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将矜城笼罩起来。
黄江区偏远,不如朴苇区的高楼大厦多,娱乐设施也是少之又少。住在这处的民众既是叫苦不迭又是图了个安静,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沉日画廊起初建在此处还是多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朴苇区刚刚开发起来,地皮商铺什么的都便宜。当时决定开画廊的人空有一腔热血,经济资源短缺的他只得在这儿买下一家门面,用于经营。
好在他对绘画的热爱和执着,多年来一直秉承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把最初那家小小的不起眼的不被人看好的画室扩张成了现在的沉日画廊,成为了在国内能排的上名号的艺术中心。
沈虔一如前一天,晚上九点从市中心驱车赶往沉日画廊。
他把SUV停在离画廊不远的路边,将车子熄了火之后他从驾驶座下来,坐进了后车厢。车门没关严实,露了一条缝,既方便新鲜空气进来,也免得开门时发出太大声响打草惊蛇。
男人神色疲倦,明显是白天事务太多操劳导致的。他眼皮下一圈青黑着,脸色也不太好,刚开车过来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他也不去整理。
他双腿随意地敞开着,手中拿着烟盒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
这个点,黄江区已经静得不行了。不像市中心,大街上闹哄哄的,经常能听到醉鬼闹事儿的声响。
沈虔突然觉得自在放松,他环顾了四周一圈,似乎还能听见湖水的波澜。
白天佟柔去警局找他,跟他说的那些话他都没觉得意外,或者说他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不然他也不会从昨天就开始蹲点了。
佟柔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清二楚。哪怕她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也能分清她的软弱和她的刚强。
他的思绪还在发散着。
忽然,耳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擦着草丛走过,很轻很轻。要不是他仔细听,根本很难发现。
沈虔立刻打起十二分的警戒,左手扒上车门把手,随时准备推门战斗。
须臾,脚步声渐渐停了。
来人似乎在打探周边的环境。
沈虔没敢放松警惕,依旧紧绷着身体,高度紧张着。
约摸过了半分钟,小碎步又在草丛间攒动,很快就出现在了沈虔的视线里。
是个女人。
男人乌溜溜的双眸中飞速地闪过一丝疑惑,他打起精神盯着那个身影仔细辨了辨,心下顿时有了答案。
下一刻,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嘴角不经意间勾起的一抹笑。
沈虔轻手轻脚地推门下车,趁着那人还没走远,长臂一捞,箍住她的腰身就往后带,另一只空闲的手顺势捂住她的玲珑小嘴,不许她发出任何声音。
他大步向后退了两步,几乎是单手把那女人架进了车厢内。
佟柔被腰间突如其来的那只手弄得分了神,一双鹿眼在受了惊吓之后猛地收缩。随后又被捂住嘴巴不让她出声,那会儿她更是生出一股绝望。
她喉咙干得发酸,眼眶里甚至还有泪水在打转。
整个过程下来明明不足半分钟,她却觉得自己已经去鬼门关走了一趟。
佟柔整个人倒在了沈虔的怀里,脑袋由于他动作的粗鲁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胸膛上。硬碰硬,谁都没占便宜。
“别说话。”
沈虔带着命令的语气在佟柔耳边用气声说。
男人嘴里的热气不顾一切地喷在了女人的耳朵里,全数接下,弄得她浑身发麻,耳根和脸颊都开始毫无招架之力地红了起来。
沈虔松了右手,尔后又松开左手去掩上车门,后来那只左手又放回了原处——女人的腰间。
此刻的他像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哪怕手搭在了她的腰间,可就是没有作乱的意思。就这么搭着,没有更多的心思。
佟柔怔住,悬着的一颗心都在不知不觉中放下警惕。
好歹,不是真的遇上什么不法分子。可尽管如此,和男人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她并不会有多好过,反倒更不自在。
她开始不安分地扭动起来。
可沈虔不许。
如果她是意外走失的旅者,那他就是沼泽。
她越是想逃离,他越是纠缠得紧。
佟柔的力气自然是没有沈虔的大,后来她挣脱不过也只好缴械投降。
沈虔的注意力似乎并没有全然放在她身上,或者说,他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其实是少的可怜的。
佟柔微微侧过脑袋,去窥探沈虔的脸。
过了会儿,她蹙眉启唇,声调淡漠,“你怎么在这?”
女人的嗓音压得低,由于姿势问题,她侧着头说话时热气会喷在男人的胸膛处,就像乖顺的家猫在给自个儿挠痒痒似的。
沈虔回答:“和你一样。”
他声音清润却不失厚度,夜里没什么光,人的心理防线又脆弱,一不小心就容易情绪上头胡思乱想。
就这四个字,在这个时刻,足够击中佟柔了。
佟柔默了一瞬。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她更偏向于,他会出声呛她。
过了会儿,开始起风了。
微风吹过的时候难免留下点声响。
沈虔把视线从远处收回来,贪恋地低头去看怀里的人儿,女人微微撅着小嘴,已经沉沉睡去了。
兴许是这一幕太过难得且温馨,他的眸色都在不经意间变得深邃,眉梢也渐渐开始染上笑意。
他松开箍着她腰身的手,上移到女人的下巴处。
沈虔用指腹轻轻揉捏了会儿佟柔的痒痒肉,怕把她惹醒,又不舍地挪开,最后还是放回了最初的位置。
他的神色开始变得柔和,整个人和白天佟柔印象里的那人简直判若两人。
不知道佟柔这样睡了多久,沈虔的手臂开始发麻,失去了片刻的知觉。
嫌疑人迟迟不出现,连路灯都只剩几盏,孤零零地立在路口。
都已经夜里两点了。
沈虔心想,今晚恐怕又是一场徒劳。
昨天这会儿,他准备打道回府了。
可今天却不行,怀里的人儿正睡得香甜,扰了她的梦境岂不是道德败坏的表现吗。
沈虔关紧了车门,车窗还留着条缝隙,不至于憋死在这车子里头。
他扬起手臂,从后头拿了张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在了佟柔的身上。
他低声叫了一句佟柔的名字,缱绻又痴迷。
没过多久,沈虔也坠入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