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三种茶

南疆,天澜山脚,云雾镇。

云雾镇背靠云雾山,距离天澜魔宗三百里之远。

镇子不大,依山傍水。

清静悠然,朴实平淡。

两年前,云雾镇来了一位陌生的老者。白发苍苍,手持竹杖。

他很老,比镇上最老的老人看上去更加的沧桑年迈,老态龙钟。

弯腰驼背,走走停停。眼窝深陷,涣散无光。

穿着一身破旧的青色长衫,抖动着手中脏兮兮的青竹杖,颤颤巍巍的沿着街道步行。

一开始,小镇居民以为他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或是别的地方逃难来的可怜人。

毕竟老者穿着破烂,狼狈落魄,跟个乞丐似的。

不曾想,老者出手阔绰,直接买下了街尾一间正在出售的商铺。

商铺连同后院住宅,三十七枚金币,当场付清。

别说商铺的原主人惊得合不拢嘴,就是小镇一群围观的好事者都愣住了。

三十七枚金币,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敢情老头不是乞丐,还是个“隐藏的”富家翁呐?

而后,老头落户在了云雾镇。

将原本的商铺改造成了茶馆。

说是茶馆,可在小镇居民的眼里那就是个笑话。

因为茶馆里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

按老头的规矩,一天只接待三位客人。

分别在上午,下午,晚上,三个不同的时间段。

除此之外,茶单上只为客人准备了三种茶水。

生茶,死茶,剑茶。

茶名古怪,让人看着听着完全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至于茶钱,随意。

给多给少,给或不给,老头并不在乎。

没人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泡得什么茶。

反正据那些为了满足好奇之心去老头店里喝茶的居民事后描述,那茶,压根没法入嘴。

茶香刺鼻,茶水浑浊,苦涩难咽。

比镇上普通茶馆最低等的茶水还要劣质。

若换成一般茶馆敢给客人上这种茶,怕是连人带店都得被砸。

然而老头太老了,老的那群怒火冲天恨不能动手出气的客人实在下不了手。

便是这样,大多人也会丢下一枚铜币的茶钱,权当做善事了。

所以,整整两年。老头的茶馆几乎无人问津,门可罗雀。

他每天早早的开门,躺在店内的长靠椅上昏昏欲睡。

旁边摆放着一只铁质的茶壶,口渴了就啄上几口。

哼着某些乱七八糟的小调,咿咿呀呀,摇头晃脑。

似乎很是惬意享受。

从早睡到晚,从晚到深夜。

他总是小镇所有店铺里最后关门打烊的。

哪怕天寒地冻刮风下雨,他依然会准时守到那个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起码这两年老头确实是这么“浪费时日”的。

有好心人七嘴八舌的提醒他应该换个生意做做,哪怕将茶换成清水,多摆几张桌子,给路过小镇的外乡人解渴,也比现在赚的多。

老头笑而不语,不反驳,也不解释。

拎着那只锈迹斑斑的铁质茶壶装聋作哑。

对于他无所谓的态度,众人只能摇头作罢。

不过仔细想想大家也都释然了,老头能掏出三十七枚金币买下店铺,显然不是缺钱的主。

他来云雾镇或许只是看上了小镇的安宁,来此养老。

赚不赚钱,生意好不好,有什么意义呢?

……

郭露是天澜魔宗执法殿的弟子,修为一千三百年。

此次下山,是因为某个小型部落发生了叛乱,她受执法长老乌颜九之命带队前去查探。

一行九人,历经一个半月,终于搞定了叛乱之事。

路过云雾镇,有弟子建议歇息片刻喝杯热茶,免得风尘仆仆满脸疲惫的赶回去遭人笑话。

郭露身为执法三队队长,平日里威严十足不苟言笑,却也极为体谅手下的人。

得此提议当即点头道:“喝完茶顺便找个住所休整一番,平息了叛乱,乌长老会为我们邀功请赏,也不在乎多耽误一晚。”

“哈,郭师姐说的是,少则数百块二级魔晶还是有的。”一位男弟子嬉笑道:“喏,刚好,前面就有家茶馆,咦,生死茶,这店名好奇怪啊。”

郭露顺着男弟子的目光看去,只见街尾的一家店铺里,一位拄着青竹为拐杖的银发老者正在打扫卫生。

他拿着抹布,擦拭的很仔细。

从桌子到椅子,边边角角,里里外外,被他擦拭的一尘不染。

郭露难得露出一丝微笑道:“不错,店主如此爱干净,想必茶水也差不到哪去。走,就这家,我倒要看看什么叫生死茶。”

“总不会喝一口就死了吧。”有弟子故意打趣道:“那这茶我还真不敢喝。”

“瞧你那怂样,区区凡人茶馆,就算茶里有毒,这俗世之毒对我们修魔者而言也起不了任何威胁。”

“就是,云雾镇距离天澜魔宗三百里,近在咫尺,谁敢对我们天澜魔宗的弟子不利?那不是自寻死路?”

“哈哈哈……有理有理。”

众人边走边笑,直至走进茶馆。

郭露环顾左右错愕道:“就,就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这也叫茶馆?”

身后跟随的弟子凌乱的同时无语道:“怕不是生意不好转让了吧?”

“不像啊,店铺转让首先拆的便是招牌,咱们进来的时候外面的招牌可没拆。”

“对,你们看,茶单还挂在墙上呢。”

众人大声议论,正在擦拭茶具的银发老者蓦然抬头,声音哑闷道:“几位客人喝茶?”

“不喝茶来你店里做什么。”一位女弟子没好气道:“你是老板?”

银发老者乐呵呵道:“我是老板。”

郭露等人上下打量了番老者,前者疑惑道:“我们九个人,老人家,你这还有别的位置吗?”

“没有。”老者伛偻着身躯指着墙壁上的一张条幅说道:“看清楚规矩,我这店一天只接待三位客人,上午,下午,晚上各一位。你们九个人,能坐下喝茶的只有一位。”

“喝个茶还有这种规矩?”先前说话的女弟子嗤笑道:“敢问您是南疆哪位茶艺名师,不妨说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这么大的架子,总要承受得起才是。”

银发老者不怒不笑道:“店是我开的,规矩是我定的。老朽无名无姓,因常年穿着一件青衫,所以被小镇居民唤做青老,并不是南疆所谓的茶艺名师,也当不起这个名号。诸位要喝茶,就得按我的规矩来,否则请便。”

说罢,老者对着大门伸手,示意她们一行九人可以离开了。

女弟子勃然大怒,俏脸涨红道:“装神弄鬼,求我喝我都不喝。”

“山野刁民,也配给我们泡茶?各位师姐弟,我们走。”

“慢走不送。”银发老者拎着茶壶懒洋洋的躺在长靠椅上,竟然又开始打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