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玉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挂上一个安抚的笑颜,声音柔婉,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我又不是自愿去的,这不是没办法了吗......我同他离得远远的,绝对不让他碰一下。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说完,她觉得自己就像那风流薄幸的郎君,在哄骗自己的外室一样,顿时生出几分恶寒,心里把自己狠骂了一通。
顾承昭却好像很吃她这一套,顿时泄了气,长叹一声,埋在她颈边,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
“卿卿可别诓我,否则。”
他侧过身,以手支颐,另一只手攫住她的下巴,将那张明媚娇艳的脸深深映入自己的眼眸。
“否则,我就将这‘奸夫’的名头坐实了。”
二人隔得近,他这张脸俊美得太有侵略性,如今放大在她眼前,她顿时呼吸有些急促,脸颊染上薄薄的红晕。
顾承昭眼中有炽热的烈火在灼烧,浪迹花丛的伪装面具戴了多年,他从来片叶不沾身,但他清晰地知道,身体里翻涌叫嚣的那股洪流,意味着什么。
他想要她。
他想完完整整地拥有她。
他想要看她融在自己身体里时,是何等的妖娆魅惑,摇曳风姿。
但他只是闭上眼睛,平复着体内的欲望,最后,化作点在她额头的一个轻吻。
“以后想见你,就没这么容易了。”
等她搬去了云渊阁,他不可能再像现在这般,随时去找她了,那样,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她捕捉到他眼底的一抹失落,心中泛起不忍。
“有一日,我会离开这里的。”
这一句像是一声承诺,她伸出手,轻触着他的手背,又被紧紧地反握住。
“嗯。”
顾承昭像是真的累了,就这么拥着她,阖上了双眼,感觉到她被握住的手动了一下,以为她又要赶他走,声色带了几分恳求。
“嘘,再留我一晚,可好?”
萧无玉只是想伸手碰碰他的脸,被这么一说,没有再动,安静地由他抱着,沉沉睡了过去。
寂夜里,只剩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安稳绵长。
翌日,她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经空了,她伸手触碰着锦被上的余温,贪恋着他的温度,又默默收回了手。
若是注定不能在一起,那只留一段记忆呢。
哪怕就只有飞蛾扑火一样短暂的炽热,她的余生里,也能镌刻下一瞬,可以永远反复回忆的美好。
顾承昭。
她心里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就好像他时刻陪在她身边一样。
*
京城衙门外不远处,一座古朴风雅的阁楼上,顾承昭坐在三楼雅间的窗边,手中执着白玉茶盏,若有所思。
寻风立在一旁,余光随时留意着外面的情况。
片刻,他沉声禀报道:
“主子,出来了。”
男人略一颔首,并未抬眸,只静静看着茶盏里悬浮的碧绿针叶。
“跟上,要活的。”
寻风领命,一挥手,掩藏在人群里不起眼的暗卫瞬间动了,朝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逐渐靠拢。
那身影拐进一个无人的小巷,想穿过这里,到另一条大街上去。
那人走了一半,像是发觉了什么,猛地回头一看,巷子里空无一人,但她总觉得惴惴不安,立马加快了脚步。
觉察到身后仍然有人在跟踪,她并未回头,只裹紧斗篷,突然跑了起来。
几名暗卫迅速闪身跟上,人影突然向右一拐,窜进一条极窄的巷子,只容一人通过,她发足狂奔,拼了命地朝前跑。
暗卫已经窜上了两边的墙头,眼看就要从前面包抄她。
就差一点!前面就是行人来往的主街了。
可是,一辆缓缓行着的精致马车经过了巷子口,就要挡住她的去路。
情急之下,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前扑去,直接滚进了那辆马车内。
阁楼上的人眼眸微眯,悠地握紧了茶盏,沉声道。
“撤。”
就差一点,前功尽弃。
寻风立即召回了暗卫,垂首单膝跪倒。
“寻风办事不力,请主上责罚。”
“罢了,那是齐王的马车,不能硬碰硬。”
无妨,这个跑了,里面不是还有一个吗,不过是多费些功夫而已。
*
程雪心趴在马车里,胸口急剧地起伏着,外面的人好像已经没再追了,她长舒了一口气。
就知道萧无玉说要放她,绝对是在耍诈,她捂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好险,差点就完蛋了。
突然,一股冰凉的触感抵上她的下巴,她垂眸,是一根黄金掐丝嵌绿宝石的雕龙长杆烟斗。
那烟斗只略一用力,就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程雪心惊恐地看着眼前衣着华贵的人,她只顾着逃命了,没顾及到马车里的人,现在反应过来,只吓得说不出话来。
马车垂着厚重的锦缎刺绣幕帘,外面只能从缝隙处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光,那人的脸高高在上,隐在暗处,看不分明。
只听闻一声充满磁性的烟嗓,玩味地说道:
“闲倚鸾车里,明月入我怀。”
那烟斗拨弄着她的脸颊,借着昏暗的余光,像是想将她看仔细些,随即,开口评价道:
“尚算是清秀。”
程雪心深吸一口气,刚刚那些暗卫见她进了这马车,竟然就没有再追,那么这人的身份,恐怕不简单。
她无心的莽撞,恰好给自己偷来了一条生路。
她眸中尽是求生的意志,清丽的脸上透着几分婉转的恳求。
“贵人救我!”
“贵人?呵。”
马车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杀意,若是她一个字说得不合他心意,恐怕立刻就要脑袋分家。
她飞速在脑海中思考着,这人周身萦绕的矜贵气度,还能用龙形纹饰的烟斗,必是皇室中人。
晋王她是见过的,宁王清俊儒雅,自然不对,荣王年轻气盛,这人的年纪约莫过了而立,那么,就只剩下那一个人了。
她匍匐下去,声色颤抖。
“我无意冲撞殿下,只是为了躲避仇家,才不得已闯进殿下的马车,万望殿下恕罪!”
“你知我是谁?”
“求齐王殿下怜悯!”
那人只顿了一瞬,便轻笑起来。
“倒是个机灵的。”
他收回烟斗,慵懒地斜靠着,没再理她,只朝随从吩咐道:
“走吧,回府。”
齐王萧慕,乃天子幼弟,也是唯一从党争中活下来的帝王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