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自远看似在调侃李复书和赵学尔夫妻俩,实则一言一语都是在提醒李复书,赵学尔曾经为他做过的牺牲和奉献。
李复书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指了指面前的棋盘,笑道:“看来你今天不是来找我下棋的,而是来替皇后打抱不平的。”
吴自远一副被惊吓到的表情,赶紧摆着双手否认道:“皇上可冤枉我了,我当真是来找皇上下棋的。方才分明是皇上先提起了皇后,才勾起了我对皇后当年英勇事迹的回忆呐。”
“哦?”李复书挑了挑眉,很是认真想了想,发现吴自远最开始确实只提了赵家和朱家,没有提赵学尔半个字。
他指着吴自远,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可真是狡猾。”
吴自远皱着小眉头,装模作样地叹气道:“臣侍奉皇上多年,虽然才干不足,但自认为最是老实憨厚,忠诚正直。皇上骂臣‘狡猾’,实在太伤臣的心了,恕臣不敢承受呐。”
李复书被吴自远逗得哈哈大笑,道:“我信你才有鬼。”好一会儿,他才忍住了笑意,道:“我知道你是来为皇后说话的,在你来之前,魏相就已经来过了。我知道我昨天嗯安排得不大妥当,怠慢了皇后和赵家人,我等下就去给皇后赔礼道歉总行了吧?”
吴自远赶紧道:“哎哟,这是皇上的家务事,臣可管不着。”
顿了顿,又道:“既然皇上要去看望皇后,那臣就很有眼力见儿地告退了。”
李复书挥了挥手道:“退吧,退吧。”
他盯着吴自远看了几眼,又叹气道:“哎呀,你们这些人呐,真是的,我稍微慢待了皇后一丁点儿,你们就一个个儿的都来声讨我,看来我在你们心目中的分量比不上皇后呀。”
吴自远正起身行礼,一听见这话,赶紧跳起来道:“谁说的?皇上在臣心中何止重逾千斤?那简直就是皎皎明月光,灼灼朝日晖,再没有什么能比皇上更重要的了。”
李复书被吴自远那狗腿的模样逗得捧腹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骂道:“好啦,好啦,你可快走吧,别再作怪逗我笑了。”
吴自远依言退下。
李复书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看见吴自远带来的那本宝贝棋谱落在了棋盘旁边,赶紧道:“哎,你的棋谱掉了。”
吴自远头也不回地道:“研究了这么许久,还是赢不了皇上,看来这棋谱也无甚用处,送给皇上算了。”
李复书听了,不服气地道:“嘿,你不要的东西,难道我就稀罕?”
他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拿起了那本棋谱,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而旁边那盘未完的棋局,吴自远已经显出了颓势,他终究还是又一次地输给了李复书。
不多会儿,唐谨带着侍从们捧着李复书要求的一大堆礼物来给给他过目。
李复书细细地每样看了一遍,其他的都很是满意,只那几匹金丝攒花银线盘绕的绫罗绸缎太过华丽,他摇了摇头道:“皇后崇尚节俭,这几匹布料太过奢华,皇后平日里用不上不说,恐怕我若是给她送过去了,还要得她的埋怨。”
他转头对唐谨道:“去换几匹素净舒适的布料来。”
唐谨和捧着布料的侍从们领命而去。
他们刚一出门,就碰见了李复礼迎面而来,双方相互见礼之后,就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李复书见到李复礼很是高兴,一面招呼他坐下,一面问道:“有什么事?”
李复礼想了想,直接道:“昨天晚上皇上对皇后皇上难道还在因为郑婕妤的事情生皇后的气?”
昨天晚上的情形,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李复书与赵学尔不和,李复礼自然也看出来了。他对赵学尔倒不太关心,但关键如鱼是赵学尔的侍女,赵学尔好了,如鱼才能好;赵学尔若是倒了,恐怕如鱼也要受牵连。所以尽管这是李复书的家务事,他辗转反侧想了一夜,还是决定出面帮帮赵学尔。
郑妙音是后宫妃嫔,而且还是李复书的宠妃,她被人杀死在宫外的事情实在有损皇室威仪,所以李复书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十分低调且迅速,除了少有的知情人和宫中的人知道她被赵学尔赶出了宫,并且死在了宫外,外人都只知道郑妙音被贬为了庶民,不受李复书的宠爱了。他们不知道郑妙音早已经死了,也不知道她死前被赵学尔赶出了宫。
但李复礼是知道这些事情的,而且他以为李复书就是因为郑妙音的死迁怒赵学尔,所以才会故意在宫宴上冷落赵学尔和赵家人,而抬高朱倩和朱家人。
至于李复书究竟只是一时气恼,想要惩罚赵学尔;还是真的打算废掉赵学尔,另立朱倩为皇后,他就不得而知了。
他只知道无论李复书是什么想法,他都要为了如鱼保住赵学尔。
李复书惊讶地道:“你也是来替皇后说话的?”
李复礼和赵学尔虽然是叔嫂关系,但赵学尔一直身处后宫内院。而李复礼虽然负责宫中的守卫,但他轻易不会踏进后宫妃嫔的院子,所以他们两个人应该没有什么交集。
而且李复书知道他这个弟弟向来谨慎守礼,因为掌管宫中戍卫之职权,所以为了避嫌,从来不与前朝大臣结交,也不管朝中之事,就更别提后宫的人和事了。
可李复礼此时却一反常态地急遑遑地来为赵学尔说话,打破了他一直以来坚守的原则。
李复书心中疑惑的同时,又更加心惊,眼中也不自觉地防备起来。
李复礼是多么聪慧之人,自然注意到了李复书神情的变化,他斟酌了一会儿,便道:“不,我不是来替皇后说话的。”
李复书眯了迷眼睛,不相信地道:“那你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李复礼道:“我知道一些事情,与皇后和郑氏有关。本来事关死者,未免冒犯亡灵,不欲多嚼舌根。但是我昨天见皇上似乎对皇后有误会,又觉得若是不告诉皇上,一旦兄嫂之间生了嫌隙,日后我必定心中难安,所以才特意来向皇上禀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