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租界宫本太郎府邸的密室里,宫本太郎和颜悦色地对一名身穿唐装的人说道:“张先生,非常感谢你派那么多人到火车站去行刺沐涧泉,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以后还有得是机会。”
站在宫本太郎对面的这人正是青帮三大头目之一张啸林,他露出一脸的惊讶,好奇地问:“宫本先生可能误会了,我和沐家是多年的世交,算起来沐涧泉还是我的世侄,他的父亲已去世,我这个做长辈的理应照看他,岂会派人暗杀他?如果他因为年轻不懂事,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宫本先生,还请你看在老朽的薄面上,不要和年轻人一般见识,老朽感激不尽。”
宫本太郎眼见没能试探出想要的结果,便双目如电地打量着他,实在看不出他的心思,便顺着他的话道:“既然如此,那自然是要给你面子的,如果他愿意,顺便也让他能为我皇军效力,只要你忠于我们帝国,少不了你的好处。等我们皇军占领上海后,我推荐你当上海市长。”
张啸林喜道:“我对帝国的忠心天日可鉴,我一直都盼望着皇军早日进城,我也好为皇军效犬马之劳,以报宫本先生知遇之恩。”宫本太郎道:“我绝对相信张先生对帝国的忠心,历史会证明你与我们合作是最明智的选择。张先生在上海身份显赫,认识各界的名流贤达非常多,不知能否劝劝他们投奔明主?”
张啸林道:“张某一定尽力去办此事。”又淫笑道,“这其中是不是包括圣玛丽孤儿院新来的教员罗显紫小姐?中佐如果对她感兴趣,我派人把她弄来。”宫本太郎笑道:“知我者,啸林兄也,那女子可是个人间尤物。自从那次一见,我就再也忘不了她。不过也用不着那么心急嘛,很多事都得慢慢地来。”张啸林道:“宫本先生高论,那我就先告辞了。”宫本太郎道:“啸林兄慢走,我就不送了。”
张啸林走出密室后,宫本太郎身边的泽田樱子道:“中佐,这个张啸林老奸巨滑,可不大靠得住。”宫本太郎道:“泽田中尉言之有理,中国人,通通的靠不住。对于他们,我们只能利用,不能相信。”
站在宫本太郎身后的今村秀子忽然问道:“‘飞雪行动’的内容送来了吗?”宫本太郎道:“已经送来了。”从身上取出一张纸条,打开后摆在桌上,上面写了几行日文。泽田樱子和今村秀子都一同凑上前去仔细看。宫本太郎问道:“都看明白了吗?”泽田樱子道:“明白了,原来只是这样。”
今村秀子有些不解地道:“这项任务虽然困难,但由我们来做是最合适不过了,何需川岛芳子亲自参与其中。哪怕她才华再怎么出众,也与成败不会有多大关系。难不成她不相信我们的实力吗?”宫本太郎也有些怨言:“既然这项计划是她亲自制订的,她当然会非常关注的,将来会论功行赏嘛,哼。”
今村秀子又问道:“那她到了上海没有?”宫本太郎道:“据侦察,最近来到上海的女子中都没有发现她。去年我曾与她有一面之缘,真希望能再次见到这位神秘的女人。”泽田樱子提醒道:“听说她外出都是女扮男装,会不会已化装成男人来到上海?”宫本太郎道:“我上次见到的她就是个‘美男子’,我岂会疏忽这一细节?她的照片早已发下去了,无论她怎样化装,都逃不过我们特工的眼睛。对她防着点也是应该的,可别让她寻到我们的差错,到上面去参我们一本。她在情报部的每一句话都是很有分量的。”二人都点头赞同。
宫本太郎又道:“把‘飞雪行动’的内容传下去,让所有的人都开始行动。不过千万别让他们知道‘飞雪行动’这一代号。”取出打火机打燃了火,将那张纸点燃。泽田、今村齐道:“哈依!”
