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步入四月,矜城的天气却怪得狠,又是烈阳又是寒风,夹在一块弄得众人很是不好受。
清晨五点,太阳还躲在云层后边,仅仅露出些许金黄色的光圈。
昨晚睡觉前,佟柔没把窗户关严实。这会儿太阳还没升起来,凉风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本着逮着一个是一个的原则,她也没能躲过这侵袭。
虽说风力不强,可一股脑地透过纱窗往屋子里送,人还是会吃不消的。
佟柔本能哆嗦了一下,紧了紧被子,把自己裹得更像蚕蛹。
不过多久,闹铃声响起。
尽管她时差还没彻底调整好,但还是强撑着意志从床上坐了起来。
前一夜,靳绯打电话过来说今早五点半她下飞机,想约着佟柔一块去高中对面的即食铺吃点早餐。
佟柔虽然口头上不情不愿,可口嫌体正直,还不等靳绯撒娇求她就满口答应下来。
从她家到七中步行过去也就二十分钟,佟柔并不急,定的是五点半的闹钟。
佟柔不认床,昨天晚上这一觉睡得还算舒坦,只不过要是睡眠时间能再长一点就再好不过了。
她拉开房门,准备去洗漱。路过拐角的时候发现方俊仁已经起来了,正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佟柔趴在栏杆上,笑眯眯地俯身冲楼底下叫了句,“爸。”
方俊仁抬头,略显诧异地看着女儿,疑惑问:“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起来了,时差倒好了?”
佟柔娓娓道来:“靳绯叫我去即食铺吃早餐,她刚下飞机。”
方俊仁对靳绯这个人有点印象,他理解地点点头,没多说别的。
“那你赶紧去洗漱,别让人家等久了。”
等佟柔收拾好一切,打算穿鞋出门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铃声充斥着房子的每一个角落。
佟柔下意识觉得,肯定是靳绯打电话过来催她的。
在手机掏出来的那一瞬,佟柔傻了眼。
他怎么又打电话来了。
“什么事?”佟柔语气平淡地问。
沈虔瞥了眼塑料板凳上的靳绯,眼里无波无澜,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朝电话那头说:“来局里一趟,靳绯在这儿。”
“局里?靳绯?”佟柔音量上升,不可思议地重复道。
沈虔没再多说一句废话,直接把电话挂了。
这么早的点警局就开张,也是很不容易了,办公室就只剩几个值夜班轮班的小警察。
靳绯是认识沈虔的,一直都认识。
这会儿见男人脸色不好,也无法从他眼睛里看出什么情绪便不敢乱说话,正襟危坐沉默不语。
可靳绯又是个话多的主儿,让她老老实实坐着对她来说简直是世界灾难。
墙上悬挂着的最普通款式的钟表嗒嗒地响,只有在这般安静的环境里才能听到如此清晰的钟表声。
分针走了四五圈,靳绯没绷住,小心翼翼地张开了嘴巴。
“你两和好了?”靳绯声音低,气息还弱,沈虔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
“没。”他说。
沈虔解开衬衣最上方的那粒领口,漂亮又禁欲的锁骨往下凹陷,隐约露出了些轮廓。
靳绯听到答案后自顾自地点点头,很是在她意料之中。
沈虔半掀眼皮,偏头望了眼她。
这男人的观察力向来很强,就算是眨眨眼都能从中读出不一样的东西。
靳绯被他这一眼看得发怵,缩紧双臂,后背向后倒了倒。
“你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是受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虔微微勾唇,思绪还停留在靳绯上一个反应的异样之中。
他像是抓住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缓缓开口,追根究底道:“怎么,你很确信她不会和我和好。”
闻言,靳绯心虚地咳嗽两声,装作不在意地扭动脖子四处张望,时不时还问他墙上挂着的锦旗的由来。
沈虔只当那些是堵住他嘴巴的废话,充耳不闻。
如此一来,靳绯老实了许多,不再多话。
又过了一会儿,沈虔伸手点了两下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06:27。
该来了。
他估算着。
风渐渐停了,太阳挂在半空中,闪烁着金黄色的璀璨光芒。
佟柔推开警局的门时便见着靳绯老实巴交地坐在塑料凳上,沈虔靠在沙发椅里,两人之间像是隔着一条楚河汉街。
“怎么回事儿?”佟柔跑到靳绯面前,双手抓住她的手。
“呀,你手怎么这么冰,天气这么冷你怎么就穿这么少?”
靳绯摸了摸佟柔的手背,凉得要死。她又去摸佟柔的墨蓝色衬衣,真丝的,又冰又凉,几乎没有御寒功能。
说到这里,两人都没来得及察觉,身后岿然不动的男人眸光闪动了一下,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还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
沈虔偏头,扫了一眼佟柔。
眼底出现过一瞬间的心疼,旋即又恢复成原始的淡漠,看起来非常不近人情。
“你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还跑到警局来了?”佟柔压低声音问靳绯。
后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脖子,解释说:“刚在即食铺被人偷了钱包,正好碰到沈虔,他就把我带到警局来了,立了个案,顺便等你。”
提到沈虔的时候靳绯还偷偷地往男人那儿瞧了一眼。
佟柔没下意识望过去,她低头看着地面抿着嘴唇,没说话。
“没事就把人带走,如果有消息会有人电话通知的。”沈虔不咸不淡地通知她们。
“同学一场别这么无情嘛!”靳绯尴尬地勾了勾唇角,想缓和一下气氛,“再说了这事儿还算你帮了我呢,你早饭也没吃成吧。正好,柔柔来了,咱一块儿吃个早饭呗?”
沈虔抬眸,看向靳绯,看不出他是什么意思。
“我请客,你怕什——”
靳绯话还没说完,沈虔硬生生截了去。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佟柔的后背,眼神坚定,语气却略显轻佻,“又没什么情分,就不吃了。”
话音落下,佟柔脊骨僵住。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真的已经给过自己很多次台阶下了,是自己不识抬举的。
可明明是自己下定的决心,为什么,遭遇这样的境况,她丝毫不比他轻松。