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倾辞本就是英气的长相,身材高挑,穿男装一点都不违和,反而举手投足都是飒爽风姿。
她本是要骑马去的,萧无玉觉得太明目张胆了,拉着她坐了马车。
萧无玉靠着她,“舅舅呢?还有外公和大表哥表嫂呢?”
“武威军驻扎在城外,自然得人管着。祖父和大哥还在边关,等那边清理完,漠北的使臣会进京和谈,届时他们会一同回来。”
“那你带我去那里,舅舅不会骂你吗?”
贺倾辞捏了捏她的脸,“当然是提前知会过了,乘风和宣王直接从军中过去,在那里等我们。”
“宣......宣王也在?”
“嗯,他这么护着你,不得表示感谢啊。”
“哦......”
萧无玉心中默默把顾承昭扎了小人,哼,还敢来这种地方。
不过才一天的功夫,混乱的城里便恢复了秩序,九曲河边华灯初上,笙歌鼎盛,王朝逃过致命一劫,百姓们也在庆贺欢呼,太平的日子又能长久继续了。
萧无玉跟着贺倾辞大摇大摆地进了醉月楼,去了三楼景致最好的月字一号,厢房有一弧形露台可赏江景,四周挂着纱帐,游船画舫从河上行过,一览无余。
几名舞姬在露台上翩然起舞,贺、顾二人仰靠在席案上对饮,见他们来了,贺乘风冲她招手。
萧无玉先是偷偷看了顾承昭一眼,随即坐到了贺乘风旁边。
刚要说话,门外就有人敲响了门,沈小侯爷吊着手臂笑着探头,“阿辞,原来你真在这儿!”
贺倾辞怒目而视,“胆儿肥了啊,伤残病号还来青楼消遣,看来下次得再把腿打瘸!”
沈胤川进来拉着她,“今晚我包了画舫,赏脸去玩玩儿?”
贺倾辞看了一眼另外三人,轻咳一声,萧无玉赶紧把她往外推,“去吧去吧,小侯爷一年没见你了,你们去叙叙旧。”
她一百个希望那两人能成一对儿,赶紧撮合。
贺倾辞手一挥,潇洒走了,剩下三人在露台上吹风饮酒。
当着贺乘风的面,顾承昭看她的眼神却丝毫没有克制,萧无玉暗暗瞪他一眼。
贺乘风揉了揉她的脑袋,发髻被弄得松散开,一头青丝倾泻而下,铺呈在脊背,如瀑般柔顺,萦绕着清丽的花香。
“穿什么男装,丑死了。就这样好看。”
萧无玉拍开他的手,“谁让你们跑青楼来,我穿女装怎么好意思进来!”
贺乘风喝了一口酒,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竟然还有不好意思的事?也没见你多矜持。”
萧无玉支支吾吾,“我......我都是成了亲的人了,有什么好矜持的。”
“还准备待在陆家?”
她敛了眉眼,“等陆府办完丧事吧,我就和父皇提合离的事。”
贺乘风点头,“这段时间你就回家里住,等正式合离那天,我陪你一起去陆府。”
萧无玉笑得眯起星星眼,贺家人永远都是她坚实的后盾,“谢谢表哥!”
贺乘风揽过她的肩,“过来,同你昭哥哥道声谢。”
萧无玉被他拽得一歪,拿起酒盏朝顾承昭敬酒,“谢......谢谢昭哥哥。”
男人笑着接过来一饮而尽,桃花眼深情缱绻,“分内之事,妹妹不必客气。”
贺乘风轻易就觉察到两人间暗生的暧昧情愫,没有言语,不知在想什么。
沈胤川的画舫恰巧经过露台不远处,他立在船头,揽过贺倾辞的腰,偷偷亲了下脸,被贺乘风一个杯盏扔过去,正砸中他的额头,瞬间起了个包。
“喂!给老子矜持点!”
萧无玉笑得前俯后仰,贺乘风余光扫过她,又深深看了一眼顾承昭,起身行至露台边缘,飞身掠去了后面一座画舫。
那是妍香居花魁娘子的船,见小贺将军竟来了自己船上,喜得不知所措,抱着琵琶就从里面疾步行出来,朝贺乘风福了福。
弦乐靡靡,九曲河上一派迤逦。
顾承昭将人抱过来,放到自己腿上。
“干什么,表哥还在船上呢!”
“嗯,我知道。”
他攫住她的下巴,轻柔吻她,这个吻痴缠又绵长,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日不见的深思眷恋。
“想没想我?”
萧无玉不自觉地揽上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脸颊,上面留着没来及打理的清浅胡茬,“想。”
这段时日,他真的劳心费力了,萧无玉主动仰头亲吻他的喉结。
男人呼吸渐渐深沉,掐着柔软的纤腰,享受她的殷勤。
露台上垂着纱帘,夜幕低垂,贺乘风站在船头,只能隐约看见相拥的人影,他负手而立,目光从露台移至天边星辰,想起二人之前聊的话。
那时,她们还没来,他们已经喝空了三壶酒。
聊完战场聊局势,天南地北,无话不谈,酒过三巡,他支着头看着顾承昭,忽地问了一句,“你喜欢她?”
男人执盏的动作一顿,笑着仰头饮尽,眸中丝毫没有遮掩。
“是。”
贺乘风没恼,对他的坦然倒有几分敬佩。
“知道我怎么看出来的吗?”
顾承昭看着他,没有答,他自己笑了笑,“因为曾经我看她的眼神,也和你一样。只不过,你比我更明目张胆。”
顾承昭了然,“她就像是罂粟,爱她的人何止你我。”
贺乘风眼底沁出几分冷意,“她同陆铭远散了,也不见得和你能长久,你的身份,注定了你们以后困难重重。但是,不管她选谁,她始终是我贺家的人。”
两人间的气氛顿时有些微妙,顾承昭朝他颔首,眸中尽是诚恳,“只要她愿意在我身边一天,我便爱她护她一日。”
贺乘风沉默了一瞬,望向远处,“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她决定的事选的人,我不会拦,只要她开心快乐,就够了。”
夜风徐徐,笙歌渺渺,画舫行向远方,醉月楼里暖香盈袖,她醉在他的温柔乡里,长梦不愿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