泽田、今村刚一出去,石川清子又走了进来,行礼道:“中佐,清子回来复命。”宫本太郎道:“石川大尉不必多礼,事情进展得还顺利吗?”石川清子笑道:“非常顺利。”宫本太郎笑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沐涧泉不但不是什么英雄,还是个痴情种。”石川清子道:“在火车站暗中救他的人还不少,看来,和我们一样想要接近他的人也不少。”宫本太郎道:“这正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那你就得用尽一切办法,争取在那些人之前找到那批药品,利用这批药品,把各路情报人员一网打尽,你顺便看能不能让沐涧泉归顺我们。”
石川清子道:“对付那小子倒容易,只是他的妹妹沐涧颖可……”宫本太郎道:“怎么,你也认为她不好对付?”石川清子叹道:“以前我对她的事也有所耳闻,但我一向孤傲自负,除了川岛芳子外,我从不把任何女人放在眼里。可是我今天见识到了她的智慧,我不得不佩服她,看来得先除掉她才行。那样出色的女子我还真不忍心……”宫本太郎道:“是要除掉她才行,不过可要计划周密,不能出半点漏洞,否则会引来很多麻烦。”石川清子道:“我明白。”
南京路“万卷书店”内地下室里,中共上海地下党第七分队第二组的几名同志正聚集在一起开会。
陈婧喝了口水,道:“没想到在火车站居然有那么多的杀手。”诉说起经过来,她的表情还显得有些紧张。余劭昀关切地道:“还好你和沐涧泉都脱险了。”
王玲转身盯着陈婧,严肃地问道:“见到你的老同学了?”陈婧见她虽然一副认真样,但黑黑的眼珠狡猾地转动着,显然是不怀好意,便道:“关你什么事?小孩子家心眼就这般坏。密码破译出来了吗?”王玲伸伸舌头,道:“哎哟!‘家里’可是聚集了一大批这方面的专家,他们都没能破译,难道我比他们还厉害?”余劭昀愁道:“难道对这密码就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吗?”王玲道:“这些密码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不过还需要一些时日。”
这时黄逸夫书记从上面匆匆下来,道:“又有了新情况。”李大虎、李小虎齐道:“什么情况?”黄逸夫道:“根据朝鲜情报人员提供的可靠情报,‘飞雪行动’是日本特务川岛芳子亲自策划的,她在这次行动中代号‘飘雪’,另外还有两名重要成员分别代号‘小雪’和‘冰雪’。”
陈婧疑惑地叹道:“想不到越有新的线索,事情反而越复杂。”余劭昀叹道:“是啊,除了已知道川岛芳子就是‘飘雪’,另外两名‘小雪’和‘冰雪’是谁我们都不知道。”黄逸夫道:“起码我们可以根据川岛芳子这一线索查下去,只要寻找到川岛芳子,一切都真相大白。我这就去把她的照片多印一些,让外面的同志去查,只要她在上海,就一定能把她找出来。”
王玲听了几人的谈话后却摇头道:“你们就别去查这个假少爷了,朝鲜特工也真够厉害的,居然能搞到这一情报。但愿他们别再查到川岛芳子的新情况。”几人听了都面面相觑,好生奇怪,陈婧道:“喂,你这是什么话,你这小丫头是不是吃错药了?”王玲道:“我告诉你吧,这一情况我们特科早就知道了。”黄逸夫更觉奇怪,以责备的口气问道:“既然这样,那你怎么没告诉我们?”
