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姬娘抬起了动人的泪眼,悲哀地说:“让我随你一起去吧,你我恩爱夫妻,怎能割舍?愿生死相随,永不分离。”……
隆冬腊月,窗外雪花飞舞,大地披上了银装。
西岐皇宫里,在太子伯邑考家的中堂内,伯邑考邀姬发、姬旦二兄弟过来议事,伯邑考坐几桌正中,姬发、姬旦分坐两旁,侍者端来了火炭盆后退下。
邑考说:“父王已被囚数载,至今不见放人,为兄欲去朝歌救父回归西岐,二弟以为如何?”
二弟姬发说:“父王被囚,兄长现正是一国之主,此去犹入虎口,若有闪失,周国将殆!还是让兄弟姬发去吧。”
伯邑考忙摆手说:“不,不,救父出囚,长子理当其首,不必推让。”
三弟姬旦凝视着窗外的漫天大雪,沉吟良久,说:“以弟之见,还是让长兄去更见诚心,不过要多进贡宝物,纣王才予赎罪;再说只有,以进贡为名,一路打进贡幡旗,执西伯侯旗号方可以过五关,进朝歌。”
伯邑考点头称是。
伯邑考又说:“为兄此去,家中诸事,二位兄弟要同心同德共同承担。”
姬发、姬旦忙点头应诺。
三人正议着,上大夫散宜生求见。
伯邑忙将散大夫迎进堂里坐到一旁。
散大夫把手放在火盆上烤着,听了三人的计划后,也说:“可行。”
他又想了想说道:“太子一人人虎口,恐难应付,可否让老夫同去,逢事也好有个商议。”
伯邑考说:“还是我自去为好,我走后朝中诸事离不了你,虽有二弟但仍需大夫全力扶持,我看,就不必再争让了。”
伯邑考又说:“事不宜迟,散大夫就赶快去准备宝物吧,我去后宫向母后告辞。”
众人只得称是。
当下,四人便分头去做准备,不提。
早晨,天阴转晴,雪停了,多日不见的阳光从窗外射进屋内。
堂屋里,王后太姒和姬娘及几个侍女正在织锦。王后太姒仪表依旧端庄慈祥,只是两鬓已越加斑白。
“母亲大人,邑考去朝歌见父王,三月方归,望母亲不必挂念。”
伯邑考向母亲跪别,次子姬发和三子姬旦随立其后。
王后在众子中,最喜长子、次子和三子,她喜爱长子伯邑考的仁孝,也喜次子姬发的义勇,更喜三子姬旦的睿智,现在她看着自己亲手教诲出来的儿子,一个个已长大成人,不禁十分欣慰。
此刻,长子来辞别,要千里寻父,这是她意料中的事,邑考从小对父母笃厚仁孝,现在父王被囚于羑里,他能不去救吗?并且这也正是她所期望的。
王后虽然悲伤却很欣慰,心想,我到底没有对儿子白白教诲一场,于是垂泪道:
“我儿不必悲伤,救父出虎口,本是为子应尽之职。只是此去,凶多吉少,纣王杀人成性,邑考你要处处小心谨慎才是……”太姒说着已是泪如雨下。伯邑考见母亲悲伤,自己也滴下泪来。
姬发和姬旦见母亲兄长泣别,不禁也泪洒胸襟收泪立起,弯下腰扶起邑考道:
“好了,我儿起来吧,两位兄弟也不必太伤感了,这是好事,今晚当设宴为兄长壮行才是。”
“是,母亲。”三个儿子齐声回答。
午后,官内太后庭院里,松柏劲挺,松树下腊梅已经开始吐蕊,阳光从树间透进,照射着屋檐下的阳台。
冬日是难得的,久卧病榻、年事已高的太后太妊,被两侍女搀扶着出来晒太阳。她们扶太后在靠背木椅上坐好,又把毛毯替她在膝上盖好。另一侍女端来了药,太后接过药碗喝了一口,把药碗递给侍女,她喘了口气,看着院里的腊梅已经开了,心想:唉!又是一春秋了,可昌儿还被囚在商都,何日方能归来……。
太后正想着,见长孙伯邑考匆匆进来。
“祖母大安。”伯邑考向太后施了大礼后问候道。
“考儿快起,过来,到祖母身边来。”
太后握着邑考的手凝重地说:“考儿是来向祖母辞别的吧!”
