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看清了来人,杜文州瞪大了双眼,满脸惊诧,一时连礼数都忘了。
只见萧无玉一身烈烈红衣,盈盈立在身后,对他浅浅一笑。
“几日不见,杜大人辛苦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拱手行礼。
“公主殿下恕罪!”
萧无玉摆摆手。
“杜大人不必多礼,本宫路过此处,见火势凶猛,便来看看,可有人受伤?”
杜文州摇摇头,“无人伤亡。”
“那就好,今夜有焰火,又放了天灯,确实有着火的隐患。”
萧无玉撩着裙摆顺势往里走,被杜文州出声制止。
“里面都是烟灰,太过杂乱,恐污了殿下玉体。”
她目光灼灼,微微倾身靠近他,故意压低声音。
“无妨,连横尸的密室本宫都不怕,此处如何去不得?”
女子身上缭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两人隔得近,那气息不经意飘入杜文州的鼻尖,耳垂刹那间红到滴血,他顿时收回手,没有再拦。
“玉儿!”
有人从身后叫她,萧无玉回头一看,是陆铭远。
他见着刚刚消失在街角的萧无玉突然出现在这里,心下稍安,出声询问。
“没事吧?方才去哪儿了?”
萧无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都过了大半个晚上了,陆铭远才想起来找她?
“你不是同程雪心一起吗,找我做什么?”
陆铭远猛然觉得有些头疼,脑海中好像有一段空缺的记忆,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晃了晃头,拉住她的手:“玉儿,别走了好吗。”
萧无玉把手抽出来,朝他后面抬了抬下巴。
“你那梨花带雨的美人还等着你安慰呢。”
陆铭远回身看着红着眼眶的程雪心,面露不虞,正要再说什么,她却已经跟着杜文州进了宅院内。
他顾及着她的安危,怕里面还有未知的危险,也跟了进去。
这宅院不过两进,四四方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现在烧得满地都是黑色的灰烬和散落的焦炭木梁。
“当心。”
陆铭远怕她摔着,恨不得把她打横抱起来,碍着有外人在场,只能伸手去扶她,却被轻巧地躲开。
他轻叹一声,将手收回了衣袖,攥紧的指尖微微泛白,心底泛起一丝隐隐的苦涩。
等众人走入内堂,负责清理的侍卫将屋内还未烧尽的东西搬了出来。
是一个已经烧焦的木匣,杜文州打开烧得只剩一半的木匣盖子,里面竟然盛放着不少精致的锦囊。
这木盒都烧成这样了,这些锦囊竟然安然无事,一点都没有被烧过的痕迹。
杜文州暗暗称奇,拿起其中一个锦囊摸了摸,里面好像有东西。
他打开一看,是几粒晶莹剔透的药丸。
这是什么?
“还有别的东西吗?”他朝手下问道。
侍卫们摇摇头,这屋里烧焦的废墟中连床铺的痕迹都找不到,像是根本无人居住的宅子,只找到这么一个木盒。
“去查档,把屋主的身份找出来。”
手下领命走了,杜文州拿起一粒药丸仔细分辨着,他不通药理,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要知道,京城的地价可不便宜,但是有人竟然用了这么一座空宅子就只装这一个木匣,这锦囊似乎还是不怕火烧的料子,也太奇怪了吧,钱多烧的慌?
他正要把药丸放回去,却听身后的女子“疑”了一声。
“殿下有何吩咐?”
“本宫瞧着这药丸有几分眼熟。”
杜文州将锦囊递过去,女子凑近闻了闻,惊道:
“这......”
\"殿下知道这是何物?\"
萧无玉不太确定地点头:“看着像是琼玉丸。”
杜文州没听说过,疑惑地看着她。
“琼玉丸乃大内珍品,只供御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杜文州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惊诧不已。
“有人盗窃大内御用之物?!”
这药如此珍贵,必定价值不菲,难道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宫里的东西都敢偷?!
杜文州将木匣内剩下的锦囊一一打开,萧无玉走上前,仔仔细细地辨认了一通。
“雪莲生肌丸、碧心丹、紫菁玉露膏......”
杜文州听她报了一堆药品的名字,心下了然,这些东西恐怕全都是宫里的。
这下可就牵扯大了,盗取御用之物,死罪!
之前水月庵的案子,圣上并未怪罪他,只是让他直接移交去了刑部。
经历了那晚的刺杀,杜文州胆子也大了许多,管他什么魍魉鬼魅,他都要把这些杂碎绳之以法。
手下查档的人回来了,已经查到了地契主人的身份,是名普通的药材商人。
可奇怪的是,这个人,在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这锦囊的成色看着很新,不像是放了十几年的样子,那就是有人借着这人的宅子来放东西,好掩人耳目。
“去查,把那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我翻出来!”
既然能用这间宅子,那么定然和主人是相识的,查他的人际关系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萧无玉细细摸着锦囊的纹路,称奇道:
“这料子好生精致,看起来不怕火烧,本宫在宫里都没见过。”
这时,身旁有人从她手中拿过那枚锦囊看了一眼,沉声道:
“这是婵丝缎。”
女子诧异地侧过头,陆铭远如何知道?
她上次在群芳阁好不容易才查到了婵丝缎的线索,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陆铭远将她脸上惊诧的神色尽收眼底,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他继续解释道:
“此物产自晟国,水火不侵,先帝时曾用作火政司的防火服,后来因为产量太少又昂贵就弃用了,我在户部的旧档中曾见过此物的记载。”
萧无玉若有所思,原来婵丝缎还有这样的用处,前朝曾出现过一段时间的大旱,京城时常发生火灾,便设立了火政司专职负责处理火情。
杜文州闻言道:“既如此,那本官即刻着人去查这婵丝缎的出处。”
“此物现今只有群芳阁有售,杜大人可以派人去查一下购买的记档,应该会有发现。”
陆铭远这番话让萧无玉心中更是惊了一惊,他为什么会知道得如此详细?
她用余光偷偷观察他,男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一直用那温柔如水的目光注视着她。
萧无玉抬眸与他对望,他便回她一个浅浅的笑意。
好像确实看不出什么破绽。
接下来的事就只能交给杜文州去查了,她同陆铭远向杜文州告辞,出了院门。
程雪心一直被侍卫拦在外面,是以并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
她见二人出来了,状似好奇地上前询问道:
“夫君,这户人家真可怜,里面什么都不剩了吗?”
陆铭远点点头,“都烧光了,什么都没剩下。”
“哦,这样啊。”
他眸中盛着一抹精光,无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捕捉到了她脸上一闪而逝的悲戚。
他越过她,只将萧无玉的手牢牢牵住。
“回府吧。”
不远处,一辆奢华的马车中,男人透过车帘,看着那三人远去的背影,朝寻风沉声道:
“走吧,回去查查那堆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