王玲慎重地道:“这次‘家里’算好了时间,在只有我一个人值班的时候发来详细电文,给我下达了一个重要任务,让我对你们也要保密。当然,这并不是组织上不信任你们当中任何人,而是这个任务太重要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本来以我的年龄和经验去完成这一任务没有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合适,但由于我是报务员,所以上面就直接把这重任交给了我。”
余劭昀惊奇地问道:“有这样的事,那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问了之后才觉得触犯了纪律。王玲道:“这种事我敢乱说吗?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叫其他小组发报问家里。我们与其他小组之间没有横的联系,你是特委派来的特派员,虽然此行目的是领导我们这一小组工作,但我肯定你还可以与其他小组的同志进行纵的联系。而且‘家里’还让我转告你,华中情报部的‘01’号首长要亲自来趟上海,让你到两年前和他见面的地方与他接头,有另外的任务要交给你。至于我的任务是什么,我真的不能说,因为这是纪律。我只能告诉你们,必须停止追查川岛芳子这一线索。”余劭昀点了点头。
几人虽然觉得十分奇怪,却也不便多问,陈婧笑道:“行啊,组织上竟然交给你这么重要的任务。”黄逸夫没好气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切服从组织的安排,该干什么干什么。”余劭昀道:“这样看来,‘飞雪行动’这一阴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黄逸夫向王玲道:“小王同志,现在你的任务可比我们的要沉重多了。你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一定能在复杂的斗争中成熟起来。”王玲道:“谢谢黄书记关心,我一定不会辜负党组织对我的期望。”
王玲又开始伏在桌面上忙碌地继续她的破译工作。为了避免视觉上的疲劳,在记录时她将字母划分成五个一组。
王玲对密码的次序做了大量的调换后,并没有得出什么有意义的东西,然后又选择套入日语进行替换,在做了无数次的尝试后,还是没有取得任何的进展。密码破译工作常常都是经历无数次的失败也难以找到突破口,毕竟这只有一份密码电报,很难进行对比,因为往往一套密码的成功破译都需要累积大量的密码,内容越丰富,破译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王玲在逐字逐句地数着各样字母的个数,各字母组合的数量,并且一一作出统计。有时候一个字母都要数很多次,又不断地列出数学公式,计算出各类百分比。再参照一些密码统计表进行对比。一张张稿子堆积在一旁,几人见她时而冥思苦想,时而欢喜地露出笑容来,都先后轻轻地离去。
她回忆起在接受电讯训练时,因为自己本来就具备一定的密码知识,所以教官知道后就曾尝试性地拿些简单的密码给她破译,考察她的能力。她突然想起这份密码与当时自己做过的一道练习题很相像,那是英国军方所使用的密码,后来日本也曾经使用过,当时也被她轻易地破译了。英国军方普遍使用的密码首先对二十六个字母进行编号:A=0,B=1,C=2,D=3,E=4,F=5,G=6……Z=25,再来一遍A=26,B=27,C=28……Z=51。然后再制订一把通讯双方才知道的“钥匙”,即一个简单的单字,如:PACEM。根据这个编号,这个单字就可译成1502412。用这把“钥匙”来加密“Si vis pacem,para bellum”(如果你需要和平,那就准备战斗)就可以反复编出这样一张表:
Sivispacem,parabellum
….................
….................
….................
….................
1502412150241215024121502412
….................
….................
….................
….................
hixmeeaeIyeatentlnyy
这最下面一项就是密码。密写规律是:每一竖列原文字母加上它相连的数字就等于它的密码。与第一个字母s相连的是15,意即s后面第十五个字母h就是密码,这样的拉丁文字母“Si vis pacem,para bellum”就密写成了没有意义的一行字母:hi xme eaeIy,eaten tlnyy。对方解密时只要依照同一把“钥匙”倒过来算就行!
更为重要的一件事情是:共产党在特科时期就曾经从特殊渠道收集到了三种非常重要的日本陆军日文双重密码电报本,这三种日帝陆军日文双重密码电报本是:㈠“5678”为指标的四位数字密码加或减四位乱数本,计101页。㈡四位数字密码,加减四位乱数日文来去本。㈢“111”为指标的三位数字密码,加减三位乱数本,计十三页。经过三方面各自秘密的分析研究,确知是当时日帝陆军所用的日文双重密码电报。她也曾参与过破译这三部密码的工作,但是却没有破译出来。后来她回到上海后,凭记忆复原了这三部密码,私下给沐涧颖看,沐涧颖却奇迹般地破译了出来。由于沐涧颖不愿意介入到党派当中,她也不能承担泄密的责任,只能报告说是她自己破译的。
她把这几类编码与破译的方法都尝试了,还是没有找到突破口,不由得陷入了一种困惑烦躁的死角,却又不得不要求自己要冷静,要理智。
南京四条巷军统局处长戴笠的办公室里,戴笠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当天的《明星日报》,色眯眯地盯着头版上电影明星胡蝶的照片。突然,门外一声“报告”打扰了他对美人的邪念淫欲,他不由得生气地道:“进来!”
