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忘川河畔游魂荡

玉儿....

是谁?是谁在唤我?......

萧无玉缓缓睁开双眼,眼皮还是很沉,她躺倒在地上,手掌摩挲着一瓣殷红的花朵。

这是什么?

她抬眼望去,满地都是这样鬼魅妖娆的花,血红的颜色铺天盖天,无边无际地蔓延着。

花开无叶,叶生无花。

这是,曼殊沙华?

她缓缓坐起身,不远处,有一条河蜿蜒在赤红的彼岸,河水静谧地淌着。

她抬脚行过去,雪白的玉足被花枝划出一道道浅浅的血痕,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觉得疼。

萧无玉在河边窥见自己的倒影,红衣灼灼,墨发披散,眉目明艳,却泛着一股阴沉的死气。

“我这是,已经死了吗?”

她眼角划过一颗泪珠,滴进河水中,那原本清澈的水,霎时间,化作一湾刺目殷红的血河。

萧无玉往后退了一步,沿着河畔,漫无目地行着,红色的身影融进这天地间,被漫天飘散的红色花雨吞没。

忽然,她看见前方有一抹赤色的身影,那人背对着她,看不清容貌。

“请问,这里是......是忘川吗?”

她正想上去问个路,那人转回身,冲她温柔地笑着。

“娘?”

“娘亲?!......”

萧无玉猛地向前追了两步,看清了她的脸。

“娘亲!真的是你!你是来,接我的吗?”

红衣女子摇摇头,轻轻抚摸她耳畔的秀发,随后示意她朝身后看去。

萧无玉转回身,她看见了,外公?

还有贺家一众人,贺乘风站在贺倾辞身边,冲她扬起笑脸,招了招手。

她想要朝他们行去,却又不舍得娘亲,她牵起娘亲的手,想要拉着她朝贺家人行去,却只握到一手的虚无。

“娘亲?”

女子又摇了摇头,笑着对她说:“回去吧。”

之后,红色的身影渐渐消散,萧无玉伸手想抓住她的衣衫,却只扑了满怀的红色花瓣。

她无力地跪下去,泪流满面。

“娘......”

萧无玉颤颤巍巍地直起身,再回头,贺家人也消失不见,原地剩下两个颀长的身影,一玄衣,一白衣。

是......

顾承昭,和,陆铭远?

她听见他们在唤她。

“玉儿......”

头,好疼!

萧无玉捂着头,踉跄几步,身形又倒了下去,陷入红色的曼殊沙华中,闭上了双眼。

*

“娘!”

床榻上的女子一个挺身坐了起来,坐在床边的人先是一惊,随后用力将她拥入怀中。

“卿卿,是我。”

那人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受惊的情绪。

萧无玉微微喘息,睁开眼睛,看清了周围。

“我这是,在哪儿?”

顾承昭将她额前凌乱的鬓发拂到耳后,轻声道:

“这是姬姒的院子,你走火入魔昏迷不醒,我们从书院将你带到这里的。”

他摸了摸她的脸颊,看见她的瞳仁已经恢复了清澈,才安下心来。

“还好,你醒了。”

萧无玉晃了晃头,她记得,晕倒之前,她是和陆铭远在一起的,刚刚顾承昭说“我们”......

她想要说话,嗓子却干哑的紧,只勉强发出了一个音:

“水......”

顾承昭松开她。

“好,你别动,我去给你倒水。”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扶稳坐好,刚转身,大门就被人推开了,陆铭远疾步走进来,拿起桌上的瓷盏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

“玉儿,你醒了?我喂你喝水。”

他顺势坐到床边,伸手要扶着萧无玉喂她喝水,被顾承昭一掌拍开。

萧无玉见二人又要打起来,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

“够了!我......我自己来。”

她接过瓷盏,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喝得有些快,忍不住呛咳起来,她捂着嘴,摊开时,手掌中染了几丝淡红色的血迹。

顾承昭见状,立马将姬姒请了进来。

“怎么回事?为何还会咳血?”

姬姒搭上她的脉搏,片刻后,扶她躺了回去。

“前几日才伤了肺腑,后又真气错乱入了魔障,你以为她是铁打的吗?不养个十天半个月,哪有那么快好全。”

顾承昭垂眸送她出去,又回到床边,满目心疼地凝视着床上的人。萧无玉本就巴掌小的脸,现在瘦到下巴尖都能戳人了。

她看了看床前的两人,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

“你们......我没事了,谢谢你们救我。”

陆铭远替她掖了掖被角,面露愧疚之色。

“对不起,我不该与你说那些。”

萧无玉摇摇头,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是我自己心绪不稳,入了魔障。”

她不知道她发狂时乱喊了些什么,是不是说了前世的事情,不知道陆铭远听到了多少。

怕他再问些什么,萧无玉转开眸看向另外一人。

“易筋洗髓也是我自己提的,你那日同我说了其中凶险,是我执意要做,如今这样也是我咎由自取,和你无关。”

顾承昭眸中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痛色。

“好了,你们都不用自责了,我现在好好的,躺一阵子就生龙活虎了。”

那二人还要再说什么,她作势要生气。

“好了!折腾一夜了,明日还要回去,你们都去休息吧,我自己一个人睡就行了。”

她生怕那二人说要留下来陪她,只能把人都赶出去。

等屋内只剩下她一人,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真气着实太霸道了,以后必须要控制好自己的心绪,否则,这样走入火魔的危险还可能再次发生。

在姬姒施针之前,她短暂地清醒了一瞬,姬姒问过她的意思,给了两个选择:一是散尽内力,彻底杜绝这样的危险;二是,仍旧以压制疏导为主,但是以后这样的状况可能还是会出现。

她不想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不能自保的人,这内力可不能轻易被散去,所以,她毫不犹豫地选了后者。

还好,这次很幸运,她都已经梦到去了忘川了,可见的确是凶险无比。

想起梦里娘亲的身影,心底那一抹脆弱的柔软被唤醒,她眼眶有些湿润,将脸埋进枕头,任由眼泪融进枕巾。

随后,闭上眼睛,这一次,终于沉沉睡去,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