伯邑考心里一震,他看着白发苍苍、脸上皱纹满布的老祖母,心里含悲地点了点头:他知道从小祖母最疼他,总足把他抱在膝上给他讲先祖们治国的故事,讲他们对父母、对国家的忠孝……他真不忍在祖母重病时离开她,可祖母分明已知道我的来意,唉!仁慈的祖母啊!我知道是瞒不过您老的,便说道:
“祖母,您重病缠身,孩儿本不忍远离,怎奈父王被囚已数载,孩儿挂念心切,再则也是朝廷重托,所以……”
太后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所以欲去朝歌探明情由,救回父王。是吗?孩子?”
“正是,祖母。”邑考认真地点了点头。
太后笑了,说道:“考儿,你想得好,你去吧,常言道:父亲有危,儿子当救,何况国难当头,身为太子更应身先士卒。弟兄之间,你又是长兄,理应首当其冲,你若不去,倒是祖母白疼你了。”
伯邑考听了赶忙跪下:“长孙邑考拜谢老祖母。”
太后又笑道:“快起来吧,邑考担心祖母拦你呢,是吗?不过嘛……”太后神色凝重地说,“纣辛杀人成性,现又偏信奸佞小人,你此专必凶多吉少,难免……”太后说到这儿,一阵悲伤,便觉心胸憋闷,气喘了起来……
邑考忙唤侍女一起,把祖母扶进屋去,伯邑考一面吩咐:“快传太医”一面把祖母扶上床榻卧好。
太医来了,忙乎了一阵,太后气才缓了过来。
太医开好了药方,又叮嘱太后是心气虚,不能激动,不能劳累。
太医走后,伯邑考起身告辞,太后垂泪道:“一定要设法救出你父亲周国的兴盛离不了他啊!”
“孩儿尊命。”伯邑考说。伯邑考知道祖母素来坚毅仁慈,是周族儿女的榜样,从来不轻易落泪,所以他感到了这泪水的分量。
太后说完后,感到极累,伯邑考见状怕祖母再犯病,忙行了跪拜礼《屋门走去:到了门口,他又挂念地回过头来看祖母,见祖母流着眼泪向他摆手,邑考一狠心,便迈出了屋门……
晚上,母亲王后在后宫中设了家宴,为长子壮行,十个嫡、庶儿子和王后分坐两列。
王后知纣王性情暴戾、偏信奸佞,邑考此去难兔受害,可是又不能阻拦他,心情十分复杂痛苦。眼看着丈夫被囚,儿子又要赴狼穴,国事、家事,事事皆忧心……然而,此时此刻,她又必须以长辈的身份安定众子的心,要让大家充满信心为邑考壮行,而不能只是悲伤。
于是王后端起酒樽,面不露悲,平静地对邑考及众子说:
“你们的兄长邑考,明日就要动身赴朝歌去了。太后因心脏不好不能前来,她托我转告众兄弟,你们的长兄不在家,希望你们时时不忘先祖教诲,处处要以国事为重。要精诚团结,要辅佐姬昌治理好国家,要挑起为国爱民的重担,为你们的父亲分忧。”
众兄弟们起立应诺:“是!”
“坐下吧。”王后又说,“邑考他此行有三任,一是向商朝纳贡,二是朝君问礼,三是救回父王。邑考此去,既是周国之委派,又受咱们家之托,,任务艰巨,前途多险,非一般赴任可比,所以我们要好好为他壮行。来,我们都敬邑考一樽。”
众兄弟都起立举杯向邑考敬别。
邑考也忙举杯回礼。大家见母亲神色泰然,虽知是与兄长的诀别酒,但都没有悲伤哭泣。
邑考深知母亲的用心,所以也面带笑容,举杯离席向各位兄弟敬酒答谢。他说:
“各位兄弟,邑考此行,定不负国家重托,望弟兄们齐心协力,以国事为重,勿忘百姓嘱托,勿望母亲教诲。”
姬发、娅旦等众兄弟都点头应诺。
姬发说:
“兄长放心,弟姬发一定挑起国家重担,为我大周竭尽全力。”
姬旦也说:
“兄长莫虑,弟姬旦定忠心辅佐姬发,决不忘兄长嘱托和母亲厚望。”
其余弟兄也都一一表了态,气氛热烈。
饭毕,众兄弟散去。
邑考把母亲送回房里。
“母亲,朝中已安排姬发掌管,姬旦辅佐,散宜生辅持,文武众臣我都叮嘱过了,赴朝歌的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宝物也安排妥了,孩儿事办完即归。”
王后说:“我儿办事一向稳妥,只是此行凶险有余,前途难卜。考儿你定要谨慎行为,据理办事,定要想法救回你父。”
伯邑考说:“孩儿记住了。”又说:“母亲,孩儿告辞了。”
“好吧,愿我儿一路平安。”王后看着心爱的长子说道。
看着伯邑考走出屋子,王后忍不住泪水直流,呼道:“考儿回来。”
伯邑考停止脚,转头问道:
“母亲……”
王后用手帕擦了擦急涌出来的泪水,狠了狠心说:
“去吧,一路小心。”
伯邑考挥泪别母,急步走出了后宫。
王后看着爱子的背影,向隅饮泣……
天刚拂晓,姬发、姬旦诸兄弟和散宜生等文武大臣,将太子伯邑考送至城门外。伯邑考挥泪辞别众人后,便和随从上路启程,太颠将军护驾,妻子姬娘坚持送至十里长亭。
早春天寒,雪花仍在飞扬。这时晨曦未露,小溪边、古驿道,荒草连天……
长亭旁,夫妻泣别,哀泪涟涟……
邑考、姬娘双手紧握不愿分开,侍从们都不忍相看,一个个皆背过头去擦欲滴的泪……
“姬娘,回去吧,十里长亭相送,终有一别,为夫还要赶路啊!”