情报科长杨继荣开门进来,递上一份文件,道:“这是我们打入共产党内部的特情人员传来的情报,是苏联特工帮他们偷拍到的一份日军送往上海的秘密文件。”
戴笠一看内容是:
SGRLSIWIGJRIFDUGAYVNGJLNYLETFLDWYDBNLBEYVGEYEWIBIIJALFJVNLUFAABVLAYIUUYJBGKYW
NYLWWLVH MGAA OY WNYUGDBWVNIGVYGJJIDW
NVNGJLJIDWNVNGJLLUWYDWNYMLDBNLJPNLG MG
AA OYVISYWNYUIVFBIULWWLVHIJIFDSGAGWLDRIO
ZYVWGKYBBNLJPNLGLAAIUWNYSGAGWLDRGJWYA
AGPYJVYIXYDLWGIJBWNYLDSRLJEJLKRIUWNYGJW
YAAGPYJVYLPYJVGYBNLKYVIAAYVWYEKYDREYWL
GAYERIFJYYEWIVISXAYWYEORWNYEYXLDWSYJWBS
GBBGIJGBWILBBGBWGJWNYVISXAYWGIJIUBJIMVNF
LJELIULJPCGXALJIU LVWGIJBNLJPNLGVYAYODGWGY
BUDISLAAMLAHBIUAGUY MGAAXFAAIKYDYKYJ GU
GVLJJIWOYFBYEOFWLABILBULDLBXIBBGOYAWNYG
DBWLRGJBNLJPNLGYKYJGUGWGBWIWDRWINYAXW
NYSAGKYJYLDWNYODGWGBNLJEUDYJVNVIJVYBBG
IJGJIDEYDWIDYWLGJWNYLDSRBWLWGIJYEGJBNLJ
BNLJPNLGLUWYDWNYXIAGWGVLALJEYVISJISGVVL
XGWLAGUGWVLJJIWOYAYUWOYNGJELJEHGAAWNYS
LAAVNGJLBOFDYLFIUGJKYBWGPLWGIJLJEBWLWGB
WGVBIUWNYSGAGWLDRVIFJVGALJEWNYVISSGBBGIJ
LJEWNYVNGJYBYVISSFJGBWBXGYBWIWLHYVIDDYB
XIJEGJP SYLBFDYBOFWBNIFAEWDRWILKIGELSLZIDV
IJUAGVWMNYJLAAWNYSLGJLVWGIJBYVDYWVNFJL
ELIULJPCGMGAAVISYWIBNLJPNLGUIDLAAXDIZYVW
BLJEBIAYARDYBXIJBGOAY UIDNYD。
不禁眉头紧锁,道:“怎么又是密码?”又听得杨继荣道:“另外据侦察,日本上海特工友永佐知少佐已率领六人特工小组秘密潜入我市,正准备与南京方面的特务接头。”
正在这时,译电室的魏大铭兴奋地跑进来,立正道:“报告处座,密码已破译。”递上一张纸。戴笠一看,内容是:“宫本中佐阁下:大本营已决定即将对华发动全面的进攻,你部所要完成的任务是:协助川岛芳子完成‘飞雪行动计划’。为了加快战争的进程,军部计划了这一特殊的行动,即秘密派遣特工小组前往南京,行刺蒋介石。南京方面的内线南造云子会协助你们的。鉴于你部地处上海,又非直属军事情报机关,不会引起中国情报部门的怀疑,所以可加大行动的隐蔽性。”
杨继荣看了一眼,道:“如此看来,友永佐知等人此行的目的就是行刺蒋委员长。”戴笠问魏大铭道:“这份数字密码这么容易就破译了?”魏大铭道:“其实这份密码只是简单的密码,只是最先我们一直以为要用数学的方法破译,被误导了方向,后来改用字母就简单了,只是将二十六个拉丁字母按先后顺序排列,再将五个常见母音字母AEIOU提前,就可以排列成:Aeiou bcdfg hjklm npqrstvwxy z。再用1到26的正整数依次编号,那些数字也并非四个一组,只需依次将这些数字对应的字母取出来,就可以组成英语了:
“Miyamoto in your file:the base camp has decided to launch a full-scale attack on China,you have to be completed by the Department\'s mission is to assist in the completion of snow Chuan dao fang zi plan of action。In order to speed up the process of war,the military plans of the special operations group is the secret agent dispatched to Nanjing,to assassinate Chiang Kai-shek。Nanjing area created inside the South sub-cloud will help you。Shanghai is located in the Department since you and non-directly under the military intelligence agencies will not give rise to doubts about China\'s intelligence services,and so we can step up covert actions。”
杨继荣不解地问道:“难道就不会弄错吗?就比如开头的数字15325115,是如何来划分呢?1,5,3,2,5,1,1,5或者15,3,25,11,5甚至还可以作多重划分方法的,难道就不会弄错吗?”魏大铭心想很难用专业知识向他解释清楚,但还是简单地讲解道:“这密码学是很复杂的,除了需要技术和知识外,更多的是靠假设和巧合。就这份密码而言,就算找到方法后,关键还得看你如何划分这组数字,才能拼出一句通顺而有用的话。一种划分方法如果不能够组成单词,马上就可以发现,又换另一种就是了。而我们找到的突破口就是重复出现十次之多的数字组合21112,这组数字代表的就是英语中常见的The这个单词。”
戴笠将杨继荣刚刚送到的那份字母密码递给魏大铭,问道:“你再看看这份密码。”魏大铭接过一看,马上回答道:“凭我的经验,这份密码要复杂得多,但也不算最复杂的,而且我们已经有了大量字母密码的资料,应该能破译出来。”戴笠笑道:“这就对了,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一个圈套。”
魏大铭不解道:“圈套?”
