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朔立在窗边,明媚窗几上站着只蹦蹦跳跳的鸽子,他手心里则是一方小纸,简洁写着两句话。
洛寒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跪地道:“王爷,陈公子不肯前往蓟州,说应当先收服京城产业,您看……?”
“随便他。”沈清朔嗓音淡淡的,“本王既说过全都由他负责,便不会干涉他的决定,但若因他的决定,导致蓟州出事,本王也不会轻饶他。”
“……是。”
洛寒起身,却并未离开,他知道沈清朔有其他事情吩咐。
“顾枕眠要回来了。”沈清朔语调仍旧平淡,掌心小纸被他碾碎成末,“他在蓟州的差事办得不错,想必回京会受赏。”
“这不是好事吗?”洛寒道,“您与武兴侯府有亲,来日同顾小姐成婚,他便是您的人。”
沈清朔淡淡“嗯”一声,没说什么。
他从袖中取出另一张纸,递给洛寒:“拿去,用最好的材料打造。”
洛寒恭敬接过,知晓分寸,并未乱看。
这时……
小厮从外跑进来,捧着一张帖子道:“王爷,户部尚书递来的邀帖。”
沈清朔接过帖子,随意扫一眼后,将眉挑了挑:
“去备马车。”
成溪儿午后是同祝红有约的,但祝红却不在飘香院,洛寒亦不在府中。
她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什么,索性离府上街,打算先打听一下武器打造方面的事情。
这是她第一次上街闲逛,一时看哪里都新鲜,哪处摊前都要停一停、看一看。
卖糖人的大婶见她生得漂亮又讨喜,便笑着道:“姑娘是独自上街吗,怎的都没丫鬟小厮跟着?你家里人能放心?”
成溪儿是特殊方式喂养大的,虽是丫鬟,但气质、身段、容貌,无不是大小姐的模样。
大婶只当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出门。
成溪儿不好意思道:“您误会了,我是在贵人府中当差的丫鬟,独自出门办事罢了。”
大婶讶异:“有钱人家的丫鬟,都这样漂亮的?”
她眼里是纯粹的欣赏,并无任何让人不适的神情。
成溪儿轻轻一笑,索性便问道:“您知道附近哪里能锻造武器吗?”
“武器?”大婶愣了一下,只当是她主人有需求,便热心指路,“往前直走,在钱记包子那里右拐,那条街上便有最好的铁匠铺,不知道满不满足你的需求。”
“谢谢您。”
成溪儿唇畔绽出明媚笑意,将一点碎银放在大婶掌心后,便转身向钱记包子走去。
路过金玉楼时,却恰好碰见顾继欢和两名贵女从内走出。
成溪儿望见她们时,她们也看见了成溪儿。
顾继欢眉眼霎时浮现出狠辣之色,下颌一扬,身后嬷嬷丫鬟便都围过来,堵住成溪儿的去路。
周围往来的行人渐渐止步,好奇地望向这处围堵。
顾继欢一袭赭金薄纱裙,华贵端方,气场强大。
她慢慢踱到成溪儿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眼里藏着恶毒和轻蔑:“我将你送去宣王府试婚这段时日,你倒是过得很滋润嘛。”
“试婚”两字一出,周围顿时各种窃窃私语。
成溪儿紧紧抿住唇角,低垂眉眼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
顾继欢最恨她这副故作可怜的样子。
上前一步,她捏住成溪儿下颌便甩去一掌,咬牙切齿:“装出这副可怜样,你是打算给谁看,怎么,打算狐媚街上的谁,来解救你吗?”
成溪儿脸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在烧灼,她保持着低垂眉眼的模样,轻声道:“小姐若恼,可回去再收拾奴婢,这街上人来人往,奴婢卑贱不怕丢脸,但您毕竟千金之躯,不怕传出什么话吗?”
“威胁我?”
顾继欢眯起眼,嗓音瞬间冷厉:“当真以为宣王宠爱你,你便能胡作非为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我教训一个奴仆,谁敢多言?”
旁边姐妹掩唇笑道:“顾小姐,这丫头怕是起了异心,想要爬到你头上去呢。”
另一个道:“但她有这心,也没这命,送去试婚这样久了,也没见王爷正经封她什么,连妾室都不是,也不过是给人纾解的玩意罢了,顾小姐何必生气。”
顾继欢眉眼微缓,轻慢笑道:“是了,说着宠爱,可也没见她成了妾室,那日陈国舅造反,王爷不也是毫不犹豫地射了她一箭?也就是她贱命较硬,让她侥幸活了下来。”
成溪儿指尖微微蜷紧,心底流淌过一片酸涩。
顾继欢以贬谪她为乐,同姐妹笑得开心,周遭也都是指指点点的议论,各种不堪言语向她砸来,让她脸色略显苍白,更为柔弱。
此时金玉楼顶层雅间。
半开的窗户,让街上上演的一幕清晰映入楼上人的视野内。
户部尚书觑着对面男人神情,试探性地玩笑道:“王爷,您不打算英雄救美吗?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实在是可怜呐。”
沈清朔修长玉指把玩着酒杯,眸色冷淡,闻言只是淡淡道:“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
户部尚书笑笑:“说的也是,那顾小姐才是您未来的正经夫人。”
他端起酒壶,起身道:“来,王爷,下官给您续上一杯。”
沈清朔将杯置在桌上,余光里却仍是外面的人。
成溪儿如闷葫芦般,站在那里任由顾继欢羞辱和责打,只想着她们快些出去,放自己离开。
但顾继欢却变本加厉,尤其是讨厌她这副可怜样。
她扬起嗓音,满藏着恶意宣告:“说来,你们应当都有听过她们这类人的好处,自小用特殊方式栽培,不仅能未孕溢乳、充当最好的解药和补药,更是肌肤滑嫩如雪,香气不散。”
“今日本小姐大方,不如让所有在场人都开开眼,亲眼看一看这传说中的美妙物什。”
成溪儿错愕抬眸,正望进她恶毒妒恨的眼里,那双眼清晰写着:今日要彻底毁掉她。
周围人群骚动,不少人目光泛着狼绿,露骨打量着美人,呼吸急促。
无论是否有妙用,能看一看这样的美人,亦是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