够看见她的笑颜,相伴她左右。
直到多年以后的某一天,萧无玉猛然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疲倦地抬起头,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和快要断掉的手腕,看着美其名曰教导儿子而把政务都丢给她的某人背影,后悔得喃喃自语。
“那天我是不是答应得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