杨继荣对密码虽然是外行,但是却是情报界的专家,随即就明白了,解释道:“处座英明,不错,‘飞雪行动’必是一个重大阴谋,他们怎会利用并不复杂的密码?再说,如果他们想要行刺蒋委员长,大可命令南京的日特行刺,何必绕个圈子从上海派人来。显然这一切都是日本人有意让我们知道的。他们是想以此来掩盖真正的‘飞雪行动’。”魏大铭点头道:“这么说,这份字母密码的内容才是真正的‘飞雪行动’。”
戴笠道:“你们分析得对,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首先还是要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大对委员长的保护。另外,传我的命令:立刻对友永佐知一行人进行收网,宣布反‘飞雪行动’成功,并且要登报。”杨继荣道:“是,处座这招将计就计实在是高明。”
戴笠忧虑地道:“看来‘飞雪行动’还隐藏得很深,魏科长,你们要尽全力破译出手中这份密码。”魏大铭坚定地夸下海口道:“请处座放心,日本人的密码还没有我们破译不了的。”他自己也马上意识到这句牛皮吹得太大了,以后肯定会遇到很多破译不出的密码,现在把话说满了,那不就是自己给自己先下了个套?于是补上一句,“至少到目前为止肯定能破译。”
魏大铭离开后,戴笠小声对杨继荣道:“你应该明白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份密码上,能不能解开‘飞雪’之谜,得全靠你手中的‘菊花’小姐这张王牌了。”杨继荣道:“只是不知道她可靠不可靠,毕竟她不是我们军统的人。”戴笠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况她向我们提供了有关川岛芳子的重要情报,而且她也是接近日本人的最佳人选,因为她说宫本太郎会主动接近她,不过暗中引见‘菊花’与你接头的那个神秘人可得查出来。此人如此行事,必有他的目的。另外,根据情报一处得到的情报,中共特科打入日特内部的‘袋鼠二号’也将要成功地接近川岛芳子,此人与中共上海地下党一名女特工进行单线联系,鉴于在这条特殊战线上,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的现象,为了做到绝对保密,就由你亲自秘密潜入上海,直接与‘菊花’小姐单线联系。”杨继荣道:“是。”
戴笠又道:“在反‘飞雪行动’这件事上,我们与共党的目标是一致的,对他们也就暂时不要有太大的敌对行动。在这件事上,他们可能会起到关键的作用,应该好好利用他们的能力帮助我们完成重任。”杨继荣道:“属下明白。”
朦胧的夜色浸不透华灯闪烁的上海都市,闪耀的繁星反而将它点缀得更加光彩夺目。不知有多少人陶醉在这灯红酒绿的世界中。
沐府中的二小姐沐涧颖的房间里亮着灯,她从书架上取出一本最喜爱的武侠小说《荒江女侠》。坐到窗前重新翻看,又一次沉浸在那引人入胜的情节中……
这时,有人敲门,她合上书本,站起来道:“进来。”
开门进来的人是唐中强,他问道:“二小姐,这么晚了叫我来不知道有什么事?”沐涧颖道:“中强哥,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形,你们遇到石清救了你们,你认为是巧合,还是她事先就准备好了要救你们?”唐中强听了心中一惊,道:“这……当时情况危急,我也没有太注意,不过当时确实有人暗中救我们,难道你怀疑她……”
沐涧颖道:“现在想对我们兄妹下手的人很多,任何一个接近我们的人都值得怀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去查一下有关她的所有资料。”唐中强道:“明白。那罗显紫呢?她就不值得怀疑吗?”
