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钟馗为前世父母感到伤心内疚之时,一个小鬼差前来向他禀报:“大帅,有个鬼魂私自溜出鬼门关,想逃回阳间,阎王爷吩咐押来交由你处治。”
钟馗回过神来,只见两个鬼差押着一个年轻女鬼站在他的身前,那女鬼面容憔悴不堪,见了钟馗也毫无惧色,只顾低头哭泣。”
钟馗喝问道:“身为鬼魂,魂归地府,你可知擅自逃离是死罪,莫说魂飞魄散之苦,便是那些酷刑你也不一定熬的过。”
女鬼连忙跪倒在地,抽泣道:“大人,我只是想回阳间看我的父母,哪怕只是一眼。”
钟馗眼眸闪烁,语气变得稍显柔和道:“你既然已是鬼魂,那就该认命。”
女鬼使劲摇头,嚎啕大哭道:“大人,我父母都快七十岁了,中年得子,好不容易才养下我这个独生女,养儿养女为送终,谁知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我死了,父母还不知伤心成什么样,要知道,我今年才二十八岁呀。”
钟馗本就怜悯的心又添一抹动容,他无奈解释道:“阴曹地府律条严明,你私自逃出鬼门关,就当真不怕魂飞魄散?”
女鬼抬头,憔悴的脸上满是坚决:“只要能见父母一面,就是打入十八层地狱我也情愿。”
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钟馗陡然感到非常难过,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咬着他的心一样,他挥了挥手,轻声道:“放她走吧。”
两个鬼差在一旁看了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小声提醒道:“大人,她违反了阴律理当严惩,要是被阎王爷知道了,这件事?”
钟馗摆手道:“阎王爷那里,自有我去交代。”
说罢,钟馗消失无影。
钟馗来到阎王殿,阎王爷见他脸色忧郁,十分不解,好奇问道:“本王派你去斩鬼,你又为何闷闷不乐?难不成遇到连你也解决不了的麻烦事了?”
钟馗交出斩妖剑,跪地禀报道:“阎君,臣不称职,请你另派高人去解决这些哭闹的鬼魂吧。”
阎王爷疑惑道:“自你来到地府被我封为平妖大帅,一向办事神速认真,斩妖除魔,立下赫赫功劳,从没打过退堂鼓,今天这是?”
钟馗面红耳赤道:“阎君,这次我实难从命,卑职情愿受罚。”
说罢,钟馗突然抱头痛哭,泪如泉涌。
阎王爷见此,更是惶惑不安,不知何故,急忙伸手将钟馗扶起,温和说道:“你有事尽管直言,本王决不怪你。”
钟馗抹去眼泪,颤声说道:“那些来到地府的鬼魂,因思念阳间的亲人而伤心痛哭,人都是父母所生,岂能无情呢?我实在不忍下手,故只好请阎君罢免我这平妖元帅之职。”
阎王爷听了,沉默不语。晚上,他脱下官袍,穿上便服,来到山崖遍暗暗察访,见钟馗之言果然属实,心里顿感急躁不安,一连几天都沉默寡言,茶饭不思。
判官见此很是担忧,建议道:“如果能让地府亡魂与他们阳世的亲人见上一面,比如……”
阎王爷听后眼前一亮,茅塞顿开,大喜道:“你说得对,想法让这些鬼魂见见亲人,不就了却了他们的心愿吗?”
阎王爷立即召集地府文臣武将商议,最终决定修一座“望乡台”,让阴曹亡魂遥望自己生前的家乡与亲人。
从此以后,鬼魂的哭声消失了,奈何桥头多了一座望乡台,高楹曲栏,巍峨宏伟,耸立云端。
我之所以想起这个故事,是我觉得那些哭泣的鬼魂很幸运,他们遇到了钟馗。
可我呢,此时此刻,谁又能出现帮我?
顾幽篁的神魂竹牌在我的现实身体手中,我魂魄之体也没办法以精血契约召唤青禾蓝根。
至于龙老等人,他们被玄清玉盒内的力量波及,如今是生是死我都不清楚。
老妇人站在望乡台上眺望远方,似乎看到了他瘸腿的小儿子,眼泪婆娑,哽咽不断。
我深深吸了口气,站在了老妇人身边,目光投向那无尽的天际。
“轰。”
随着我的凝视,那灰蒙蒙的天空上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这漩涡不停的转动,越来越深,越来越快。
几乎转的我头昏眼花的时候又猛的爆开,化作电影一般的屏幕。
似乎随心而动,我心里刚想起了奶奶和我妈,画面里瞬间出现了老湾村的家里。
我妈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奶奶在厨房忙活,两人不时说笑几句,一切如常。
大门上还贴着崭新的对联,堂屋的桌上摆着瓜子花生果盘。
新年的气氛似乎刚过不久。
我的心微微揪着,眼眶泛红。
若没有发生顾幽篁被掳走的事,此刻我应该是陪着奶奶和我妈在家过新年的。
而现在,或许她们根本想不到我的处境,天人永隔,我再也回不去了。
“奶奶,妈,对不起。”我喃喃的念着,不忍再看。
画面一转,老湾村的家消失了,顾幽篁出现了。
她一身白裙,依旧如从前那般清冷高贵,倾城无双。
只是她的脸色极为苍白,盘膝而坐,双眸紧闭,不时露出一抹痛楚之色。
在她的身后,顾眠风,顾镜心,顾厅,三位青丘长老以强大修为似乎正在为她疗伤。
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了龙老,他正守着山洞,提防外人闯入打扰。
“小幽。”我紧张的握紧双手,暗自为顾幽篁的伤势担心。
但同样的,我的心也疼得更厉害了。
等顾幽篁伤势恢复,她一定会千方百计的进入洞窟救我,那个时候她发现早就死去的我,又该如何接受。
“时间到了,所有人下去。”两位鬼差语气冰冷的喊道。
“崩。”
画面消散,顾幽篁等人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内。
“我可怜的儿。”老妇人悲切大哭,似乎她所担心的小儿子在她去世后过的很不好。
其实我还想多看一会的,只是鬼差监督,那打鬼棒不断敲打,我不能不走。
不过这望乡台的感觉倒是让我想到了问命杯。
想到问命杯我下意识的伸开左手掌心看了一眼,这一眼过后,我心神狂震,呼吸困难,久久无法回神。
问命杯的烙印竟然仍旧浮现在我的掌心中。
“怎么会这样。”我颤抖着左手失声惊呼道。
我只是魂魄之体,我的肉身在昆仑山洞窟内,难不成问命杯认主认的不是肉身而是灵魂?
若是这样,那问命杯现在还能用吗?
这里没有活人只有鬼魂,想至于此,我当即伸手拍在了走在我前面的老妇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