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都已经妥当了。”
宁王看着礼部尚书袁朗将试题封存,盖上火漆再锁好。
确认了没有任何问题,他行至门外,声色带了几分威严。
“这次会试至关重要,你们都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守卫们齐声道:“是!”
袁尚书跟在他身后,将人送出去。
他望着远去的背影,蹙了蹙眉,这宁王殿下,同原来温和儒雅的样子,像是有了些许变化。
至于这变化是什么,他仔细品了品,暗暗觉出,是野心昭显的锋芒。
如今废太子身殒,齐王谋反被杀,宣王躺在府中生死不明,这仅剩的皇子中,能继承大统的人,屈指可数。
袁朗收敛了眉眼,会试尚还有不少事宜需要他着手安排,这次,断然不能任何出差错。
会试当日,京城贡院,来自五湖四海的考生鱼贯入场。
比起弘文书院的入学考试,不知严苛了多少倍。
进门时已搜过了身,考生所在的号室狭小,又不停有巡考的人来回监视,若有作弊行径,一眼便知。
会试共有三日,期间不得外出,虽条件严苛,但众人都咬牙坚持,这亦是寒门子弟能入仕为官最重要的途径。
三日后,会试结束,考生们皆有些疲倦地行出贡院。
这其间查获了夹带小抄者一十二人,中暑昏迷者五人,其余便再没有什么别的岔子。
宁王看着收上来的试卷,略微松了口气。
接下来便是弥封、誊录、校对、阅卷、填榜等手续,他均要一一亲自监察,不容出错。
直忙到几日后,他体力不济,被袁尚书一劝,才起身回府歇息。
一觉睡了整个白日,直至深夜,忽而听闻府外有官兵的声音。
宁王府大门洞开,为首的人带着刀冲进来。
府内侍卫厉声呵斥:
“你们干什么?这是宁王府,岂是尔等能擅闯的地方!”
杜文州拱手抱拳,眸中的神色却不甚恭敬。
“臣奉命,捉拿会试泄题的相关人等。”
他手上拿着明黄圣旨,侍卫心头一惊,迅速入内禀报。
宁王听到动静已起身更衣,跟随侍卫行至门口,看到是新提任大理寺卿的杜文州,眼皮一跳。
“何事?”
“殿下,会试有人泄题,下官奉命查案,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则个。”
“泄题?怎么可能?!”
杜文州未再多言,“烦请殿下随下官走一趟,请。”
宁王没有动,杜文州很有耐心地候着,整座宁王府已围得水泄不通,即便他想有什么动作也是插翅难飞。
他沉了眉眼,同手下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一撩衣摆跨出了王府大门。
纵然疲累了几日,但仍是那副光风霁月的模样。
“本王做得正行得直,相信父皇,定会差个水落石出,必不会让人构陷本王,杜大人,你说是吧。”
杜文州笑了笑,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会试出了泄题这样的大事,宁王同礼部几位官员,以及所有参与监考的翰林,值守的侍卫,通通在当夜就下了狱。
皇帝龙颜震怒,此番涉及国之根本,朝堂里急需新鲜血液填充才将明年的春闱提至现在,以为宁王能当重用,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岔子。
刑部尚书已告老还乡,陆铭远被提拔补了缺,这次,由他主审。
诏狱中,宁王席地而坐,却纤尘不染,仿佛并不是来坐牢,而是来听雅乐的。
深处不时传来凄惨的叫喊声,他皱了皱眉,半晌,又没了动静。
牢门外,有狱卒打开了铁锁。
“殿下,请刑房走一趟。”
宁王并未起身,只笑着望向他。
“本王无罪,你们无权对我用刑。”
那人行进来,身量虽不高,通身凛冽的寒气却瞬间充斥了整间牢房。
他不禁略微抖了抖,随即认真打量起对方。
丢在普通人里也泯然众人的长相,独那眼睛,虽有一只些许黯淡,但另一只却如星辰浩瀚,只望一眼,便要被攫住心神,堕入深渊。
他晃了晃神,那人一挥手,身后几名高大魁梧的狱卒行进来。
“请吧。”
宁王被架起,端方的神情有了一丝裂缝。
“放肆!”
他想挣扎,可那几人力气太大,手臂肌肉遒劲,掐得两边肩膀生疼。
刑房里,满地的血污已被冲刷干净,可空气中残留的浓重腥气,却令人作呕。
他瞥了一眼刑具上还未干涸的血,强稳住心神。
“你们竟敢动私刑!我要见父皇!”
狱卒不由分说地将人绑上去,手脚脖子都被铁链锁住。
“你们放开!”
“啪!”
一鞭子抽下去,胸前立刻透出斜斜一道血痕,灼热的痛感直冲天灵盖。
宁王面目抽搐,再不复谦谦君子之态,狼狈地喘着气,面色惨白。
那人闲庭信步地行至他面前,声音怪异沙哑。
“说吧,你是如何泄题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王没做过!”
那人也不恼,唇角翘了翘,明明是笑着,他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攀爬了上来。
那人扬了扬手中的证词,“你的亲信可都招了,是你把试题提前透露给他们。”
“而他们府中,都发现了誊抄的试题,和会试的,一模一样。”
“不可能,定是有人诬陷!”
他是特意擢选了不少自己的人,这些人确有些真本事,等会试后便安插去各部门,意在朝中培植自己的党羽。
可他绝没有泄题,是谁?是谁在构陷他!
是荣王萧玄瑞?现今,除了老七老九,只有他能与自己相争。
还未及深思,又一鞭子甩过来,那鞭上沾了辣椒水,伤口的疼痛数倍于寻常,灼辣的液体渗进血肉,疼得他连喊叫都费力,额头不停沁出豆大的汗珠,直往下坠。
“还是不招?看来这鞭刑是太轻了,殿下铮铮铁骨,换些厉害的来,他受得住。”
很快便有人端了炭盆进来,烙铁烧得火红,那人眸中划过一抹阴鸷,在火光中透着瘆人的寒意。
有人行进来,屏退了狱卒,将她手中的烙铁接过。
宁王看清了来人,嘶哑着怒吼。
“陆铭远!你敢放任手下对本王用刑,我饶不了你!”
那人看了陆铭远一眼,抢过烙铁,快速走近宁王身边,毫不犹豫地烫下去。
在皮肉烧焦的难闻气味和骇人的喊叫声中,她凑近他,吐气如兰。
“二哥,疼吗?”
宁王刹那间瞳孔紧缩,如同见了地狱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