沐涧颖叹了口气,道:“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把我们沐家怎样。行刺的人是谁?查出来了吗?”唐中强道:“没有一点头绪,看样子像是黑道上的,不过没有一个上海本地人,我们应该没有这样的仇家,会不会是少爷在外面?”沐涧颖叹道:“既然查不到那就算了,以后多加小心就是。这次死的那些弟兄的遗体都还在警察局,领回来好好安葬,给他们家里多送些钱。”
唐中强道:“是,二小姐,听说你要把所有家产都给少爷,老爷生前可……”
沐涧颖叹了口气,道:“爸爸临终前对我有详细交代:如果哥哥和江婉萍一同回来和我争家产,就让我杀了江婉萍,若哥哥阻止,就连他一起杀;如果我哥哥独自回家并不开口要家产,那一分都不给他;如果他独自回家并向我要所有的家产,则全部给他。我是完全按照爸爸的意思做的。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忙了一天,早点去休息吧。”唐中强道:“是,那二小姐也早点休息,这些日子你也够辛苦的。”沐涧颖点头道:“谢谢。”
唐中强离开后,沐涧泉又敲门进来,二人谈了很久……
次日,沐氏集团产权移交新闻发布会在百乐门酒店二楼大厅举行。由酒店的一名经理担任主持,沐涧泉、沐涧颖及公司上层人物都坐到了台上,台下围满了记者,其中还有中共地下党员黄逸夫、军统的王克金,以及日本间谍今村秀子。
台下镁光灯不断闪动,记者纷纷抢着拍照。
主持人首先道:“今天欢迎诸位记者来到本酒店,参加沐氏集团产权移交新闻发布会。下面请沐涧颖小姐讲话。”
沐涧颖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衬衣套着白色长裙,显得淡雅而高贵。她正色道:“首先感谢大家的光临,今天我要向大家宣布:从即日起,沐氏集团所有的产业都由我哥哥沐涧泉所接管。”
记者甲提问道:“请问沐小姐,令尊沐正英先生曾留下遗嘱,将所有产业都传给你,请问这件事准确吗?”沐涧颖干脆地回答道:“准确。”记者乙紧接着提问道:“沐涧泉是沐老先生的亲生儿子,而沐小姐只是他的养女,他不将财产传给儿子却传给你,这似乎不合情理。你能解释一下这其中的原因吗?”
沐涧颖正要回答,记者丙紧接着问道:“听外界说他们父子反目,沐涧泉为了一个叫江婉萍的女子而从复旦大学退学,与江婉萍一起离家出走数年。沐正英老先生是因此而不传给他的吗?”沐涧颖道:“既然大家一再追问,我也只好告诉大家真相,以免大家胡乱猜测。我哥哥离家出走,完全是家父的安排,目的是为了让他出去体验艰苦的生活,让他在困境中得到锻炼,以便把他培养成出色的接班人。并非像外界所说的什么父子反目,为了女人而离家出走。至于沐氏集团,家父当然是要传给他的后人——即我们兄妹二人。家父一直把我当做亲生女儿看待,可从来没有过重男轻女的世俗观念。”
记者丁问道:“那他为什么要传给你一人?”沐涧颖道:“那是因为当时北平刚刚开战,时局动乱。家里一直与哥哥联系不上,为了公司上下的稳定以及便于正常管理,所以才不得不暂时由我一人接管。”记者戊问道:“那现在沐涧泉回来了,你完全可以按照遗嘱不必给他产业,也是合法的。当然,这样未免不合情理,以沐小姐的为人,肯定不会那样做,可你不是说令尊对你们一视同仁吗?那你也该分一半家产给他才是,为何要全部给他?这其中有什么秘密吗?”沐涧颖道:“当然没有,第一,这些年来,哥哥已经在家父的安排下锻炼了出来,而我还小,毫无人生经验;第二,现在我们父母都已去世,他是长兄,长兄为父,他理应承担家庭的重任,没有理由让我一个未成年人来分担吧。”
台下的王克金想:“这女子果然不简单,巧舌如簧,一席话完全改变了事实的真相。”今村秀子也想:“以她的聪明,应付这些记者,的确是游刃有余。”黄逸夫却想:“真不愧是将门虎女,可如此聪明的女子,为何要将所有的财产转给她哥哥?这岂不是辜负了她父亲的良苦用心?沐氏集团落入她哥哥手中,早晚会不保。”
记者庚问沐涧泉道:“请问沐涧泉先生,你能保证令妹沐涧颖小姐刚才所说的话都没有出错的地方吗?”沐涧泉道:“当然没有,她从来都不说假话。”
