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玉苍白无力的眼神望着他,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怎会不在意,可是......
陆听寒点破了她的内心,“可是你总归是有取舍的,对吗?”
他那双洞察一切的双眸,让她哑口无言。
“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抵不过他一个。”
少年自嘲苦笑的神情,像一把尖刀刺得她鲜血淋漓。
“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词穷到不知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愧疚和亏欠。
陆听寒已明了是无论如何也劝不住她了,只能深深叹息一声。
“青州的事,你尽可放心。”
萧无玉错愕抬眸,陆听寒朝她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能怎么办呢?你非要去,我只能替你守好后方,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她怔愣着,“听寒......”
他朝她靠近一步,衣袖下是压抑到极致而颤抖的双手。
他很想禁锢她,求她不要去,但他知道这都是徒劳无功,即便是远哥还活着,恐怕也阻止不了她的决定。
那个人在她心中的分量,实在太重了,若顾承昭真的死了,她会变成什么样子,他根本不敢想。
“你......你自己要当心,陛下那边,我尽量往后拖。若是一个月之后,你没有回来,辰国会发兵晟国。”
这个承诺,作为把控辰国朝政,权势滔天的陆、贺两家,他可以做这个保证。
萧无玉沉默着点头,感激地看着他,“谢谢......”
“就口头谢我?”
陆听寒挑了挑眉毛,眼中藏着精明的算计。
“你想要什么?”
“算你欠我的,等安安全全回来,再跟你讨要。”
萧无玉这才缓缓意识到,陆听寒早已不是那个闷声闷气,只醉心于自己世界的天才少年郎,如今他身上散发着成熟稳重的气质,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他的身影再次和陆铭远重叠起来,萧无玉恍惚间,鼻头发酸。
陆听寒望着她泛红的眼尾,知道她又把他当成了远哥,心脏如同被紧紧攥成一团,闷痛中却又还庆幸,他还能当这个替身。
否则,恐怕是连多得她一眼青睐都困难。
萧无玉别开头去,掩饰自己的失态。
陆听寒的目光落在她缠着绷带的脚踝上,皱了皱眉。
“先把伤养养,这几日再详细谋划一遍。”
萧无玉点头,虽然心急如焚,但她也知道,必须做周详的安排。
陆听寒在她身前矮身蹲下来,“你脚伤还没好,我背你去单独的休息室歇息。”
萧无玉想要推拒,还没等出声,少年故作嗔怒看她,“方才不是要说谢谢,这点小要求都不能满足?”
她一时语塞,隐隐觉得有种被拿捏的错觉,回过神时,已经被他背在背上,进了一处帐内,轻放在软椅上。
他精准地控制着分寸,让她丝毫挑不出错处来。
“我继续去忙受灾的事了,你先休息会儿。”
看着陆听寒离去的背影,她心中五味杂陈。
桌上细心地放置着伤药和一些点心,她整个人蜷缩进椅背中,有些脱力地闭上眼。
几日之后,萧无玉一行踏上了去晟国的征程。
现在晟国各州都卯着劲往宫里送人,她伪装成乐府舞姬,薛翎是乐师,寻风易了容和其余暗卫作为乐班其他人,加入浩浩荡荡进京的队伍。
晟国奉京,萧无玉推开客栈的窗扉,面朝皇城的方向,若有所思。
阿鸻,我终于来了。
我一定会救你的。
和辰国雕梁画栋的精致风雅不同,晟国的建筑以黑檀木为主,风格保持了前朝的宏伟大气,古朴森严。
现在这几条长街上,都是待选入宫的各类绝色女子,她并没有易容,因为一旦近了身很可能会被察觉,只是在妆容上下功夫做了改变。
听说虽已源源不断送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入宫,顾承昭却连一个看上的也没有。
不是被遣送出去,就是不小心触怒了圣颜,第二天被杖毙或是被他亲自处理掉。
尽管如此,想进宫的人,仍是如雨后春笋般前仆后继。
毕竟他那张摄人心魄天人般的绝色俊颜,就足以让全晟国女子为之倾倒了,哪怕是冒着生命危险,也在所不惜。
若是真的被看上,再诞下一儿半女,那便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萧无玉听着薛翎又弹奏了一遍琴曲,把准备的舞比划着再记了一遍。
明晚会有一场盛大隆重的宫宴,她不能有半点出错,而且必须要在所有人中脱颖而出。
虽然对自己这张脸还是有信心的,可毕竟他现在不是从前的顾承昭了,她也没有完全的把握真能入得了他的眼。
若是此路不通,便又得再想别的法子,时间上就会耽搁不少。
萧无玉又望了一眼远处巍峨的宫殿,心里无比忐忑。
晟国皇宫中,一位面容清丽的年轻女子有些疲倦斜靠在榻上,雪葱般的手指泡在玫瑰花水中。
片刻后,侍女用丝绢轻轻擦拭着她的手,女子叹了口气,挥手屏退了下人。
这人正是晟国太后,颜婼,亦是玲珑堟的少主。
她揉着胀疼的眉心,对今日顾承昭状态的失控很是恼火。
这金针摄魂她也是照着古籍上慢慢摸索,刚开始的时候,确实能唯命是从,她借此处置了不少他的心腹。
但是,自她控制他,把许丛和那个想杀自己的蠢货双生妹妹虐杀之后,渐渐地,他开始暴虐无常,他现在大部分时候,都不能听她的命令了。
现在生下皇嗣刻不容缓,可他体质特殊,不管多烈的媚药都起不了作用,她选了这么多人,没有一个成功的。
今天就又有一个偷爬龙床的人被他捏碎了咽喉,这是她悉心培植的女子之一,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但颜婼并没有放弃,明天就是各州进献美人的时机,必须要让他选几个留在宫里。
当年她不想进宫嫁给天阉的先帝,是她的母亲,玲珑堟的圣女硬逼着送她进了宫,伺候那个根本不能人道比她大了二十岁的老男人。
颜婼想起那个女人被挫骨扬灰的惨样,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神情。
她从小被当成冷酷无情的继承人培养,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所以她背叛教派,没有丝毫的犹豫。
现在换了条路子,这晟国,不照样在她的掌控之中。
颜婼望着天边星辰,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