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说:“……我惟恐政局有动,影响国家安定,导致百姓又入灾难。所以,想以周公姬旦行天子职,以救大,不知二位兄意下如何?”……
武王回到丰京后又主持迁都镐京(今陕西西安一带),因操劳过度,体力渐渐不支,又因思念死去的爱妃——姜妃,而日显憔悴。
暮秋季节,夜深了,武王还独自伏几案批阅奏册,一阵凉风袭来,武王打了个寒颤,咳了起来,侍女忙给武王披上衣服。衣服轻触武王肩上,武王仿佛觉得是姜妃在给他披衣服,心里又是一阵伤感。
武王深深地叹了口气,心想自从遇到姜妃后,好像年轻了许多,二人感情笃深,恩爱无比。
多少个夜晚都是姜妃陪伴他批阅的……可是如今,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愈想心里愈难过,眼睛变得模糊了起来,武王眨了眨眼睛,让泪水从眼眶里流出去,好让字迹清楚一些。
武王起身踱到窗口,拉开窗帘,见庭院里月色如洗,竹叶婆娑,不觉走到了院里,他独自站着,凝视着微风轻摇的竹叶,陷入了沉思……
仿佛姜妃在院里舞剑……
一幕幕与爱妃恩爱无比的场面历历在目……
“爱妃,歇会儿吧!你身上有孕。”
姜妃停了下来,走到武王身边,抬起了一双动人的眼睛,深情地说:
“大王,我要让咱们的小王子,有一副好的体魄,将来好成为大周的脊梁。”
武王动情地把姜妃揽在怀里,说:
“是的,这也是我的愿望。但要注意不能太过,以免动了胎气。”
“才三个月呢,没事。”
姜妃嫣然一笑,竟飘然而去了。
“啊,爱妃……”武王失神地叫出了口。
“大王。”两卫士听见声音,几乎一起急跑到院里。
“没事,你们去休息吧,我要一人在这。”
“是。”卫士们都退出了院子。
武王还在庭院里立着……
正是:
中原升起红太阳,牧野血战暴君丧。
大周今日龙旌扬,爱妃爱妃可安详?
武王的身体日渐衰弱,这天,他正召集文武两班在朝廷议事,散宜生在奏关于减轻农业税赋的问题……
武王听着听着只觉得头昏眼花,一阵剧烈的呛咳,手帕上竟有咳出的血,额头渗出了冷汗。周公见状大惊,赶快上前问候,武王向他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周公不安地退回在一旁立着。
散宜生还在念着奏章……
武王只觉眼前一黑便从御座上栽了下来。
众人见了“啊……”的一声惊叫。
周公及两旁卫士慌忙上去扶起武王。
“大王……快叫御医。”周公吩咐道。
两御医连跑带爬地随侍从奔了进来。忙了一阵,武王才醒了过来,众人方松了一口气,侍从们把武王送回了寝宫。
武王的病日渐沉重,频频咯血,饮食愈来愈少。
这日,进了一碗参汤后,精神略微好了一些,他想思考一些问题,便屏退了左右侍从后陷入了沉思……
他不能不考虑继承人了。太子诵太年幼,而西周立足尚不稳,商殷的降人又蠢蠢欲动,稍有闪失,周朝几代人换来的心血就会毁于一旦……怎么办呢?看来,只有选择一个资高有魄力的人才能镇得住局势……对,是应好好物色一个人物,姜太公虽军事有方,德高望重,怎奈年迈龄高,八旬耄耋已难任重托,且远在封地,已无法召来,既来也难以承受这份操心了。看来只有从自己的兄弟中挑选了……
“大王,请喝药。”
武王喝下了侍女端来的药后,又继续沉思起来。他又想:管叔善谋,但秉性过于奸滑,不宜王选。其余蔡叔、霍叔又皆才识浅薄,更非君王之辈,惟周公、召公德才具备,可以厚望。但召公虽有治国之才,却偏仁柔而少刚毅,恐难经风雨,而周公则是柔中有刚,仁中有烈。所以,不但能担重任也会渡难关。想到这里,武王心里一亮精神也为之一振,便传令宣周、召二公谒见。
“是。”侍从传旨去了。
周公听到武王宣见的旨令后,急忙前往武王寝宫,他心里万分焦急,暗揣:昨夜守护了武王一夜,今晨刚刚回来休息一时,怎么就来传见莫非……周公心里一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进到寝宫,见武王安在,他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行了参拜礼后,武王亲切地叫他坐在床榻。这时召公也风风火火地赶来了,武王让他也在床榻坐下。
武王仁慈地看着这两个嫡、庶兄弟说道:
“二位兄弟,今日唤你们同来是商议一点事……”
武王喘息了一会儿,侍女替他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后,他又接着说:
“我自知已不久于人世,对死我倒是无所惧,只是殷商刚灭,周朝初建,诸事尚未有序。加之,殷人还在暗中活动,诵儿年幼,我惟恐政局有动,影响国家安定,导致百姓又入灾难。所以,想以周公姬旦行天子职,以救大周,不知二位兄弟意下如何?”