记者辛向他提问:“沐小姐刚才说是因为她还小,所以才把所有财产转让给你。那将来沐小姐长大以后呢,有能力分担重任时,你会不会还是一个人独担重任呢?”沐涧泉道:“到那时,我当然会将沐氏集团的一半产业分给她。”记者壬紧接着追问道:“关于这一点,有没有书面协定?说具体点,那一天有多久?”沐涧泉道:“我们兄妹情深,无须任何书面协定,今天我能当着各大新闻媒体做出这一承诺,难道还不如一份书面协定吗?至于时间,她现在还不到十八岁,我已二十二岁,就按照我担任的这个年纪,最多四年。”
记者癸提问道:“沐先生对贵公司今后的发展有什么新的计划?”沐涧泉道:“这是内部商业秘密,我无可奉告。”
记者甲又问道:“令尊沐正英先生一生对社会做出了很多无偿的奉献,如捐献圣玛丽孤儿院,向十九路军捐资捐物,向红十字会捐药品等,受到了政府和社会的一致好评。而他在上海所具有的崇高威望主要也是因此而树立的。请问你在这方面会不会继续像令尊那样做?”
沐涧泉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一个人若能在能力范围内帮助他人,是完全应该的,没有什么值得赞誉的。现在我们的国家正遭受日本人的蹂躏和侵犯,作为一个稍有能力的商人就应该为社会多贡献一份力量。所以,我不但要继续做家父所做的善事,而且还要扩大范围,比如修建难民收容所,因为现在从北边逃来的难民非常多。当然,我一个人的能力是非常有限的,我们的国家和人民更需要大家的帮助,我相信有很多人都比我做得更好,我还需要向他们多多学习。”
记者的提问固然老练,没想到他们兄妹的应答也如此巧妙得体。
第二天中午,沐涧泉在百乐门酒店一楼大堂举办了盛大的酒会,到场的都是上海名流,共同庆祝他接任沐氏集团的董事长。这些人中自然少不了一些特殊人物:日本的宫本太郎在今村秀子的陪同下来了,军统的杨继荣和赵理彪,共产党的余劭昀和陈婧,青帮的张啸林,沐涧泉的前任女友江婉萍和她的美国男友罗伯特,以及刚认识的石川清子也都出席了酒会。
沐涧泉和沐涧颖分别应酬着来客。
余劭昀一见罗伯特,猛然想起初返上海、在万卷书店与郭德福接头时,此人正好在一旁。凭着多年的间谍经验,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不是巧合——此人绝非普通人,又听到身边的陈婧小声说道:“她就是沐涧泉的前任女友江婉萍。”心中更是一惊,隐约觉得其中定有什么阴谋。
沐涧泉对众宾客都欢笑着握手寒暄。
五颜六色的彩灯将室内洒满了柔和的光辉,美妙的音乐在大厅里回荡。众人觥筹交错,竞相祝贺之后,一对对男女步入舞池翩翩起舞。
沐涧泉走到独自坐在一旁饮酒的石川清子身边,道:“对不起,石小姐,刚才太忙了,没有招呼到你,非常抱歉。”石川清子道:“没关系,你忙你的,恭喜你。”
沐涧泉道:“我能请你跳个舞吗?”石川清子道:“这个……”沐涧泉做出了一个邀舞的手势,道:“你不会拒绝朋友的邀请吧!”石川清子笑道:“好吧,只是我跳得不好。”沐涧泉道:“我的舞跳得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刚步入舞池,宫本太郎和今村秀子也携手跟去,杨继荣与赵理彪在一旁品酒谈论,陈婧在一旁与沐涧颖亲切交谈。
沐涧泉极力地想占便宜,将身子一个劲儿地往石川清子身上贴,搂在她腰上的手更是在她身上不住抚摸,却又怕显得无理,眼睛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蛋,心中是说不出的紧张与欢快,轻声说道:“你能来,我实在太高兴了。清清,我能这样叫你吗?”石川清子道:“当然可以,今天到场的可都是些有身份的大人物,而我只是个小侦探。”沐涧泉道:“在我眼里,他们那些人都不存在,只有你来了,才是我最高兴的。清清,你身上好香,吸引得我好想闻这香气。”他想以此来掩饰占便宜的行为。