伯邑考忍住悲哀劝道。
“夫君此去,凶多吉少,让姬娘和你再站一会儿。”姬娘不愿松手,哽咽着说。
伯邑考看着柔美的妻子哭得泪人一般,心痛如刀绞,他把妻子拥进怀里,用手擦她脸上的泪,自己也泪如雨下。
“夫君……”姬娘抬起了动人的泪眼,悲哀地说,“让我随称一起去吧,你我恩爱夫妻,怎能割舍?愿生死相随,永不分离。”
“唉……”伯邑考辛酸地把脸贴在爱妻的泪面上,说:
“此行,一路上过关越隘,我身尚且难保,为妻你一个女儿身,又焉能躲避凶险。”
“夫君……”二人紧紧拥抱着难分难舍……
此时,伯邑考已肝肠寸断,难割爱妻的情长,他们相拥着,久久不分开……随行的人也都低头垂泪,不忍催促。
忽然,他的坐骑抬头嘶鸣:“呜……”
伯邑考听了,顿然清醒,这匹马原是父王的坐骑,文王临走时将此马留给了他,啊!他仿佛听到了父亲的呼唤……姬娘也似乎听到了狱中文王的呻吟……
她收住了泪,从头上剪下一束青丝给丈夫递去,伯邑考含泪接过,藏于怀中,然后骑上马,猛一扬鞭,马儿便朝前急驰而去,随行人员也匆匆追去……
姬娘伤心地在长亭下立着,目送着夫君的远去,直到眼前只有荒草一片……
正是:
《长相思·十里长亭别情》
古道旁,雪飞扬,千里送别割舍难,
柔情人断肠:马嘶嘶,车辘辘,
匆匆远行催人慌,无奈早春寒。
伯邑考和随从一行,星夜兼程,赶行二十多日才来到朝歌商都,伯邑考等在驿馆住下后,次日便去皇宫,呈上贡品名单,等候觐见面君。
等了几日,才令送贡品进宫,却未传旨见纣王。
伯邑考在宫外筹纣王召见,侍官告之,纣王去围猎,五日后方归。伯邑考只得回驿馆等候。。
五日后,伯邑考又去宫门外候见纣王。不料,宫人回话说大王在瑶台娱乐,五日内不升殿。伯邑考又只得回驿馆等候。
好不容易又熬过了五日,伯邑考天刚亮即起身,沐浴后,换上素缟,又匆匆去宫外等候召见。适逢微子启进宫面君,伯邑考打听到是微子启,便向他的车辇长跪不起,侍从见有人挡辇,便去喝赶。微子启令放下车辇,车辇停了下来,微子启下了车,扶起伯邑考问道:“公子拦辇,有何冤情?”伯邑考含泪说:
“我乃西伯侯姬昌之长子伯邑考,因父亲被囚禁于此,我便带了贡品来进呈纣王,想求纣王放出父亲。但来朝歌已多日,未得纣王召见,现想请大人代我向纣于求情,使我得以面求大王放回父亲。”
微子启说:“哦!公子原来是西伯侯之子,远道而来营救父亲,实可钦可佩,你且暂等,待老夫去替你面求我王。”
伯邑考听了十分感激,又对微子启跪拜了下去。“多谢大人,伯邑考不胜感激之至。”微子启忙又扶起了伯邑考。
微子启进宫去后,伯邑考一直在宫门外等候,他双眉紧皱,忧心忡忡地立着,等着,。
终于微子启出来了,伯邑考慌忙迎了上去。
微子启说:“大王说今日诸事太多,不能召见你,等几日再说。”
伯邑考急得泪水夺眶而出,说道:
“我已等待快一月有余了,心里十分焦急。”
微子启被伯邑考的孝心所打动,便说:
“公子不必悲伤,待老夫想亦法,让你能面见纣王。”
伯邑考听了,又向微子启长跪下去,叩拜日:
“多谢大人相助,若能让我父子一见,当终身不忘大人恩德。”
微子启说:“这样吧,你上车来,与我同辇,好过关躲目,到了羑里监狱,我自有办法。”
“多谢大人。”伯邑考便上了微子启的车辇,微子启吩咐车夫向羑里驰去。
微子启、伯邑考刚走到监狱大门外,就碰上恶来。这个恶来是纣王身旁的又一鹰犬,为人阴险毒辣,现在威风凛凛地视察来了,他看了看微子启和伯邑考,其实他们来干什么,早已有人向他通报了。然而此刻,恶来却装着什么也不知道,故意阴声阴气地问了声:“微大夫怎么也视察来了?”
