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玉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她虚弱地睁开眸子，浑身像被碾过一样酸痛难耐。
靠在枕头上怔愣了好一会儿，思绪才渐渐回笼。
昨夜，她好像又犯了阿芙蓉的瘾！
萧无玉大惊失色，看着身边空落落的床榻，回想起了一星半点疯狂的记忆。
完了，他都看见了......
而且，她好像还，咬了他？！
她蜷起膝盖，将头埋进臂弯里，缩成鸵鸟状。
怎么办，丢人丢到家了啊......
他们才刚刚交了心，冰释前嫌，结果晚上就来了这么一出，萧无玉气急败坏地将自己裹进被子里，死死蒙住头。
正在她扑在被褥里挣扎打滚间，有人轻推门进了寝殿。
“醒了？”
顾承昭望着躲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的她，轻笑了一声。
“醒了就先起来吃饭。”
萧无玉闷闷答道：“不要......”
甚至连被子也不愿意掀，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听见他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手心把被角攥的死紧。
“怎么了？”
他想伸手揭开，用了扯了下，纹丝不动。
“老闷在里面，不怕喘不过气？”
萧无玉继续抵抗，“宁愿喘不过气，也不想出来。”
顾承昭忍着笑，装作语气有些虚弱的样子。
“嘶......”
萧无玉也听到了这声忍痛的呻吟，猛地掀开被子，满眼都是担心。
“怎么了？是不是很疼？给我看看。”
她刚触上男人的肩头，就撞上他戏谑的笑颜，顿时涨红了脸，又想躲回去，被他手疾眼快地一把捞进怀里。
萧无玉眼尾有些红，垂着头不敢看他。
顾承昭掰过她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乖，你什么样我没见过，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也不要有任何负担。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还有我在。”
他用手掌包裹着她纤细莹白的手，温柔中带着坚定又有些霸道的包容，要将她的所有，好的坏的，通通照单全收。
萧无玉丹唇一撇，差点又忍不住要哭出来。
“我那个样子，吓到你了吗？是不是很难看......”
顾承昭加重了手中的力道，鼻尖凑近，和她轻轻碰了碰。
“你夫君是那么胆小如鼠的人？这点就能被吓到？”
他的唇瓣扫过她的冰凉的嘴角，依兰香气息安抚着她的惶恐。
“一点都不难看，我的卿卿不管什么时候，都美得惊心动魄。”
“我也没有被你吓着，我只是，很心疼。”
说罢，他吻上她的朱唇，将她的话语都封在唇齿间。
手掌扣住她的后颈，越吻越深，在她放弃抵抗后，舌尖轻易撬开贝齿缱绻碾磨，在柔软中攻城略地。
直到窗外再次飘起雪花，才微微松开她。
萧无玉被吻得神情恍惚，似乎什么也来不及想，什么也来不及说，只想被他的温柔和灼热包裹。
她窝在他怀里微微喘气，听窗外雪落无声，沉醉在他情深似海的爱意中，终于缓缓翘起了唇角。
指尖绕着他的发尾打圈，她反手勾着他的脖子，定定望着那双漆黑的瞳仁。
“阿鸻，你知道吗，我之前很害怕你看到我那副上瘾的样子。”
“那时候，虽然只误吸了一次我就意识到了，所以戒断起来，比真正的瘾君子应该会容易一些，可还是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看着他眼底的翻涌的心痛，她顿了顿，摩挲着他的脸颊，继续说道：
“这样贻害万年的东西，若是被大肆传播，假以时日，必定生灵涂炭，百姓病入膏肓，国将不国。所以在那时，我就决定了，太后一党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只是设了这个局，却顾不上外敌。这次若不是你，萧玄璟恐怕很容易便能长驱直入，直取宥京了。”
她回握着他的手，眸中盛着满天星河的璀璨。
“阿鸻，谢谢你。”
“屡次从晟国跋涉，救辰国百姓于危难，我早就该替他们，同你致谢。”
顾承昭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蛋，温柔的笑意宛如春水拂面。
“怎么突然这么郑重其事地道谢，我做的所有，都是应该的。”
“你和我之间，永远不用去计较这些。”
萧无玉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可是，你毕竟是晟国的皇帝，这么不求回报地帮我，你的臣子们，不会有意见吗？”
顾承昭剑眉一挑，眼底泄露出一丝邪魅玩味的笑。
“谁说我，不求回报？”
萧无玉怔了怔，有些傻傻地问道：
“那......那你想要什么？”
他刚要答话，却听见芷瑶在外面通传，说陆听寒来了。
“他从诏狱出来了？”
萧无玉立即从顾承昭怀里坐起身，慌着要去找衣服穿。
顾承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这人还真是会挑时候，早知道就让他在诏狱里再待几天，省得一出来就没眼力见地打扰他们。
萧无玉作势要下床更衣，被顾承昭拦住后，嗔怪道：
“干嘛？”
“这么着急见他做什么？让他等着，我给你穿。”
顾承昭冷哼一声，才拿着外衣慢条斯理地替她披上，确保系好所有的衣带，才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陆听寒候在外间，右手腕裹着厚重的纱布，见有人出来了，撩开衣摆，朝萧无玉跪了下去。
她轻叹一声，淡然道：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
陆听寒固执地垂着头，“臣，有罪。”
萧无玉沉默了一瞬，余光扫过他的手腕。
“手怎么样了？”
“右手手筋断了，不过薛先生昨夜已替我接上，虽然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但至少能动了。”
萧无玉闻言，眼底划过一抹惋惜和悲戚。
他听她没说话，甫一抬头，就见到她这一副神情，忐忑的心落了地，她还是在关心他的。
陆听寒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无妨，我左手也能用笔。”
随即又看到两人交握的双手，便如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顾承昭不仅带着援军来了，还大度地让薛翎连夜就去给他诊治，而他，却只会在背地里揣着阴险的心思做些背信弃义的事，还害得她......
是他自己把她推得更远，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陆听寒怀着失落又愧疚的心情，递上一份奏折，“这是我请求贬斥的折子。”
萧无玉定定看着他，并没有接，只是语气平淡地问道：
“你想要将功赎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