石川清子察言观色,早已看穿他的心意,笑道:“我用的是法国蝴蝶夫人香水,是不是太浓了?”沐涧泉道:“我闻到的不是香水的味道,应该是你身体发出的体香。”石川清子道:“瞎说!”沐涧泉道:“清清,你简直太美了。”石川清子笑道:“我可不觉得。”
沐涧泉笑道:“虽然有人说面对一个漂亮的女人,千万别夸她美,因为这些话她早已经听腻了,应该赞美她其他方面的优点,但你确实太美了,让我不得不说出你听腻了的话。”石川清子扑哧一笑道:“油嘴滑舌的,你是不是对每个刚认识的女人都会说这些甜言蜜语?我可不上你的当。”沐涧泉道:“难道你认为我是个情场高手?专门欺骗像你这样纯洁美丽的女孩?”石川清子道:“不是,你对爱情的专一,我是早有耳闻。我只是奇怪你既然有恋人,为什么还会对我说这些话?”沐涧泉叹道:“你说的是江婉萍?她今天也来了,就是和外国人跳舞的那个。我已经失恋了,虽然非常伤心,但我绝不会因为失恋就不相信爱情,我相信我能找到真爱。”
石川清子道:“你对爱情如此执着,一定能如愿的。”沐涧泉认真地回答:“我现在就找到了真正所爱的女人了,你想知道她是谁吗?”
面对这样一个情场上常见的问题,石川清子和所有女孩子一样明知故问道:“她是谁?”
沐涧泉道:“我一直以为女人在爱情方面是最敏感的,而在推理方面反应比较慢。可没想到你恰恰相反,你的推理能力让我非常佩服,怎么在爱情面前却表现得这么迟钝?”石川清子笑道:“你说的该不会是我吧?”沐涧泉道:“我心里爱的、想的就是你呀。自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的心就已经属于你了,如果我这一生不能和你相伴,那我还不如立刻就死了。我现在说这些话可能太过冒昧,毕竟我们刚刚认识。但我认为爱情不是感情,不需要时间来培养,更不是靠鲜花和金银首饰换来的,那些都是俗人的做法,只能称为婚姻,离我理想中的爱情相差太远,爱情是只需要一瞬间就可以产生,一个眼神就可以决定一生一世的爱。”
石川清子深情地望着他,柔声道:“涧泉,你的这些话实在是太让我感动了。”沐涧泉道:“在我心里,你就是十全十美的。”石川清子深情地望着他道:“要是有一天你发现我欺骗了你呢?”沐涧泉道:“能被心爱的人欺骗也是一种幸福,我甘愿被你欺骗,只要你愿意,就算让我去死,我也……”石川清子伸嘴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使他不能再继续说下去,随即倒在了他怀里,道:“涧泉,你不要再说了好不好?我好害怕。”沐涧泉道:“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害怕。”
他二人已不是在跳舞,只是依偎着细说缠绵情话。
石川清子道:“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爱情,我也不敢相信我会有爱情,但是现在我却已经爱上你了。”正说着,突然看见宫本太郎的双眼正盯着她,心中猛然一惊,但她心思细腻,知道若马上改变态度,反而会让宫本疑心,于是将脸颊在沐涧泉身上轻轻揉擦。
沐涧泉道:“你说的是真的吗?”石川清子握拳在他身上轻轻一击,娇羞道:“假的。”沐涧泉道:“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好吗?”石川清子道:“我们以后有得是时间,你现在刚上任,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希望你以事业为重,如果为了我而耽误了工作,我会觉得难过的。”沐涧泉感慨地道:“你可真是一个体贴的好女孩。”
石川清子眼中竟流出了泪水,心中在说:“天哪!我这到底怎么了?在学校毕业时,我曾发誓要为帝国的圣战抛弃我个人的爱情,我是那么自信,那么瞧不起中国人,可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爱上了我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