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手刚碰上她的脖子,萧无玉指腹一点,宁王顿时虎口发麻,抖着手松开她。
“萧无玉!你给我喂的什么东西!”
他一吃了那药,便根本不听使唤,自己承认会试舞弊时,明明潜意识知道被控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朝最差的结果发展。
萧无玉笑得无害,水润的眼睛冲他眨了眨。
“不过是让二哥乖乖听话的药而已。”
宁王后退半步,这笑让他头皮发麻,她难道,是来杀他的......
求生的欲望让他顾不得许多,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容,同她恳求。
“妹妹,我如今已构不成威胁,你想要那个位子,我绝不会抢。”
萧无玉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朝他逼近一步。
“谁说我想要那个位子。”
“你......”
“你究竟想干什么?!”
“往我外公和表哥身上射毒箭的时候,二哥就该知道,我要的,不仅仅是你被贬斥幽闭。”
宁王眉头深皱,恐惧让他遮在衣袖下的手微微颤抖。
“你要给他们报仇......”
“妹妹,当年皇后过世,柳贵妃刁难你,我救过你好几次,你忘了吗?”
萧无玉见他翻了旧事,脚步顿了顿。
“是啊二哥,你也曾于我有恩呢。”
她拔出匕首,刃尖泛着冷厉的寒光,眼中那层阴翳又爬了上来。
“可是,他们的命,总要有人用血来偿。”
刀尖贴上他的脸颊,宁王吓得直往后退,被地上的杂乱木头一绊,摔倒在地。
萧无玉一步步靠近,他瘫在地上,直往后挪,后背撞上一堵墙,退无可退。
“二哥,等我以后也去了阎王殿,再细细与你算吧。”
“父皇没取我性命,你若杀了我,追究起来,你定脱不了干系!”
萧无玉敛了眉眼,刀尖一把刺向他,他头猛地一偏,匕首深深陷进了墙里。
是机会!
他握住匕首,拼命往外拔,萧无玉笑着退开一步。
“谁说我要用匕首,血淋淋的,多吓人呢。”
“是二哥受不了被幽闭昭罪寺的苦,自己要了断的。”
宁王瞳孔一张,一条白绫蛇一般缠上来,勒住他的咽喉。
呼吸被瞬间扼住,萧无玉的劲却瞬间大得骇人,他疯狂地踢打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脖子的骨头被生生绞碎。
他大张着嘴,面色青紫,直到再也发不出一个音,颓然耷拉下去。
萧无玉松开白绫,眼眶染上一抹红,揉了揉酸胀的手腕,冷声道:
“挂上去吧。”
一人从门外行进来,将白绫往房梁一甩,宁王被以自尽的姿态吊了上去,又望底下放了一把踢倒的椅子,那人才回身看着她。
“走吧。”
萧无玉有些恍惚,脚下亦被方才那木头绊了一跤,身后的人急忙接住她。
门外忽然有异常的响动,男人迅速将她捞进怀里。
“有人。”
顾承昭护着她躲进佛像背后,屏气宁息。
几名黑衣人闪身进来,看到宁王挂在梁上的尸体,满目震惊,皆愣在当场。
“死了?”
为首那人确认宁王已死透,吩咐手下。
“省得我们动手了,走。”
几人又鱼贯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萧无玉幽幽开口。
“看来,想杀他的人,不止我一个。”
必然是荣王派来的人,宁王一死,他便是成年皇子中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
不过,若是有人快醒了呢,他岂不是狗急跳墙,巴巴地赶去灭口。
她淡淡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何时传消息?”
“今夜。”
萧无玉点点头,要起身往外走,被他一把捉住手腕,
“胸口伤没好,我抱你。”
她别开头,那天醒来之后,对自己疯狂的行径也有些后悔,可是也不允许自己同他缓和。
瞿州匪寇的事,是一根刺,长在心头软肉中,拔出来了,也还剩残余的尖角。
男人抄起膝弯,将她横抱起来。
马车在夜色中前行,段鸿尽量将车架得平稳些,萧无玉想靠着车壁,仍是有些颠。
顾承昭将她圈进怀里,让她倚靠着。
胸口的伤在事后才觉出痛来,现在一晃动,更是疼得冒了几滴冷汗。
顾承昭喂了一粒止痛药,苍白的脸色才略微好转。
“现在知道疼了,下手的时候没见你心软。”
她避开他的目光,被男人攫住下巴轻轻掰过来,与他对视。
“还要赌气吗?”
萧无玉瞪他一眼,男人握着她手往胸膛上捶一拳。
“冲我来就行,别伤着自己。”
衣衫下是被她挖出的青紫血痕,萧无玉顿时觉得有几分烫手,想收回来又不甘,咬了咬牙,攥紧了拳,狠狠捶上去。
“呃。”
他闷哼一声,嘴角却勾了起来。
“对,就这么打。”
萧无玉气急败坏,直接扑过去上嘴咬。
脖子被牙齿撕破了皮,她伏在他身上,唇间都是血腥味,眼泪却陡然坠了下来。
外公和表哥的仇报了,她却没觉得多开心。
多年前的寒冬,她捡的狗不慎将柳贵妃咬伤,被父皇罚跪了一夜。她受寒发了烧,太医都围在柳贵妃宫里,是二哥硬将一个太医拧过来给她看的病。
不管他帮她的目的是否单纯,她曾受过他的温暖,这不是假象。
但如今,她亲手杀了他,用了诬陷这样龌龊的手段。
可恩恩怨怨已缠成一团乱麻,早就算不清了。
她不怕背上人命,只怕昔日良人挚友,最终刀剑相向。
她和他,也会走到那一天吗?
湿濡冰凉的泪,顺着肌肤淌进他的衣襟,化作衣领处一朵微小的花。
啃咬变成了小声的啜泣,她的唇擦在伤口处引起阵阵麻痒,他却贪恋这种感觉。
当她收起尖刺,卸下心防,软在他怀里时,他才觉得离她近了些。
手掌托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抚在脊背上安慰。
蝴蝶骨瘦得只覆着薄薄一层肌肤,他心疼地摩挲着,掌心包裹着嶙峋,在她的额头触上一吻。
“难受就哭出声,我在呢。”
萧无玉闷在他肩颈处,将哭声藏进衣衫内。
直到哭累了,才抬起头,有些恍惚地望着他。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习惯这样依靠他了,纵使有隔阂有背刺,她却还是想在脆弱时,能被他紧紧拥住。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
她微微支起身,擦掉眼泪,尽量恢复那副冷情的面孔。
“以后要动你的夫人,你不会舍不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