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后，芷瑶轻轻抱着萧无玉躺在榻上。
胸前背后都是伤口，她根本不可能平躺或者趴着，那样只会压着伤口，触碰一下都会疼，只能侧身倚靠在侍女身上。
芷瑶眼眶微红，无言地轻拍着萧无玉的后背，萧无玉的头埋在她怀中，眼神却一片清明。
她方才，便是故意去挡兵刃的。
那时她穿过月门，不过才行了几步，她就觉出了陆铭远的不对劲，回到原处，二人已经打了起来。
她隐在树影里，那二人亮的兵器她还是第一次见。
没想到陆铭远倒是深藏不露，她以为他只是武功不弱，却发现他内力亦是不低，竟然能伤到顾承昭。
原本还在他面前遮遮掩掩自己那点微末的武力，现在看来，他恐怕早就看穿了。
什么合离，什么让步，不过是他以退为进的计谋。
她还傻傻地以为自己可以毫发无损地从陆府出去，简直痴人说梦。
直到最后二人使出杀招，她才冲了出去。
并非是要拿命冒险，一来，若真弄出人命，恐怕今夜整座书院都就能知晓，陆侍郎和宣王为了她大打出手。
二来，她有意示弱，故意让那两人伤了自己，必然会引得他们的愧疚之心。
顾承昭那点深情，不管是真是假，但利用她恐怕才是最终目的。
而陆铭远，不过是得不到的还在蠢蠢欲动，不然她从前死缠烂打投怀送抱，他为何没有一点动情，反而她要走了，他才追悔莫及，想要拿真心拴住她。
呵呵，萧无玉心中冷笑两声，谈感情只会让人越陷越深，不如好好利用这二人背后的势力，为自己为贺家，挣一个未来。
她闭上双眼，伤口的痛反反复复地折磨着她，辗转反侧。但她连痴情蛊都能挺过来，这点疼痛又有何惧，况且今夜，她一点都不亏。
夜已深，她沉沉睡去，但总有人，只怕是彻夜难眠。
翌日清晨，经过了一夜的休整，萧无玉已经能被芷瑶扶着下地了。
她命人将膳食端进了房里，又同姑母告了假，说她昨夜染了风寒需要静养几日。
白天，那二人忙着上朝和公务，夜深人静时，他们会各自来看她，像是故意避开，二人从未碰在一起过。
到了第三日放榜时，萧无玉已经从姑母处知晓，陆梦榆不仅榜上有名，且为湘苑魁首，她深感欣慰。而沈琉璃虽然被收了小抄，但还是卡在最后两名被收录进来。
她差人同这两人以及通过考试的其余小姐们都送了一份礼物，毕竟不管是冲着她们背后的家世还是私下的人情，她都要同她们处好关系。
明日便是新学子统一入学的时间，她斜靠在床榻上，正在翻阅现今书院所用的课本，没想到湘苑今年竟然加了策论这门课，这不是鸿苑男学生们才学的吗。
她翻着那本策论教材，微微出神，身后骤然有依兰香贴过来，她合上书，任由顾承昭把她拥进怀里。
他从身后轻轻抱着她，怕碰到她的伤口，克制着力道，没敢太用劲。
“还疼吗？”
她轻笑一声，摇摇头。
“痴情蛊都挺过来了，这点不算什么。不过下次还是请宣王殿下手下留情，不然，我只怕是要被你的扇子直接削个对穿。”
顾承昭闻言，又忆起去鬼市时，她为他挡刀那一次，是真的被刺穿了肩胛骨。而前夜，他以为，他真的会失去她。
“对不起。”
他亲吻着她颈畔的墨发，声音颤抖。
“对不起，是我没有护好你。”
她回过身，凝视着他的眼眸，里面溢满了愧疚和疼惜之色。
萧无玉伸出手，轻轻勾住他的脖子，向他凑近了一些，眸中闪着一片晶莹澄澈，吐气如兰。
“那你不是每次都救了我吗，我该说谢谢才是。”
她皓玉般光洁的肌肤轻擦着他的下颌，顾承昭喉结滚动，看向她的眼神立刻染上几分情动。
觉察到他起伏的胸口，萧无玉嗔怒地瞪他一眼。
“怎么，又要欺负病人了？”
顾承昭轻笑一声。
“我有那么禽兽吗？”
萧无玉点点头，“有，而且是十分禽兽！谁让你从前老是调笑我，本宫对宣王殿下的刻板印象是更改不了。”
顾承昭闻言，长臂将她环住，转过她的脸，和自己静静相对。
随后，深吸一口气，眸光缱绻。
“卿卿，我心悦你。所以，你不愿意的事，我不会强迫。”
萧无玉被他这一句发自肺腑的表白弄得怔愣了一下，她听见他继续正色道：
“终有一日，必三书六聘，明媒正娶，倾尽所有，只愿你能与我并肩而立。”
他眸光灼灼，信誓旦旦，要将一颗真心都捧给她。
“卿卿，你可愿等我？”
萧无玉没料想他竟会承诺这些，她眸色一黯，换做是任意一个女子，得宣王殿下如此深情，恐怕早已沦陷。
但是，她不信。
这些话，想来也不是对她一人说过，宣王风流，即便是伪装，他也定然同陆铭远一样，有过别的女人。
她虽然不介意，但是指不定哪天，这份真心就能放在别的女子身上，这番话也能对旁人一字不差地讲出来。
但她仍言笑晏晏地望着他。
“倘若那一日你骗我，又当如何。”
顾承昭嘴角一勾，桃花眸波光流转，他握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咽喉。
“那卿卿尽可取我性命，我必将刀刃，递与你手中。”
萧无玉雪葱般的手指点在他的唇边。
“不要打打杀杀的，我不需要你承诺什么。”
她作势回抱着他，头靠在他的胸口。
“我只想同你，一直在一起。”
她感觉到，他的心脏顿时加快了跳动的速度，一下一下地撞在胸膛上，隔着衣衫，都能渗进她的耳膜。
顾承昭紧紧拥抱着她，埋首在她的发间，呼吸急促，胸口抑制不住地起伏，觉得自己可能快要窒息了。
他听见自己的心房在震颤，声带亦滞涩。那一卷滔天巨浪终于吞没了识海，他再也无法掌控自己的心，只能兀自沉溺，于深渊中与她永世纠缠。
顾承昭沉声道：
“卿卿，永远不要离开我。”
萧无玉的脸隐在他视线触不到的背后，眸中一片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