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次回去,是要继位了?”
顾承昭颔首,萧无玉想起这三年婚约,耷拉着脸。
“那你是皇帝了,怎么可能三年都不立皇后,也不纳嫔妃......”
男人嘴角一扬,“怕我娶别的女人?”
萧无玉闷声闷气,“皇帝三宫六院,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我花了十年的时间,将晟国朝政架空,不是要被那些大臣摆布的。”
他分开一点距离,低下头,直直凝视着她的双眸。
“我想要娶谁,我说了算。”
他执着她的手,十指交握。
“愿意信我吗?”
萧无玉微微别开眼。
“我信不信,你该怎么做,也还是会怎么做。”
他没再多言,只让寻风抱了一个箱奁进来,亲手接过,交于她手中。
“这是什么?”
“我在辰国这些年的经营。”
萧无玉瞠目结舌,一时呆愣住了。
“涵盖了码头盐运、当铺酒肆、丝绸烟叶等,还有鬼市,以后也都归你。之前送你天恒源钱庄的信物,你只管用就是。”
他这是,把什么都给她准备好了。
萧无玉只觉得这箱奁入手滚烫,频频摇头。
“这怎么行?我不能要。”
他同送她生辰礼时一样,温柔缱绻地抚了抚她的侧脸。
“夫君送你的,你便心安理得拿着。”
顾承昭弯起眉眼,指腹留恋地在脸颊摩挲着,俯身凑近低声道:
“何况辰国国库什么样,我还不清楚?”
“你想要重建宥京,又要替百姓无偿重建家园,花费必是数额巨大。”
“这些也不过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而已。”
萧无玉眼眶温热,喉头发紧。
方才已是户部尚书的裴行宴回报国库状况时,她就颇为忧心,正要想办法寻些弄钱的路子,他就雪中送炭地双手奉上。
她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半晌,只红着眼仁说了句谢谢。
他又将那枚鹰眼玄铁兵符也放进她手里。
“瞿州那十二万兵士,也留在辰国,作为私兵听你号令。”
虽然萧玄珀现在还算乖觉,可权力这把椅子坐久了,难免会生出别的妄念,还有三年,他不得不防。
“宁、冀二州那两墙头草,我已半道将人解决了,你重派新的刺史去,防止那二州动乱。”
闻言,萧无玉心中那道防线终是溃不成堤,连完整的音也发不出了。
“我......我......”
顾承昭蹭了蹭她的鼻尖,笑意渐浓。
“是想说谢我,又不知该回报什么?”
她捣蒜般点头,牙齿咬着下嘴唇,好像确实不知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不用你回报什么,我只要你好好的,我不在身边的时候要保护好自己。”
萧无玉声音很轻,“嗯,我会的。”
“别逞强,适当放手给底下这帮做事的人,有棘手的,就扔给陆家那个老头子。”
现在内阁六部这套新班子,皆是忠于她的人,虽然他和陆绍霖不对付,但他知道,这人必会倾尽全力辅佐她。
尽管心里那股隐隐的酸涩难以言喻,但这是她要掌权必备的智囊,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地回去。
萧无玉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想到了什么,将怀中的瓷瓶掏出来,放进他手心。
“薛伯伯新研制的药膏,可以去你左眼那道伤痕。”
顾承昭将瓷瓶握紧,有涓涓暖流淌入肺腑。
他故作嗔怪道:“嫌你夫君丑了?”
“哪里嫌你了?!”
萧无玉噘着嘴,急着解释。
“你成了帝王,总带着面具有损威仪,我不想你被你的臣民议论。”
顾承昭噗嗤一笑,她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捉弄她。
“你又逗我......”
他贪恋地将她圈入怀中,这样拥抱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
萧无玉近段时日都宿在昭阳宫,方便朝议和每日去守灵。
虽然她并不情愿去灵堂,但样子还是要装的。
结束今日的跪守,她撑着膝盖站起来,揉了揉腿。
回到昭阳宫时,已是深夜,她累得连外衣都懒得脱,躺在外间的贵妃榻上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有人将她抱起来,除掉外裳,轻放于内室床榻上。
依兰香撞入鼻尖,她睡眼惺忪地唤了句。
“阿鸻。”
男人细密的吻落在眼角眉间,她脑袋晕乎乎的,伸手就环住他的脖子,不知怎的,突然忍不住低语一声:
“不要走。”
意识到自己不该开口挽留,又垂下眉睫红了脸,声音细道几不可闻。
“你......路上小心。”
他啄了啄她殷红的唇,宠溺地看着她。
“乖,我隔几日就同你送信来。”
宽阔的手掌在背上安抚着,“睡吧。”
萧无玉睁着眼,将手从中衣的下摆探进去,男人深吸口气。
“不困了?”
她也不答,只继续将手贴进去,触碰他的略带凉意的肌肤,便觉得无比安心。
顾承昭轻笑出声,眸色渐深,握着她的手划过腹肌往上,放在自己心口。
“想要我吗?”
萧无玉仍是垂着眼没看他,闭口不言。
“不说话?”
他嗓音有些哑,“不说话......就当你是困了,乖乖睡觉。”
萧无玉这才用了些劲,朝他胸口摁了摁,抬眸嗔视他乌黑的瞳仁。
“你就欺负我。”
顾承昭一脸得逞的笑,蓦地低头吻住她,依兰香混着檀香,在唇齿间辗转流连。
夜暮深重,月色迷迷。
她将身心都融进这具无比眷恋的躯体中,放肆沉沦,不舍别离,只妄想着黎明永远不要到来。
可晨光依旧按时透过窗棱,投射在她的眼睑上。
萧无玉猛地惊醒,摸了摸身侧冰凉的枕褥,只孤零零躺着,她赌气丢还给他的那对玄铁柳叶匕首。
她连鞋也没穿,光脚就跑出去推开门,芷瑶打着哈欠候在门外。
“他走了?!”
芷瑶知道公主舍不得,但也只能如实禀报。
“殿下已率玄甲铁骑回晟国了。”
他怕她离别时会难过,故意不同她道别,一早就走了。
萧无玉心急如焚,还好今晨朝议结束得早,陆绍霖也看出她惦记着要去送人,便将剩下不甚重要的琐事往后推了推。
萧无玉一下朝就打马飞奔出宫,朝晟国的方向追去。
奔袭了许久,才远远望见天地尽头那立于马背上的颀长身影。
她急急唤了一声:
“阿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