武王话音刚落地,周公便俯首于地泣道:
“我王所言,万万不可,天子职位理当由太子诵承继,姬旦我定会忠心辅弼,决无二心。大王要我行天子位,姬旦我万死不就。望大王收回成令,否则我将伏地不起。”说时又哭着把前额紧贴于地。
召公见状也跪拜于地,说道:
“大王,姬旦所言甚是。今殿下有太子诵儿,如不让太子继位却让姬旦行天子职,臣民尚且可以听从,只怕众兄弟不服,反生事端,不如依周公所言,让太子诵继位,周公姬旦辅佐,最为妥当。”
周公听了忙说:“召公所言甚是,愿我王纳谏为盼。”
武王听了十分感动,忙说:
“二位贤弟请起,既是如此,为兄听从便是。那以后就请二位兄弟多多辅弼幼主,吾方可含笑于九泉。”
周、召二公又跪拜下去:
“请我王放心,臣当听从王令,尽心辅佐太子。”
武王忙说:
“快快请起。”因过于激动,武王又咳出一口血后晕了过去。
“快传御医。”
大家手忙脚乱地忙成一团。不一会儿,御医来了,诊了脉后,开了药方。喂下了药,武王才苏醒过来。
太医告退,周公跟至外殿,问道:
“御医请留步,武王的病情如何?请直言无妨。”
御医轻声说道:
“启禀大人,大王恐怕……恐怕……天年将尽。”
周公心里一沉,忙去告知母亲太姒。
次日,武王又觉浑身冷汗,眼前还有一团黑暗未散,便喘息着叫传太子诵、周公旦。
不一会儿,太子诵来了,周公也慌忙来了。
“父王。”太子诵唤道。
“诵儿,过来。”
武王挣扎着拉着太子诵的手说:
“诵儿,快给叔父行师父礼,今后,你要以父礼、师礼事丞相,永远不可违背师父。”
“是,孩儿遵从父王之教诲,给师父行跪拜大礼。”
于是,十二岁的太子诵,虔诚地向周公跪拜下去,慌得周公忙一把扶起太子诵说:
“太子快快请起,折煞我也,姬旦我从今以后将全力辅佐太子,虽肝脑涂地也万死不辞,请我王放心。”
正是:
王兄临终重托嘱,双手扶起太子诵。
股肱相辅真心见,祈愿苍天佑我主。
诵儿刚送走,就听侍吏来报:
“太后驾到。”
周公忙跪迎。
太后得到武王病重的消息后,十分悲伤,急忙由后宫赶来探望。
“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
武王见母后来了正要挣扎着起来迎接,被太后扶了躺下。
太后见儿子年轻英才竟病重如此,因而悲痛不已。她在床榻坐下,拉着武王的手,伤心得只是落泪,却不能言语,心里泣道:
“周朝刚建,创业伊始,社稷将兴,百端待举,现正需要我儿尽忠之际,怎奈病魔却来缠身,苍天何以如此残忍,竟忍心见我儿病危于不颀,唉!倘若能换一换,为母愿替你一走。”
然而,太后却只说了一声:“我儿莫虑……你……会好的。”便泣不成声了……
武王听了,也只说了声“母后……”便痛哭不止。
周公怕母后及王兄悲伤太过,忙止住泪劝道:
“母后、王兄不必太悲伤,适才太医说了,王兄是操劳太过,致气赢体弱,若得调养将息,可望得复,现我已差人去准备最好的人参、燕窝了,望母后、王兄多多保重。”
太后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她经历了季历王、文王、伯邑考、姬娘、太妊太后之死……没有一个不是使她悲痛万分,但姬发病重,使她最伤感,因为此刻正是他最当年之际,且又关系着江山社稷之安危,多少事等待着他去做,然而姬发竟要离大家而去,怎能不让她肝肠寸断……
此时此刻,面对着只有一息尚存的儿子,即使再坚忍的人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了一……可是太姒还是控制住了,她不忍见武王痛哭,她知道姬发从不轻易落泪,今在母亲面前恸哭,可知悲伤已极,又怕儿子哭坏了身体,便强忍住了眼泪,用毛巾替武王擦了滚在脖颈上的泪水说道:
“旦儿说得是,既是太医说了,那病就会见好的,以后为母亲自给你煎参汤……”
“哦……母亲不必,母亲也有病,就让侍女煎便可。”
周公也说:“母后身体不好,不必亲自操劳,我再请两名大医便是。”
太后听了说:“也罢……”说完又饮泣不止。
武王又将周公不愿即位,只好让诵儿继位,周公辅弼的旨意向母亲说了。太后听了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同时抬起泪眼,向周公旦投去了赞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