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于声深吸一口气,额上青筋突兀,沸血好似在身体里翻腾。
他抓着手机就往外头冲去,像是一头横冲直撞的猛兽,周围人见他这模样,纷纷避之不及。
身后有名护士扯着嗓子在喊:「等等,那位先生,你的伤口还没有处理好呢!」
*
凌晨三点。
漆黑的夜色厚重的如同一块幕布往下压,黑色宾利像是闪电般在夜里疾驰,贺于声这车开的急,可是较之平时,却失去了稳当,他思绪一片恍惚,前方路口是个红灯,可是他却险些没刹住车,车子过线半个车身才勉强刹住。
林莺的怒吼,像是魔音一般,在他耳边缠绕着。
他闭了闭眼,五脏六腑像是被撕裂一般的疼。
等他回到南倾所在的公寓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
贺于声输入门锁密码,却发现里头反锁了。
他抬起手,重重地摁着门铃。
可是许久,都没有人回应。
林莺坐在沙发上,心里很气,分明知道外头的人是谁,分明知道他是能救南倾于水火的人,但是林莺只要一想到他为了叶舒乔而丢下南倾不管,林莺就想给他点「教训」瞧瞧。
她故意不开门,想着让他多急一会,可正当林莺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还不足几秒钟,她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巨大的动静。
贺于声卯足力气的一脚,发了狠地踹在了门上,坐在沙发上的林莺好似感到一阵天摇地动,她连忙走到门口,只见在贺于声连续几脚的重踹下,那扇房门都有些摇摇欲坠了。
林莺怕他发疯,更怕他的一切都不可控,她哪还敢迟疑,直接奔了过去将房门打开。
「我跟你说,你……」
林莺正欲开口,可抬起眼,看清楚门口的人影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愕然地盯着跟前的人,被吓得步子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太渗人了!
此时的男人浑身上下笼着一层阴冷的寒意,面色更是可怖,只见他的额上豁开了一道血口,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往下流。
林莺仔细一看,她纯黑色的丝质衬衫晕染着大片的暗红色,颜色虽然不清晰,但是那血腥味浓啊。
林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了张嘴,吞吞吐吐硬是没发出半个音节。
气氛僵持,安静。
浴室里的水流声就那么清晰的在屋子里回响。
贺于声染着血色的视野里模糊一片,他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盯紧了那扇浴室门。
不是很远的距离,却让他每跨出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他拖着如灌了铅的脚步,一步步的往前走,直到推开那扇虚掩着的浴室门,看见浑身被淋得湿漉漉的女人蜷缩着身体躲在角落里,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
在他的记忆里,南倾就像是一朵冰山上的雪莲,清冷而独立,又像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不染尘埃,可此时的南倾,丧失了所有保护她的外壳。.
那是贺于声第一次见到南倾柔弱不堪的破碎模样。
「倾儿……」他声音低哑地喊着她的名字,朝她靠近。
南倾僵硬地抬起视线,看着身上满是血迹的男人,眼底恍惚,空洞。
她的思绪已经彻底地乱了,唯独那如烈火一般的灼烧的热意,在她身体里流淌,游蹿,让她好难受。
就在他弯腰俯身,触碰到她的手腕,想要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时,南倾却挣扎着,用尽所有的力气,将他的手甩开。
「你别碰我!」
她红着眼,几乎是朝他吼。
那般歇斯
底里,情绪失控的愤怒和委屈,是她从不曾对贺于声有过的一种态度。
「倾儿……」
「你滚开!」
贺于声喉结轻轻的滚动,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不想要我?」
要。
怎么会不想要呢?
她全身上下对他那般渴求,可是这个时候,她那颗向来不起波澜的心却如一根绳一般扭着。
她犟着那口气,不想让他碰。
「是,不想要,因为你脏。」
脏……
贺于声克制着内心翻腾的情绪,自嘲地扯了下唇角,「倾儿,你跟我做过多少回了,现在嫌我脏了?」
南倾可能真是乱了心智,第一次在他面前,做出了很多出格的举动。
她抓起置物架上一个瓶瓶罐罐,就朝贺于声身上砸去。
贺于声也没躲,那罐子是玻璃做的,砸在他的心口后,又落在他的脚边,碎了一地。
贺于声站在那,任由她发泄。
浴室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打砸声。
站在浴室外头的林莺那叫一个心惊胆战,连忙冲到浴室门口,顾不得什么,想要将门打开,然而,贺于声却就将那扇门从里头反锁了。
很快,南倾就没了力气,身子虚软地靠在那冰冷的墙角。
可是哪怕这样,她仍像是一只竖着浑身警惕的小刺猬似的,不让他靠近。
喊他滚开,骂他脏。
从前只字未提过的那些话,今晚却从她嘴里反反复复地说了出来。
她越是发火,贺于声的那一颗心却也越软。
「倾儿,别生气,我洗干净,好不好?」
他站在那,一手拿着花洒往自己头顶上淋去,一手一颗接着一颗的解了衬衫纽扣,地上的水被血水染成了一片红色。
南倾后知后觉的发现,除了他额上的伤是真的,他的身上并无任何受伤的痕迹,至于那衣服为什么沾了那么多血迹,南倾也不得而知。
但肯定,他今晚……没少为叶舒乔拼命。
南倾清楚的听到了林莺在外头跟贺于声打的那个电话。
他今晚是在叶舒乔的身边。
就在南倾低下视线,胡思乱想的一刻,贺于声却一个弯腰,将她轻易地打横抱起,落入他怀里。
他的怀抱宽厚而滚烫,几乎是一眨眼的瞬间,便让南倾想起了曾经很多个醉生梦死,热火缠绵的画面……
她心猿意马。
分明觉得那样的感觉是解救,是满足,可是她却一再用力地抗拒着他,在他怀里挣扎。
「我说了,我不要,贺于声,你放开我!」
「……」
南倾勾着他的脖子,发泄似的咬了一口。
他却微微笑着,对那疼痛不以为意,「不管你现在心里对我有多怨恨,咱们先去床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