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长乐宫除了侍卫,就只有云枝和杜慈在伺候。既然是幽闭,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萧玄珀让张德勒令其余宫人不得靠近长乐宫,以免打扰长公主静养。
接连几天,萧无玉透过厚重窗幔的缝隙窥伺殿外,却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庆幸的是,杜慈的医术让她着实刮目相看,这么短的时间,连拇指的夹板和脚掌的绷带都拆掉了,只剩下左小腿还没有完全长好。
因为杜慈替换了软筋散,她没有再出现过梦魇,但每晚仍是装作癫狂的样子在长乐宫中呐喊,几次都惊动了侍卫进来。
许是嫌晦气,亦或是她的状况让那些人放松了警惕,张德来送了一两次药后,直接将这差使交给了杜慈。
萧无玉一面喝着替换的调养补药,一面悄悄打坐调息,内力也渐渐恢复了几成。
杜慈借着照看宫外医馆的理由,数次出宫,在医馆乔装改扮后,替萧无玉送信。
那夜她和陆听寒被萧玄珀秘密抓走后,玉澜别院便被萧玄珀的人控制了,芷瑶也被悄悄关押起来,但薛翎那晚不在别院,去山里倒腾药草恰好躲过一劫。
据杜慈汇报,萧玄珀一直在暗中搜寻薛翎的下落,但一直没有找到。
伪造退婚书的事一出,朝中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是她下令将陆听寒关入了诏狱,萧玄珀刻意营造出长公主和陆家离心的表象。
陆家位高权重的两人,内阁首辅陆绍霖和吏部尚书陆廷帆皆受牵连,被下令暂时停职,陆府亦被萧玄珀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他一边暗地里着人捏造各种陆家的罪证,一边借萧无玉的名义打压其余世家,秦、裴、方家首当其冲。
一时间,朝中人心惶惶,纷纷猜测长公主殿下是不是要借此剪除世家势力。
萧玄珀提拔的心腹趁机煽风点火,将局势搅得更加浑浊。不少不明就里的大臣屡次想面见公主,都被挡了回去。
而此时萧无玉的信,送达的却是另外一个地方。
京城一处不起眼的普通宅院内,杜慈将密信送到一个男人手中,这人相貌平平无奇,放在人堆里也绝不会多看一眼。
可眼底凌厉的眸光却昭示着这人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公主如何了?”
“暂时没有危险。”
宋梁颔首,没有同他多言,只将回信放进信筒密封好交给他。
那夜这人找来时,他很是吃了一惊,也对他的身份颇为怀疑。
他作为瞿州匪寇暗兵的首领,一直奉主子的命令留在辰国,为公主做事。
这只队伍暗藏在瞿州,平日都待在山里,以农耕和行商的身份做遮掩,这一处私密宅邸是他们和公主接洽的地点。
这一年半以来,公主动用他的人查过一些朝中和渊国的事,但这一次,他却收到了鹰眼兵符。
说明公主想要动用这支暗兵了,从前她都是借用武威军的兵力,从未用过他们。
他知道,这一次,公主是真的是遇到了万分棘手的事,不能让武威军回援京城,迫不得已才行了此招。
而辰国皇帝并不知晓他们的存在,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集结队伍,悄无声息地将这支军队调至京城,和公主里应外合。
他望着杜慈离开的背影,亦动身往瞿州的方向打马疾奔。
杜慈回到长乐宫时,遥遥看见张德和陛下从里面出来,他避在暗处,等人走了,才回偏殿提了药箱往主殿走。
这次侍卫却伸手拦住他。
“我按例给公主换药,怎么了?”
侍卫拱手道:“陛下吩咐了,过一个时辰再进去。”
杜慈皱着眉,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刚刚他们又对她做了什么?
“平时不都是这个点吗?公主怎么了?”
“这是圣命,杜太医见谅,过一个时辰再换药也不打紧。”
他不能表现得太过热衷,难免不会引起怀疑,只能点点头先退下。
杜慈回到偏殿坐立难安,时刻听着主殿中的响动,却半点声音也没有听到。
终于熬到了一个时辰之后,侍卫放了行,他才提着药箱匆匆踏了进去。
殿内的帐幔依旧遮天蔽日,借着烛台架上微弱的灯火,他快步进到空阔的内室。
一推门,便有一股奇异的香甜味飘散出来。
杜慈长眉一拧,这味道,为何有几分熟悉?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唤了一声。
“公主?”
无人回应,他三两步行至榻边,看清之后,慌忙红着脸别开头。
月白色帐幔下,萧无玉紧闭着双眼,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羊脂白玉般无瑕的肌肤。
脖颈锁链处的皮肤磨得有些泛红,似乎因为发热,她无意识地伸手扯着衣衫。
脸颊上原本透白的皮肤也晕着薄红,纤长羽睫轻颤,嫣红嘴唇微张,面上不是痛苦,而是如坠云端一般享受放松的神情。
天然一副媚态尽显,宛如深渊处诱人的重瓣曼陀罗。
杜慈垂着眼眸,平息着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余光瞥见跌落在地上的金杆凤纹烟斗,脑海中蓦地闪过一道惊雷。
再结合公主这副模样,很像是......
吸食了那种东西。
他蹲下身,颤抖着将烟杆拾起,放在鼻下轻嗅,随即猛地睁大瞳孔,像触到烫手的山芋般丢开一边。
杜慈浑身冷汗直冒,震惊得合不拢嘴,竟然真的是......
他想起方才出了大殿的张德,想必这玩意儿定然是他送来的。
内陆的人恐怕没有见过这东西,但他从前在隋州,亲眼目睹过此物。
隋州有辰国最大的贸易港口,无数的舶来品从那里登岸,近些年有一种无比珍贵的药剂偷偷运送进来,数量稀少,万金难求。
起初是作为阵痛的药品在少数两三家名贵医馆中悄悄使用。被当地豪绅贵族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