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热气腾腾鲜香扑鼻的雪鱼汤端至青衫老头手中。
他蹲在凉亭外,眉开眼笑。
松垮如树皮般的苍老脸庞似夏日睡莲缓缓舒展,喜不自禁。
他大口的喝着,时不时的夹起鱼肉放入嘴中细嚼慢咽,享受之色不言而喻。
陈朝暮暗笑道:“有这么好吃?”
青衫老头头也不抬道:“香。”
“那,要不要再来一碗?”陈朝暮提议道:“锅里还有不少。”
青衫老头将鱼肉吃完,抿完最后一口鱼汤,抹嘴道:“不啦,喝多了反而没那么稀罕了,一碗足矣。”
陈朝暮笑道:“你这人倒是懂得知足。”
青衫老头客气的将碗筷还给眼前的半大小子,豁达道:“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贪心的呢。”
陈思意古灵精怪道:“老爷子,您这话说的可就没道理了。按理说越是寿命将至,越贪心眼前的世界。一花一草,一木一景,哪哪都舍不得,哪哪都不会甘心。”
青衫老头闻言一顿,哈哈笑道:“那你可曾听过看透生死这句老话?”
“大限将至,不可逆转,心有不甘又怎样?”
“贪心亦是徒劳无功,何苦自己为难自己?”青衫老头调侃道:“你这女娃,莫不是想与天斗?”
陈思意无所畏惧的站直身躯,双马尾轻轻晃动道:“天又如何?不与天斗,何为修行?”
“恩?”青衫老头眼眸明亮,略带赞赏。
陈思意骄傲道:“母亲说过,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凡人百年寿命,修行者向天夺命。千年万年,甚至寿与天齐。若是惧了这天,从一开始就心生怯意,这样的人,永远走不到修行的尽头,何来寿与天齐?”
“与天斗,斗个自身明白。”
“与天斗,斗个自身甘心。”
“既是向天夺命,那就夺的彻底点,夺它个不死不灭,这才是修行者的最终目的。”
“思意。”陈朝暮厉声呵斥道:“母亲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这分明是你自己的胡言乱语。”
“修行是逆天而行的举动没错,天地之大,一切众生都在虚天的笼罩下。逃不脱,躲不掉,何来与天争斗之说?”陈朝暮恼火道:“你又偷偷进了禁地是不是?早就跟你说了,禁地那些古籍很多都是历代先祖遭受雷劫疯癫状态下留下的执念,当不得真,更不能深陷。”
陈思意委屈道:“怎么就不能当真了,我觉得很有道理。”
“有个屁道理。”陈朝暮骂骂咧咧道:“便是圣人都逃脱不了虚天的感应,你懂什么。”
青衫老头瞧着兄妹俩争执也不劝阻,乐呵呵的问道:“小子,你怎知圣人逃脱不了虚天的感应?据我所知,青丘除了白虚无人入圣。”
陈朝暮刚想回答他是瞎猜的,但很快,他神情骤变,面带惊恐道:“你,你说什么?白虚老祖入圣人境界了?”
青衫老头不知所谓道:“恩,算是圣人吧。”
陈朝暮瞬间红了眼眶,调头就跑:“思意,快,快通知母亲去,就说白虚老祖先父亲一步跨入圣人了。”
陈思意比哥哥陈朝暮镇定许多,但仍震惊的小脸紧绷,双拳紧握。
她冷冷的望着老头,声音急促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白虚老祖入圣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青衫老头微笑道:“我与青丘顾眠风,顾厅等人算是旧识,也是挚友。没必要骗你不是?”
陈思意若有所思,似在权衡老头说的是真是假。
半晌,她吩咐心急如焚的陈朝暮道:“哥,你去找风长老与厅长老出来。先别惊动母亲,一切确定了再说。”
“好。”陈朝暮当即点头,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青衫老头诧异道:“身为青丘族人,你们的老祖入圣了,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高兴呢。”
陈思意鼓着腮帮恨恨道:“要你管。”
“哈,好奇而已,莫怪莫怪。”青衫老头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微微气喘道:“喝了你们一碗雪鱼汤,老头子欠你们一份情,说吧,你想要什么?”
陈思意无语道:“给你鱼汤喝是看你可怜,我们可没贪图回报的想法。”
青衫老头愁眉苦脸道:“那不行呀,欠情得还,否则因果不清,大道难寻。”
陈思意窃窃偷笑道:“你都快要死了,还想追求大道?是不是晚了些哦。”
“喂,别看不起人行不行?”青衫老头不乐意道:“我还没死呢,没死就有机会。”
陈思意被逗乐了,酒窝浮现,顺手推舟道:“好呀,我想要什么你都能满足我吗?”
青衫老头信誓旦旦道:“符合常理的情况下,我应该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比如呢?”陈思意问道。
老头一本正经道:“比如给你一些修炼的领悟,教你我这一身剑法……”
陈思意打断道:“帮我欺负人行不行?”
“啊。”青衫老头有点懵逼。
陈思意补充道:“我不要别的补偿,你帮我揍一个人,最好揍的他鼻青脸肿,口吐鲜血。恩,只要不死,揍的越狠越好。”
青衫老头无奈苦笑道:“可以是可以,只不过……”
“没有不过。”陈思意“气势汹汹张牙舞爪”的威胁道:“我就这个要求,你不答应,就一辈子欠我人情,大道难寻,死不瞑目。”
“呜,舌头一歪,口水直流的死了。”陈思意歪头伸舌的模仿道。
“这么狠?”青衫老头面色发黑,嘀咕道:“谁家的闺女,一点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
“说谁呢。”陈思意恶狠狠的娇哼道:“又不是我提的要求,是你自己硬塞过来的。”
青衫老头投降道:“行行行,说吧,你要揍谁?”
陈思意压低声音耳语道:“青丘副族长苏北疆,怎么样,打不打的过?”
青衫老头面容古怪,咳咳问道:“你没搞错吧,你也是青丘族人,竟然让我揍你们的副族长,你就不怕事情闹大了连累自己?”
陈思意“趾高气昂”道:“你就说打不打的过吧,其它事无需你操心。”
青衫老头欲言又止,最终缓缓点头。
陈思意心花怒放道:“那行,我现在命人把苏北疆骗出来,到时候你千万别手下留情。”
“不用多此一举。”青衫老头自信道:“区区苏北疆,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