微子启只叹倒霉,碰上这个鹰犬,看来是不能带伯邑考去见西伯侯姬昌了,只得作罢。便令调转车头回城去了。
当晚,伯邑考便听说,微子启被纣王传进宫去了。
次日,伯邑考也被几个恶狠狠的官卒抓走了。
“放了我,你们为什么抓我!”伯邑考挣扎着叫道。
伯邑考被带到了宫内,他听到了微子启为了他已被定了通囚罪,且降了一级官职。
等了一会儿,便听见押他上殿的传呼。
“带伯邑考……”
“带伯邑考……”
伯邑考被押到了殿上。
伯邑考听到了一声严厉的斥责:
“伯邑考,你知罪不知罪?”
伯邑考猜想,这必然是纣王的骂卢,别的人岂敢在朝上大声说话,于是他仍低着头回答:
“小民无罪,小民只是来看望父亲。”
“你私闯监狱,你还不知罪?”纣王又高声训道。
伯邑考分辩道:“殿下,我父西伯侯拥商敬君,按纪纳贡,广施仁政,强兵守疆,他何罪之有,竟被囚禁?邑考探望父亲,又何罪之有?望殿下不要再听小人谗言,放我父子还乡。”
纣王说:“伯邑考,你好大胆,竟敢直言撞朕!给我押下去砍了。”
伯邑考索性站了起来,怒视纣王,说:“且慢,等我把话讲完,再杀不迟!”
纣王怒喝道:“讲。”
伯邑考说:“我听说成汤廉政,所以兴盛,百姓拥戴,社稷升平;夏桀昏庸,贪近女色,所以亡国失位;是以明君兴国,昏君亡国。望殿下远女色,慎小人,重贤人,明是非。如此,方能救民兴国、不辱祖宗,如今小人当道,暴政横虐,百姓怨声载道……”
“住口!”纣王听了大怒,不等伯邑考说完,便喝道,“大胆贱民,竟敢无视于皇威,于殿堂训孤,给我拉下去,立即剁成肉酱!”
几个士卒上来抓住伯邑考便往外推。
伯邑考挣扎着又大声喊道:
“昏君必亡,暴君必诛,纣辛你终有天惩之日!”
伯邑考被拉下去了。
不一会儿,士卒来报:
“殿下,伯邑考已被乱刀剁成肉酱。”
“给我做成肉饼送去羑里,让姬昌开开胃口。”
“是。”
“退朝!”
众文武百官见到伯邑考的肉酱,个个吓得魂飞魄散,浑身哆嗦如筛糠状,一个个抱着头敛声屏息,逃也似的往家走去。
正是:
一世暴君呈凶狂,可叹雄男成肉酱。
最毒竟送其父尝,不义必将天惩亡。
在朝歌郊外,有一座监狱,这是一座建在圆台上的桶状屋,只有一扇牢门和一扇小牢窗,十分森严,关在里面的犯人,插翅也难飞。狱室的对面有两排平房,是看管吏卒的房屋,现囡囚禁了文王姬昌便在周围筑起了高墙。围着监狱的大门有四名士卒守着,一看便知是关押要犯之地。
被囚禁在纣王监狱里的周文王,站在牢窗前望着星空出神,想到自己身陷牢笼,灭纣的志愿难以实现,心中不禁忧虑万分。
次日,晨光从牢窗中透进狱中,周文王姬昌正在地上画八卦,他通过长年的观天象、察地理、分析人事,积累了许多把握事物规律的智慧,他通过八卦演六十四卦,然后把这些智慧浓缩在八卦中,他一遍又一遍地画着思考着……
夜里,他又摆开竹简继续演八卦,他把八卦相重,推演出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六爻,并根据历史兴衰、阴阳消长,排列出六十四卦的顺序,把伏羲时代的八卦系列推演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小豆油灯忽闪忽闪的,小牢窗刮进了一丝凉风,文王拉了拉披衣,从窗外看去寒夜阴森,昼短夜长,不禁打了个寒颤,叹道:
何时能见天日?
