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萧无玉别过头,若不是现在使不上力气,她定然要给他几拳。
“走之前,你答应我的。”
她不解,“答应你什么了?”
青年的眸中皆是落寞,“你说欠我这个人情,回来再还。”
萧无玉面上讪讪,当时为了去晟国,需要他帮忙这样,自然是要安抚着他,什么要求都能答应。
她轻咳一声,想要胡乱用别的话题敷衍过去,可浆糊似的脑袋,连编谎话都困难。
只觉得他那双眼睛,能轻而易举穿透她的伪装,无所循行。
她长叹了片刻,终是妥协了。
“还记得我让你查渊国火铳的事吗?”
陆听寒瞳孔一缩,声色不禁提高了几分。
“你被火铳打中了?!”
“嗯。还好隔得远,没有致命。但是碎片嵌入了背上,有几处挨近脏腑,需要分几次拔,直到清除干净之前,都会时不时地疼。”
陆听寒双拳紧握,他现在只恨不得冲去晟国,将那个无能的昏君碎尸万段。
“所以你只能靠止痛丸来缓解?”
萧无玉仰靠在枕头上,神色疲惫。
“是。”
陆听寒牙龈咬得轻响,口腔中似有血腥气翻涌。
“那你是不是,替他挡的枪。”
萧无玉摇头,眼神却移向一旁。
“不是,那太后本就是打算要杀我的。”
“你觉得,我会信吗。”
她没再反驳,只觉得身心都麻木困倦。
“他欺负你了是不是?”
方才拉拽的时候,她领口的衣襟滑下来,露出一小片锁骨,上面横亘着暧昧的红痕,到现在都没有消退。
那看不到的地方,到底还有多少伤口,她又受了多少屈辱和折磨,事到如今,还一味的要隐瞒。
萧无玉心烦意乱,只想一个人待着,独自捱过这样难堪又颓丧的时光。
“既然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陆听寒脸色铁青,酸涩涌上心头,像被扼住了咽喉般难受。
她抬起手,遮住眼帘,带着恳求的语气,放软了声调。
“算我求你,别再问了行吗?”
非要她将那段暗无天日的记忆再次回想起来吗?
肆无忌惮的凌虐,被囚禁,被强迫,还有那碗黑漆漆的药汁,都如同噩梦一般,压在内心深处。
她已经拼命想要忘记,告诉自己不是他的错,可记忆就像深渊涌出的浪潮,要将她生生吞没。
明明都快要浮上岸了,却又探出无形的利爪,将她毫不留情地拖拽回去,囚禁在痛苦的牢笼。
陆听寒发出哽咽般的低笑。
“好,我不问。”
他扶着她躺下去,将帐帘替解下,让她能将自己包裹在那片朦胧又狭小的空间中。
“需要止痛丸吗?还是让薛先生过来?”
萧无玉无力地偏过头。
“不用......”
“除了自己扛着,没有别的办法。”
“我忍忍就行了,你走吧。”
陆听寒杵在那里,不过几秒钟,却像熬过了一年四季般漫长。
他只挪到屏风后面,就没有再出去,萧无玉没听到关门声,知道他还没走,小声催促。
“出去。”
“我在这里守着,你需要什么,都可以叫我。”
她背对着他,面向里面,将身体蜷缩起来,躬起的脊背,都仿佛能看到瘦削突兀的骨节。
她眯着眼睛躺了一会儿,才发觉枕褥都被沾湿了。
许是折腾累了,渐渐的,痛感也没那么强烈了,她懒得再管他,就这么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
陆听寒隔着屏风,合衣坐在椅子上,连半步也没有挪动。
从天黑,守到黎明,连她轻微的一个翻身,都能让他紧张半天。
浑浑噩噩熬到天明,陆听寒顶着眼下的青黑,吩咐厨房准备早膳。
萧无玉被投射进来的天光刺破双眼,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但就是懒在床上不想动弹。
外面有刻意放缓的脚步声,之后,飘来饭菜的香味。
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她听见陆听寒沙哑着声音唤她。
“饿了吗?要不要起来吃点?”
她披上外衣,撑着床沿坐起来。
这一觉,尚且算是安稳,精神比昨天恢复了不少。
她挪至屏风后面,看着陆听寒布菜,眼眶下的乌黑却刺痛了她的眼睛。
“你......”
“你真守了一晚?”
他将竹筷递给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吃饭吧。”
萧无玉想起昨夜又对他发脾气,心里浮起一丝愧疚。
明明他还帮她包扎了伤口,不是他,可能她还在地上躺着,伤口也必然会发炎,可能还会发烧。
但现在她却睡了一个好觉,和他彻夜的照顾,大概分不开关系。
“对不起。”
“昨夜是我口无遮拦了。”
陆听寒盛了一碗瘦肉粥,放到她面前。
“你不用和我道歉。”
“你不想说的事,我不会再问。”
她望着热气腾腾的粥,怔愣了一会儿,才执起竹筷夹菜。
一顿饭相对无言,等全都撤了下去,陆听寒拿了一个靠枕垫在贵妃榻上,扶她倚过去。
“这段时间,你就在青州养病吧。等过几天,你状况好些,我们就搬回青澜城那个宅子,那处比这里更舒适,我把芷瑶从宥京接过来,贴身照顾你。”
萧无玉望着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化作一句谢谢。
陆听寒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她旁边,拿了青州的公务文书看起来。
她看着窗外出了会儿神,悠悠开口。
“明天就回青澜城吧,你到边城这几天,那边的事肯定堆积不少。”
“嗯。”
他没抬头,她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可他都一一回应了。
处理完堆叠的公务,他才抬眸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