何日还我自由?
他在想姬发、姬旦现在好吗?他们能承担好朝中一切大事吗?
他又想到了母亲太妊及发妻太姒,不知她们此刻如何?他感到心里一阵痛楚……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后,又回到小桌旁继续推演八卦。花白的胡须垂到了桌上……
前些日,文王得知伯邑考到朝歌来了,他多想和长子见一面啊。可是一直没有见到伯邑考,近日忽然没了消息,他预感到凶多吉少。这天下午,他手扶牢窗看着天上变幻着的浮云,感到心事重重……忽然,文王感到左胸一阵憋痛,几乎晕倒,啊!他似乎预感到将会有一场灾难降临在身上,文王立起身又走到小牢窗前,向黑天望去,心想:“莫非邑考已被害?”
“邑考,邑考,你在哪里?”文王悲痛地呼叫着,晕了过去……醒来后,他占了一卦,竟是坎卦初六,于是他写了“习坎,入于坎窞,凶”几字,哀叹儿子必已身陷坎窞。
次日,文王正恍恍惚惚地想着,忽有官人宣:“圣旨到。”他忙跪迎使官,使官端着御盒进来,说:
“西伯侯姬昌接旨。”
文王忙俯首跪拜于地。
使官宣曰:“今日娘娘生辰,殿下宴赐文武众臣,念汝虽被囚却无异心,特赐鹿肉一盒,以辨忠心。”
“谢皇上。”
文王接过御盒,打开闻见一股异味,又见使官立着不走,他顿生疑窦,便试探说:“大人请回,犯臣刚吃完饭,现在实在吃不下了,过一会儿再吃。”话还未说完,便见使官板下脸来说:“大王今日开恩,赐你美食,此大福之至,再饱也应一盒食光。”
“这……”
周文王打开御盒,看见里面红红的肉,发着异常的香味,正疑惑着,却看见老狱卒背过头去擦眼泪,遂疑团难解,便盖好盒盖,双手递过去说:“请收回吧,谢纣王恩赐,这碗肉我不想吃。”
“唔?!”使官一使眼色,两个目露凶光的士卒,立即进来立在两旁。
文王一切都明白了,盒里的肉决非鹿肉,难道是……文王不敢想下去,他只得打开盒盖,见盒内放着红白相间的三个肉饼,散发出一股非鹿非兔的肉味。文王吃了一口,只觉得这肉似咸非咸,似甜不甜,这是他从未闻过也从未吃过的肉,只觉得阵阵恶心欲吐。
文王心里一颤,他明白了,这是人肉,而且肯定就是伯邑考的肉……啊!可怜的孩子,你已成为了肉饼,文王悲痛欲绝……
他抬眼看去,见便官正在侧眼观察自己,文王马上镇静下来,他强忍住悲痛,从容地拿起一个肉饼,咬了一口,说:“好鹿肉!”然后又接连吞下了两个,不多会儿,三个肉饼全吃光了,又说:“好鹿肉!多谢纣王。”
使官低头看了看盒空了,才奸笑着走了。
堂屋里,纣王和费仲正在对弈,使官进来禀报:
“启奏殿下,三个肉饼都被姬昌吞下了。”
纣王放下棋子,问:
“他说什么了吗?”
使官答道:
“只听他连声说:‘好鹿肉,好鹿肉!’”
“哈哈。”纣王听了大笑。
左右忙问其何故。
纣王说:
“人都传言姬昌能未卜先知,今吞食子肉,却全然不知,可见说他是圣人也无非虚名而已,哈……”说完又大笑不止。然后又说:“囚禁一个凡夫于我何用,不如择日赦他回去,也可让天下赞我纣辛能容人。”
左右齐称:“圣意甚明。”惟费仲反对,说:“启禀大王,千万不可放虎归山,不能中他的脱身奸计。”
纣王听了,想了想说:“也罢,那就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